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开脱
的确之前有诸多疑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疑点都被轻而易举的化解，脸上的伤痕不会作假，脖颈间的试探也并无破绽，倘若真要说她能够坚定下来的证据，就只有自己的直觉。因为那曾经的欢声笑语所拥有的熟悉感，因为肌肤之亲而产生的联系，一点一滴，像是他亲手在她敞开的心房上，刻画着属于他的一笔一画，无论如何洗刷，终究会留在心底。
锋利的剑刃已经贴上脖颈，稍稍的触碰，血色便蔓延而出，一颗颗红宝石般的血珠被祀天吞噬，顺着寒刃没入剑身的赤红之中。从头到尾，除了那一句话，沈然便再未开口过，就算是被划破脖颈也未曾皱过眉头。
就在沉默半晌不见声音时，苏青娆本想动刀开口，就见敞开的深幽大门之后，火把摇曳映照出许多光影，紧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袭来，目光微转，就见不少魔修高举火把提刀而来，而在两排魔修中间，一位男子也转过拐角，显露在众人的视野中，火光灼灼使得面目根本看不清，但是声音却抢先一步落入耳中。
“王后好大的气势，虽说是在自家底盘，但也也不应该刀剑相向，闹得不愉快，遭他人耻笑吧。”
一身玄青色长袍，灯火下衣袍上的金色兽纹若隐若现栩栩如生，墨发垂腰，金冠而立，略显苍白的面容深邃俊朗，冰冷的气息也在男子靠近之时越发能够感觉到，这股子淡漠阴冷，就像是他们百原家与生俱来的一般。
来人她如何也不会忘，说来自己成现在这副模样，多少也是他的功劳，只是没有料想道，如今会在这里正好碰上他百原辞。
“百原辞，见过嫂嫂。”仿若曾经的威胁和陷阱都不是他所为，走至苏青娆跟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风轻云淡，眸色闪烁，朝着她抬手行了一礼，和煦掩盖了所有的罪恶，如百原祉一般。
“嫂嫂？”初听他如此称呼就觉得慎得慌，现在听来更是觉得可笑，连带着眸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手中的长剑也跟着松动了几分，慢悠悠的指向百原辞，只是还未到跟前，比先前还要多的魔修是瞬间刀剑相向，这一回沈然没有多言，而百原辞更不会。
目光流转，丝毫没有因为那些魔修而停下，横在百原辞与她之间，顺着剑刃看着他那笑意不减的面容，倒是也跟着有了几分温柔之色，“百原辞，真巧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咱们都见不到了呢。”
“若不是嫂嫂消失了百年，我们应该时常能够见到。”当真是一概扫清了自己的罪恶，眼底的淡漠比那冰封三尺的雪天还要薄凉，视线在沈然身上扫了一圈，方才用自己手中的扇子抵着苏青娆的剑偏移了两分，开始为沈然开脱起来，“既是刚刚见到，刀剑相向未免不妥，嫂嫂您是魔王后，应该有大气度才是，这位是我旧时好友，家内与我百原家有几百年的交情，听说来了九溟大陆，多年未见便邀他前来叙叙旧，嫂嫂何必如此。”
“这层关系，我可是未曾听他说过。”百原辞的解释可谓是恰到好处，她知沈然家境不凡，但也不至于不凡到这种程度，莫名的巧合，无端的相符，更会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尤其是这话还是百原辞说的，手也有些麻木，索性离了百原辞的抵挡，收剑贴与臂后，扫视一圈同样放下刀剑的魔修，这才扭头看向沈然，目光灼灼，“告诉我，你当真是百原家的旧识？倘若你有半句谎话，我就杀了你。”
沈然的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随即片刻的沉寂，似乎在斟酌着回答，在边缘线的两端做着抉择。百原辞的淡漠，苏青娆的坚定，最终两方抉择败给了退缩，败给了他无法拥有的果敢，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年少与家父去南洲拜见过几回，因正邪有别，便从未说过。”
“你当真……曾与百原家有联系？”并非内心怀疑自己是否猜错，而是最后一次确认，听百原辞的固然无法轻信，但问沈然，亦或者说别的人，应该不会有错。
苏青娆再三质问，反倒是百原辞在旁开口道，“如此说来其实是我的不对，不应该将沈然叫来才是，毕竟正邪不两立，嫂嫂也并不想要承认这魔王后的身份吧，自家弟子偷偷见魔修，的确应该生气。”
“的确如此，好巧不巧，偏偏在我上午跟他说渡劫时碰到魔修在我身边埋伏，这晚上他就趁夜深人静跑来见你，作为我的弟子，我可是非常的生气，但生气归生气……我倒是更好奇，百原公子是如何知道，他是我弟子的？”嘴角同样扬着一抹笑意，温柔的桃眸里没有任何喜色，有的是被冰碴包裹的凌厉，在对上百原辞时，可不是当初那般不堪一击，只有气势更胜一筹，“听百原公子前面的意思，你与沈然多年未见，这还未碰上，就能知道他身处何处我又身处何处了？”
谁知一句话会将这布好的棋局毁的一干二净，在苏青娆锐利的目光下更是无所遁形，不过好在他百原辞也算心思缜密，一步错下一步倒是能够挽回，只是这挽回的余地会带上些许百原祉就是了。
“嫂嫂手中的剑，应该就是当初极寒之地出世的那把仙剑吧。”脑中灵光一闪，随即视线也落在了苏青娆的手腕间，“嫂嫂就不好奇，这仙剑出世多天没落入他人手，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就会跃到你手里来？”
百原辞这话，让苏青娆手中一紧，祀天似乎也有所感应，牵动神魂，有着细微的共鸣。一旁的的沈然见到百原辞提起这事，也是脸色突变，嘴唇微动，想要阻止，却是已然来不及。
“实不相瞒，这仙剑是我哥百原祉在极寒之地守了数月，在数百强敌手中夺下的，为的就是将这仙剑送给它的主人，不巧这主人就是你，苏青娆。”
寒风凛冽，千里冰封，饶是他百原辞也根本抵不住这日夜寒冷的侵袭，更别说是率领的那些将士。日复一日的驻守，交替轮换的手下，只是为了给他新晋的王后夺上一把仙器。
纵然当初百原祉恶魄在身，抢夺仙器有预见之言在内，或多或少也有些利用苏青娆的意思，但无论如何这仙剑他也是抢了，交给苏青娆的，也终究是交了。依稀记得出魔界之时，恶魄称主的百原祉，筹谋末了还会叮嘱定要照顾好苏青娆，就是到达极寒之地也亦是如此，恶魄尚会如此，又怎能不说百原祉对她苏青娆用情至深。
情根深种，奈何家大业大责任如泰山压顶，他们百原家定要有人承受其重，而他嫡子百原祉也无能为力，一切皆非自己所愿，到头来两手空空。年少时他要比百原祉好得多，少上几分打骂，也少受白眼嘲笑，年长时少上几分责任，多上几分自由，苏青娆给了他希望，是他这一生的光亮，难得见他笑颜，又难得见他愿意敞开心扉，可当光亮也逃离，这百年来，他如同生活在一片黑暗的泥潭里，名为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