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两方
笑容散却，目光涣散，模糊之中似乎看到了他怀中女子灿烂的笑意，脑中一片混沌，连带着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腿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男子毫不留情的离去，仿佛是带走了周遭的空气，让她几近窒息。
记忆里的，不过是从前。而现在，真人出现，她这个赝品，自是不会再有价值。
夜晚忽的狂风大作，却也正好掩去了人心中的狂躁与愤怒，等到第二日醒来，却又是阳光明媚。静静的躺了许久，才悠悠转头，看到那桌上的半截残香，一时间又出了神，如若不是丫鬟端着一堆首饰物件推门而入，苏青娆都快忘了，今日是端午，宫中家宴，虽说是晚上，但作为世子妃，还是要与柳知翎同去。
丫鬟见苏青娆已经醒了，自是上前问候一番，才服侍她洗漱穿衣，一番折腾下来，才被推到了镜子前，着手梳妆打扮。
镜中的女子有些瘦削，好在五官还能撑得住场子，这才没有失去几分气质。红衣相称，自是金钗玉簪更显荣华，丫鬟的手也极为灵巧，珠花藏于发间，微微晃动，栩栩如生，花枝乱颤。
“世子妃真是好看极了。”在抹上胭脂之后，丫鬟这才作罢，仔细检查了一番，不由得感叹道。
这份夸赞，却让苏青娆想起了过往，不知是金禾的那件防御衣，还是身为傀儡时的魔界大婚，总之，这种夸赞，似乎都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
抿了抿唇，看着镜中容颜绝丽的女子，尝试着勾起唇角，展露笑颜，却终究不能真心实意，“那我和慕颜惜比起来，哪个更好看一些？”
“自然是世子妃……”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默默吞进了肚子里。
苏青娆刚觉得奇怪，余光中就瞥见了门边站立不动的慕颜惜，这回笑容倒是真真的亲切了，转过头来朝慕颜惜笑了笑，“真是不凑巧，让你听到扎心的话了，今日宫中家宴，你要陪我去吗？”
“我不去。”容貌相似会遭人议论不说，站在苏青娆身边，也只会让人嘲讽，失尽颜色。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眼中毫不隐藏的失望，不过看慕颜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明白了她此番前来的意义，挥手差遣开身边的丫鬟，才懒懒道，“怎么，又是来提醒我不要惹是生非的？生怕又伤了你心尖上的男人？”
片刻的停顿，但随即还是面无表情的回应道，“你知道就好，此次家宴多是达官贵人，但也不乏有修者，知道你的必然……”
“我明白了，想要保命就要谨言慎行乖乖跟着是吧。”伸手猛地推开梳妆台，借机推动轮椅离开了原位，转身面向慕颜惜，端庄的倚靠在椅子上，笑容艳丽，打断了她的后话，“可我要是不呢？”
“你敢……”慕颜惜的眼神瞬间狠厉起来，可当触及到苏青娆时，还是略微掩饰了几分，“你已经得罪了一个陆悠然，我只是劝你不要和所有人为敌。”
“我想就是万劫不复，柳知翎也会陪在我身边吧，你说呢？”日常激怒慕颜惜，只觉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才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朝她招了招，“我还不想死，自然不会有什么举动，你切放心，柳知翎必会保护好我，应该也不早了吧，柳知翎呢？”
对于苏青娆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慕颜惜还是有几分警惕，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世子先行一步，你会与二公子同行。”
“柳明耀？”苏青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毕昨日接触过那二公子，似乎是个好拿捏的主，今日凑巧又能同行，再打探打探，说不定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外面寒风冷冽，帐篷内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周明亮的灯火，更显那榻边灯盏的微弱，悠悠转动之下，火光消失殆尽，夹杂着男子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一身玄色华服，修长的身躯倚靠在长榻之上，金冠束立，墨色的长发散落肩边，映衬着白皙的玉容，灯火摇曳之下，带着一股神秘感，似乎是戳到了痛处，男子眉头微动，深潭般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在闭目之时，又连同灯火一起消散。
“成了，三魂七魄俱全，只需休养两日，应该就无碍了。”百原辞松开男子的手，冷声回应道，“听说妖修与鬼修已经出手，此时风声紧，我也不便久留，如若有事再通知我便是。”
说罢，见男子并未回应，百原辞便起身准备离去，却是刚站起身，袖袍就被人猛地抓住，回过头时才发现，男子已然清醒，薄凉的气息渐渐散开，已然是曾经那个百原祉。
“怎么了？有什么不适吗？”果然看来看去，人还是魂魄齐全的要让人舒坦。
“去找过了吗？”呼吸渐渐平稳，可脑中还是一片混乱，也不知是该悔恨，还是该叹息，女子的哭喊声，久久挥之不去。
数日前，她离开了长生灯，随之不见的，还有他一魄妄想得到躯壳，一切踪迹都被磨灭的干干净净，好像这世间再无此人。除了那些记忆，总在夜深人静时，像是对他一遍又一遍的凌迟，这是他一人造成的悲剧，可却没有给他收场的机会，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他也不知该去懊恼什么，亦或是责怪谁，他所能恨的，只有自己，恨这是命数，恨这是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时，那所有的终将是徒劳。
“看样子并非一人动的手，更像是有人在后头擦了屁股，踪迹摸得干干净净，本想找那金氏查查底细，但回头才发现那人似乎背景更深，也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够查清的。”说到这事，百原辞也只有如实汇报，自己来回奔波，自是最了解其中事宜，但最重要的，莫过于面前这痴痴不忘的男子，侧目凝视半晌，才有些不解道，“你……还要寻她吗？”
是啊，此时知晓一切的她，想必对自己恨之入骨，自己强行剥夺了她的意志，如今又要一厢情愿，有时候，真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扬起了轻嘲的笑意，可当脑海中记忆不断翻涌时，还是很难笑得出来，“我欠她的，总不能不还。”
‘你还不了，也还不起，百原祉。’
女子愈发冰冷的声音响起，在那只有他二人的世界中，异常清晰。
原来从五灵派的那场兽潮开始，他就已经欠了她许多，她不是他的救赎，反倒是他，成了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会继续追踪的，只不过眼下，请把心思放在仙器上。”百原辞微微皱眉，见百原祉神色间隐约有些疲惫，本想阻拦的话也收了回去，改口提起要事来，“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