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救赎
“脆弱。”百原祉眉心微皱，低沉着声音道，“说起来，那跟五灵派的你很像。”
仅是几天的时间，但他也足矣看得出，这个声称来自十多年后的苏青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曾经那个毫无灵力懦弱胆小的苏青娆，自然也不会畏手畏脚了。可当他见到宫恒的第一眼，想起的还是曾经的她，在丧失灵力后自暴自弃的样子，与受人摆布的宫恒并无太大区别。
以前的她，跟宫恒是有那么些类似，一时间苏青娆也有些恍然，喃喃出声，“所以你才会选择帮他的吗？”
“帮他？”
“难道你不是……”话到嘴边，苏青娆突然又咽了回去，的确，先前说的帮，那是在百原侑眼里百原祉的行为动向，但实则百原祉并未说过是为了帮宫恒，冷情如百原家上下，这才没有相处多久，百原祉必然没有可能对宫恒产生恻隐之心，也绝不会为了他而冲撞百原侑。
“没错，看样子我似乎是帮了他。”虽然宫恒被姮莒嘲讽的时候的确可怜，但现在他既能见到苏青娆，便也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以后不会了。”
“什么……”苏青娆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乍一听到百原祉的话，眼中只剩下茫然。
“宫恒，他迟早是要死的。”从现在年少的百原祉口中说出来，竟然比以后的百原祉还要让苏青娆心凉。
对现在的百原祉而言，宫恒不过是一粒沙子，渺小，无助，无论他飘去哪里淹没于何处，但却与他无关，宫恒的生死，对他来说只不过任务的始终。
可对苏青娆来说，对以后的百原祉来说，那是不同的，十多年的情谊，就连相处不过几次的苏青娆都会心疼起宫恒的一生，他如同白玉，在这黑暗的世界中辗转，连最后失去，都是干净的一尘不染，无人问津……
她突然好似理解了，百原祉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选择去救宫恒，因为她并不是一人在奋斗，也不是孤立无援身后空无一人，可宫恒，在这世界上，就只有百原祉一人是真心待他，也仅有他一人，会关心他的生死。
如果当时百原祉也抛弃了他，那对宫恒而言，恐怕是最为痛苦的凌迟，也是一生中最不公平的抉择。
她忽的想起前几日见到的宫恒，面对小侍们的无视与大臣的轻蔑，他面色苍白，瑟瑟发抖，面对姮莒的嘲讽刁难，他强颜欢笑，手足无措，唯独每每百原祉的出现，才会让他枯寂的眸子绽放出从所未有的希冀，那是他这一生来，唯一的救赎。
“不，你错了，原祉……”有的时候，或许时间这东西，就是让人这样摸不着头脑，在以后会后悔的结果，往往是曾经自己一瞬间的决定，恰如此时，深吸了一口气的苏青娆，扬起了自己释然般的笑容，“宫恒不会死，只要有你在，他就一定不会死。”
“现在想想……都如同在做梦，姮莒就这么死了……”宫恒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清扫的宫人，自言自语起来，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感叹般的转过了头，看着自己贴身的小侍道，“你说是不是？百原祉这人，好像还挺好的啊……”
“百玄少主一看就是能成事的人，不然百原大司怎么派他提前来王宫进修？”四下无人，小侍自然不会对这个懦弱的魔王有什么好脸色，语言轻佻，毫不害怕。
“本王倒觉得他和百原大司不一样……”似乎是听惯了旁人这种不敬的语气，宫恒反倒没有生气，继续自顾自的看着窗外，心情甚好，连阳光落入眸中，也丝毫不觉得刺眼起来。
“毕竟是以后的王上，自然不一……啊！！”那小侍还没有嘲讽完，玉器摔碎的刺耳声，硬生生的打破了这祥和无比的暖阳，门口刚收起脚的高大身影，阴蛰的目光正紧紧的锁在那已经吓破胆的小侍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宫恒的下意识的捂住了脑袋，还未来得及惊诧来人的速度，就只听见阴冷而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言辞僭越，冲撞王上，议论朝政，还敢私自偷拿宫中之物，罪当该诛九族，也不为过。”
“百玄少主……百玄少主！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奴才一命啊！”
那地上散落一地的饰物，残断不堪，但显然，也并不是他一个小侍该拿的东西。
“你冒犯的是王上，狗奴才。”面对身前一片慌张还连连跪拜的小侍，百原祉连眼都没眨，径直一脚就踢了过去，迫使那小侍身子一歪，倒向了宫恒的方向。
“我？！”宫恒还在这事故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被那小侍抓住了衣角，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起来，局促的站在原地，朝百原祉投去茫然的目光。
“王上，一国之君一界之主，奴才犯错，应任凭你处置，不是吗？”收起目光看向宫恒，深邃的眸子，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面前如惊弓之鸟的宫恒，施展手脚。
“没……没错……”宫恒眨眨眼，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百原祉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先前冷冽刺骨的防护罩，反倒有些，真心实意起来。
“王上！奴才知错了！求求你！让百玄少主饶了奴才吧！！”
“那就请王上下令吧。”百原祉抬起手，毕恭毕敬的朝宫恒行了一礼。
“我……”这反转的太快，让宫恒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但看到那小侍惺惺作态的哀求，还有旁边行礼注目的百原祉时，记忆陡然涌入脑海，屈辱难过，在这一刻，被面前的男人一一清扫开，留下的，唯有如这暖阳般炽热的勇敢，动了动嘴唇，才试探着开口道，“那就……拖下去……”
“谨遵王上旨意。”百原祉木着脸，继而又行了一礼，见旁边小侍迟迟未动，才侧目冷声道，“王上的话，没听见吗？”
“是！”
“王上？！王上！王上饶命啊！！！”
打乱了寂静的动乱，如同海浪，一浪袭来，顷刻间又回归大海，重归平静，可在宫恒心中，却是波澜壮阔经久不息，这种心情，不像是忐忑，更像是欣喜，欣喜他有朝一日居然有了指挥的权力，有一瞬间，竟真的像是一位君王。
“百原祉……”
“臣日后定当尽心尽力辅佐王上，王上只需牢记，您是一界之主的魔王。”
依旧的平淡冰冷的语气，却在这一刻显得那么不寻常，直起身，却是正好看见宫恒星月般闪耀的眸子，那眼神，如同希冀，又如同……救赎？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苏青娆昨夜所说的话，轻声细语，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去帮助宫恒吧……如果可以，说不定他会变成名副其实的魔王，到那一天，你也可以褪去你华丽的衣裳，变成五灵派的原祉不是吗？’
‘你应该也不喜欢被束缚吧……不要怕，百原侑决定不了你的一生，只要你愿意反抗，改变的或许不止是宫恒，还有你我……’
‘去吧，宫恒需要你，只有你，是他的救赎……’
他百原祉的救赎，却让他成为另一个人的救赎，救赎这个词，会真的……
救得到吗？
说知道呢？或许对被救赎的一方而言，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