第六十四章 你没有心么?
回了家之后,沈言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过去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而是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沉静而安稳,她没有再提过回学校,也没再提过简修或者许靳安。
她终于成了她父母期待的样子,可这样不吵不闹的沈言,却反而更让人觉得心慌,有心想要劝劝她吧,可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沈言没有一丝伤心的样子,她整个人都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见沈言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常,陈洁的心终于渐渐的放下去了,虽然不知道沈言和许靳安发生了什么,但她隐隐还是能察觉出一点不对,所以当许靳安向他们夫妇辞行之后,陈洁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沈言。
“刚刚靳安来过了。”陈洁站在沈言房间的门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
沈言正坐在桌前安静的做着插花,听到陈洁的话也面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陈洁见了这才又继续说道,“不过他没有进门,只站在门口给我和你爸道别,说他要去Y国进修了,可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陈洁一直观察着沈言的反应,沈言一直都面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直到听到她说许靳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她的动作才微微顿了那么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陈洁有些失望,她一直挺喜欢许靳安这个孩子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所以她和沈焕东一样,也一直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可如今两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要远走他乡了,一个却丝毫不为所动。
陈洁有些不甘心,见沈言没多大反应,就大着胆子开口劝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到底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你……”
“啪!”沈言手中的剪刀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发出的声响吓了陈洁一跳,后面的话再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沈言面色还是很淡,也没看陈洁,只轻声说了一句,“妈,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就像许靳安了解沈言一样,沈言同样了解许靳安,所以她对许靳安说的没能控制住自己这样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从带她从家里离开到最后,一切的一切都是许靳安设计的。
特意挑在她爸去找简修的时候将她带出来,然后让她给简修打电话,并且把见面地点放在了酒吧,他算好了让她打电话的时间,所以简修应该是刚挂了电话不久就被她爸堵了个正着,后面理所当然的简修不会立即过来,甚至因为在和她爸谈话所以不能接她的电话。
如此一来本就担心的她,一定会很焦躁,在酒吧这种地方,一旦焦躁起来,第一个念头一定是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而她也的确是这样做了。
或许他连简修在见过她爸之后的反应都料到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大醉一场,本来她的酒量就不好,喝了那么多酒之后,他自然是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许靳安为什么要那么做?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不可能想不到她在被他这么算计之后,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两人就此决裂,所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因为爱而不得,所以也要毁了她的幸福来报复她?还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来让她一辈子都要记得他?亦或是因为无计可施,所以才想要赌上一把?
沈言想不通,她觉得无论哪一种想法都不太像她认识的许靳安,但谁知道呢?每个人都会变的,他们两年没有过接触,说不定他早就变了呢?
想不通,沈言也不想再去想了,这件事是她的梦魇,她只想就此封存,希望再也不要记起这段痛苦的记忆,所以,她不想再听到许靳安的名字,再也不想。
陈洁那天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所以后来,许靳安这个名字就成了他们家的禁忌,再也没有人谈论过。
从那天回来,沈言也一直没有再提过简修,她不提,她的父母自然也不会提起,所以她一直不知道简修后来怎么样了。
直到她再次回去学校,才听室友说起,原来简修接受了学校去M国进修的名额,早就已经离开,就在……就在那个对她来说噩梦一般的早上,就在他回了许靳安一个“好”字之后,他就登上了去M国的飞机。
听到这个消息,沈言也只是微微恍惚了一下而已,随后她就淡淡的笑了一下,再没说什么。
她的室友说她似乎变了,知道简修离开的消息,她的反应太过平淡了,一点儿也不像当初那个爱简修爱到死去活来的沈言。
沈言听了,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谁又没有长大的时候……梦碎了,自然也就醒了。”
后来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沈言想要彻底将大学的那一段记忆封存,所以她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就此孑然一身。
她本来和许靳安一样是学导演的,可毕业之后她却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做了一名演员,她的形象很不错,所以转行去做演员着实没有什么压力。
对此,她的父母很生气,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女孩子家出去抛头露面任人评头论足,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委屈,家里虽不是什么顶级豪门,但也足够养活她,实在不需要如此。
而她的母亲更是满脸痛苦的问她,“你非要做演员是不是因为你还不是不能忘了简修?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那个简修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已经抛弃了你,你为什么就还是念念不忘!”
