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回头
“大人是说……”男子低垂的头瞬间抬起，惊愕之色尽显，作为大人身边唯一的影子，他负责的事情就是与其他七位大人的影子传递信息，以及搜罗大人所需要的信息。
自然，大人们之间信息皆是互通的，而他们这些影子自然也知道些消息，就比如这大人上头的大主子要找人的事，这已经找了一百多年都没有任何消息，大家都以为已经销声匿迹之际，却就这么轻松的又出现了？
“那双眼睛倒是与主子画的神似，身形体态无法判断，倒是有一点……”
思绪流转，好似回到了百年前一般，金禾突然叫来了八人，呈上了一副画作，命他们按照画上人的模样寻找。
画上的女子乃是惊鸿之色，倾国倾城之貌，一双眉眼格外传神，身穿早已拍卖的流光洛神衣，桃色灼灼，勾人魂魄。
稍稍辩识就能直到，这是嫁给魔王百原祉的那位魔王后，要说不同的，大概就是画上女子精致锁骨下并魔族的印记。此女名为苏青娆，金丹修为，五灵派之弟子，魔王之妻，后在回归门派一场浩劫之中销声匿迹，而他们八人的任务就是将这销声匿迹的人找出来。
这种事太过荒唐，但金禾的话无人敢反驳，也并不会反驳，毕竟自家主子神通广大的能力他们不是没见过，只是找寻数年无果，这件事就已经淡下了不少。
恰巧这两日来飞獴界查看生意，听闻有人想要盘楼便跟着来检测一下管事的能力，谁知看到女子那一眼就觉得分外熟悉，虽然模样变化大的很，但这面具下的眸子依旧清澈明亮，比画上的还要动人些。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只要有一丝的线索和可能，便决不能放弃，否则若是让金禾知道，她怕是连骨头都得被削成灰。
“印记。”当翻涌的记忆逐渐平息，金钥的眼神才跟着肃穆起来，缓缓开口，冲着对面的影子吩咐起来，“找些法子，瞧瞧看她胸口有没有魔王后的印记，在进召大比结束前，我吩咐的事，定要全部查清楚。”
谈完生意自是轻松自在，倒也是真没想到会如此轻松的定下来，这可是要比孤迟国要轻松上百倍。
此时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将近黎明的街道上虽是灯火通明，但人流量却并不大，穿行的人也大多徐徐而行，一步一步，好似在时光中穿梭一般，能够回到过去，也能展望未来。
映照着朦胧的天色，走至长明街的出口时，看着牌坊外略显昏暗的道路，不由得停下脚步，朝着身后的光明与灿烂望去。
“真好啊……”发自内心的感叹，也不知是在感叹未来承令阁的灿烂，还是在羡慕这仿若人生一般光明的世界。
跟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目光却渐渐移到了女子戴着面具的侧颜上，他一直都觉得，无论是星河还是灯火，这些璀璨的光景都是容纳在她眼里的，所以想要看这世间阑珊烛火，看着她便够了。
“的确好。”见她眉眼灿烂，沈然的嘴角也不自主的上扬起来，停留半晌，似是要把女子的笑意刻画进脑子里，方才转头看向了后面的万丈灯火。
“你知道我说的好是什么好吗？”听闻有人回应，苏青娆这才转过头来，面具上的尖角略过灯火的光影，仿若一只魔头，所有的清澈在偏头之时尽数化为乌有。
神色定格，琢磨着女子意味深长的笑意，薄唇轻启，缓缓回道，“离梦想又进了一步。”
“噗……何为梦想？”伸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笑得太过大声，与她而言，这还真不是梦想，这是因为苦难催化而起的仇恨。
“地位提升，势力扩大。”没有不解，只是陈述着目前他们所面对的事实，其余的一概不提。
地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与苏锦璃匹敌，势力，是为了能够彻底压垮那些欺压她的人，她所有的梦想，早在以前就崩塌的彻彻底底，再无一点梦想可言，如今的她千苍百孔，唯独能够填补空缺的，就是这些计划的实现。
大约是没有太多可以相通的东西，所以也并不会在沈然面前表露脆弱，笑意从未停止，反而有愈来愈大的趋势，颔首望向身后的灯火，朝着沈然问道，“喜欢吗？这千万家灯火通明的样子，张灯结彩，是不是很好看？”
“恩。”
“我不喜欢。”收回目光，直视着面前的沈然，桃眸灼灼，异常坚毅，既是诱导也是坦然，“我以前也很喜欢，但等我后来适应了百年的黑暗，我就不喜欢了，相比较于这几近虚假的灿烂，我更喜欢残酷而真实的黑暗。”
“大概先前我从未告诉过你，你既是打定了主意跟我，那接下来的路就不会再有光明，什么地位势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也绝非善类，你若是以后后悔了，也没有回头可言。”
这并不是在跟沈然说，仿佛也是在警戒自己一般，不能因为半分的快乐就动摇心思，她沉浸梦中三年，徘徊空间裂缝一百多年，黑暗中她学会了如何坚定步伐，同样也学会了如何果敢。光明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层保护色，隐匿黑暗的同时，带来更多吞噬光明的机会。
脚下退后一步，再一步，身后是街外的阴暗，隔着一座牌坊，两边的景色却也各不相同。阴暗寂静的长巷，光明喧哗的街道，同是一条路，却也是两个世界。
好似是要他做出选择，在这光明与黑暗中选出一样来。女子站在阴暗出，眼底的星辉未曾淡却过，反倒是在阴影之下更显耀眼，而他身处光明，但正对的，依旧是一片阴影。
他无法知晓她所经历的一切，也无法去劝说她改变想法，是善是恶，他自身都是一个矛盾的存在，他想企及光明，是因为当初光明之中有她的存在，但若她面朝暗处，那他也会跟着投奔其中。
或许和当初那人对她说的那般，她只需要原地等待，而他们，会努力的追上来。
不善言辞，百般的情绪到达嘴边，触及她满是笑意的双眼，最终仅能轻叹般的应下一个字。
“好。”
‘嘀嗒’几声，宛如一阵清风吹过，断断续续的轻响，淹没了男子的声音，同样带走了身后街道内所有的光芒，再无灯火的照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再无光暗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