沈言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放下了。”
她已经放下了,不再对简修心存任何幻想,她也不知道简修的未来会走什么样的路,但她还是想要感受一下她本来和简修一起规划的人生,也希望将来如果还能相遇,她能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对他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最后,沈言却只成功了一半,三年以后她再见到简修的时候,的确对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可他们却并不是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她在国内奋斗了三年也就刚刚混到了一个三流女星的水准,而简修却凭借着在M国的一部电影一炮而红,而是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影帝的奖项,而后他回国发展,竟也签在了沈言所在的风华娱乐。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公司的走廊里,沈言和简修第一次面对面的遇上了,沈言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才突然发现,有些人不是你以为放下就能真正放下的,一旦他出现在你面前,那些回忆、那些思念就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你淹没。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下心中那各种异样的情绪对他微笑的,她说,“简修,好久不见。”
然后,简修给了她一个不能再平淡的目光,语气就像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般,“原来你也在这儿。”
一句话击垮了沈言所有的幻想,果然,简修选择了风华娱乐只是一个偶然,他甚至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这儿。
然后她听见身后杜若笙的声音响起,“简修,愣在这里干嘛?快过来呀!”
哦,她说错了,也不只是偶然,还因为杜若笙在这里。
一个是影帝,一个是当红小花旦,多般配呀,而她这个三流女星站在这里,只会让人觉得碍眼。
简修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却没有在她的世界中掀起太大的波澜,她依旧是那个勤勤恳恳拒绝所有潜规则专心拍戏的三流女星,因为拒绝了某些人潜规则的请求,她被一些导演呀制片人呀之类的人抹黑,名气不大,身上黑料倒是不少,如果不出意外,她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进一步了。
而她因为被网上爆出的各种黑料,又始终不肯听话回家,所以和家里的关系也越来越僵,她的人生似乎都充满了黑暗。
直到杜若笙被爆出和某个知名大导演的绯闻,几张艳照在网上流传,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仔细看还是可以认出是杜若笙的,杜若笙在荧幕前一直是清新甜美的形象,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而且那个导演还是有妇之夫,一时间她的名声低到了谷底。
然后,在某个清晨,沈言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简修。
简修依旧是记忆中那个冷清的模样,看着她对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跟我结婚吧。”
一瞬间,沈言微微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象,似乎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就好像当初他抱着她说,“跟我在一起吧。”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你确定?”
简修点头,“我确定。”
后来回想起来,沈言都觉得自己当时太疯狂了,三年的空白,他以这样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就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和简修去了民政局。
或许她是不敢问,就好像当初她也不敢问他为什么要和她分手一样。
直到领了证之后,简修在车里,当着她的面给杜若笙打了个电话,她才有些恍惚的回过了神,原来是为了杜若笙呀……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变态,就像当初知道简修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杜若笙拒绝了他之后,她反而感觉到心安一样,如今知道简修是为了帮杜若笙掩盖丑闻才和她结婚,她也同样再次有了安心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不敢寄希望于简修对她的感情,所以当知道了自己对简修有利用价值之后,就反而觉得踏实了。
她可真贱。
她也真可悲。
回想这三年一路走来,沈言纵使清楚的知道当初是简修先放弃了她,可她因为和许靳安的那一夜,心中也始终有个疙瘩在,她在心中是有些厌弃自己的。
可如今许靳安却告诉她,那一夜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骗了她。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当简修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她终于有了勇气去问出那一句她想问又不敢问的话,“三年前……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然而简修却只是面色淡淡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知道的么?”
一句话,像一把刀子插在她的心口,她面容惨淡的咧了咧嘴,“所以你是为了你前程,放弃了我是么?然后许靳安发给你的照片,让你更加心安理得的离开了是么?”
对于沈言的父母会跟她说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沈言,简修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听到她提起许靳安的时候,他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就算我和许靳安发生了什么,也绝对不是我愿意的么?你就没有想过那时候我会有多痛苦么?简修……你没有心么?”
或许是沈言的模样太过悲痛,也或许是简修也不愿意回想起那件事,所以他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声音越发冰冷,“你到底怎么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还是说刚刚单独见了许靳安,所以你心里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啪!”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力度很大,简修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脸上的巴掌印无比清晰,而沈言的手在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打简修。
让她觉得无力的是,即使这样,简修也没有愤怒,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抬头看着她,“闹够了?闹够了的话就回去吧。”
沈言的手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闭了闭眼睛,声音带着万分的疲惫,还隐隐的有一丝麻木,她说,“我知道了,简修,回家吧。”
沈言突然这么听话,让简修微微愣了一下,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的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变了。
看到沈言已经绕过自己坐在了车子的后排,他也只有压下心中那让人烦躁的不安感,也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