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压迫
“王上！宫禅之前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这半年来他已彻底反省过，曾数次向小妹诉说对王兄的愧疚之意，忏悔异常，今日既是国之要节，也是我宫家的大日子，还望王兄你能顾及兄弟情谊，特赦宫禅之罪。”宫茵丝毫没有退让，反而是打起了亲情牌，眉目间深情款款，倒是很像个重情重义的妹妹。
宫恒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毕竟宫茵在这里强求释放宫禅，无非不是为了实施什么计划，况且她还一口一个兄长，这亲情居然廉价到了随意利用的时候？
不等宫恒再来拒绝，另一位大臣也跟着站了出来，捧着酒碗，跟着跪了下去，“王上！臣认为公主说的有理，四王年轻气盛做了糊涂事，但总是王上的亲兄弟，今日祭天日，本就是为了乞求国家昌平，特赦四王一行，倒也算是积累德量，为国家造福。”
“臣附议，公主心性善良，念及王上手足之情，加上四王已有悔改之意，今日下旨解除禁令，想必四王也会加倍感恩帝王容慈之心。”
“臣也如此认为，还请王上能够特赦四王。”
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有六七位大臣陆续跪在了中间，毕恭毕敬，言语却咄咄逼人。
“没想到众大臣厚爱非常，对本王家事如此关心。”宫恒冷笑一声，眸子低垂，看着带头跪在前面的宫茵道，“茵公主慈悲心肠，本王又怎会不应？只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祭祀先祖，祭祀之后再下旨也不迟，总不能要其余大臣在这里等着吧？再说了，误了吉时也是大事，去，点火。”
说罢，旁边的小侍便连忙跑到了一旁，将拿来的金制火把点燃，送到了宫恒身边。
“王兄！下旨不过是分秒之事，倘若能在祭祀之前下旨，想必先祖也能感知到王兄的这份心意啊！文武百官皆在此，史官亦在内，写下旨意仅需王兄盖章即可，王兄为何非要等到祭祀之后？”宫茵眼看宫恒不听，立马就抬起了悲愤的面容，大声喊道，“王兄言辞婉转，是不是依旧不想饶恕宫禅之前的鲁莽行径？！倘若王兄记恨，不如直接杀了宫禅以解心头之恨，何必让他留在王府内愧疚难当整日以泪洗面？？”
“茵公主！还请保持你王家的风度，谨言慎行！本王做什么，不是你能妄加揣测的！”宫恒见状也跟着严肃了起来，火把照耀着宫恒的面容，那双眸子格外雪亮。
“茵儿冒犯，只是为四王兄感到不值，既然王上心无记恨，那为何不愿现在就放了他？”
“公主，听老臣一句劝，王上做什么王上心里自然有数，此刻不放人，也不代表等会不放，只不过现在吉时已到，祭祀先祖更为要紧。”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另一边的队伍中响起，虽然声线沙哑，却也有些分量，苏青娆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说话的人是站在百原辞身边，约摸四五十岁的男子，虽有些苍老，可也意气风发，不难看出曾经应该也是俊朗之貌，如果没猜错，那随意一句就让宫恒神色动容几分的男子，应该就是百原侑，这场大局，真正的谋划者。
宫茵听到百原侑说话，神色显而易见的不奈，尤其是在看到宫恒点头后，径直要去点燃巨鼎之时，猛地起身，砸碎了手中的酒碗，清脆的声响，顿时让场面僵滞起来，只听见宫茵冷笑几声，随即转头看向了人群中的百原侑，嗤笑道，“治国如治家，连家都不能保证安好，又怎能护得了国？我算是明白了王上为何迟迟不做决定，难道是因为百原大司不在此处，没有经得他同意，所以不能妄下定论？”
“宫茵！”宫恒眉目间带着怒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心中的火气，厉声道，“茵公主今日身体欠佳，还不快将她带下去，让医师好好医治！”
“王上！公主说的的确在理，四王糊涂，王上应宽宏大量饶他一命！”
“请王上特赦四王！”
“王上三思！”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大臣跟着跪了下来，站在高台之上的宫恒，握着火把的手捏的紧紧的，脸色逐渐苍白。
苏青娆心中隐约有些心疼起来，宫恒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砧板上的肉，说是任人宰割也不为过，重要的是，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他说话，孤身一人，面对山崩地裂。
宫恒没有说话，反而是百原辞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极浅的笑意，朝宫恒行了一礼，“王上！既然诸位大臣都望四王能够解禁，那不如就这么办吧，史官在此，耗费时间也不会过多，早些完成，也好早些进行祭祀之礼。”
也不知是因为招架不住众人的胁迫，还是因为百原辞开口，宫恒沉默良久，才冷声说了一句，“魔王拓印我并未随身携带。”
“如此，便命人去承明殿拿来就是。”宫茵心下一喜，连忙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而史官此时也跟着出列，极快的搬出了笔墨，展开架势，听起了宫恒的懿旨。
幸而侍卫的手脚很快，并没有让众人等太久，两手空空的跑出去，自然也是两手空空的跑回来，跪地之后，大声汇报道，“报告王上，宫内并未找到魔王拓印！”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议论纷纷，嘈杂异常，旁边的仲夏也跟着低呼起来，“魔王拓印可是魔王的象征，怎么可能会丢掉？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确定？全都找遍了？”宫茵故作诧异的转过身，质问道。
“是，整个承明殿都找遍了。”侍卫低头回应道，随即微微停顿，吞吞吐吐，神色为难，“只不过……在承明殿的侍女说，貌似是百原大司拿走了拓印。”
“魔王拓印乃是魔王的印证，大司怎么随意触碰？！”
“这简直就是无视帝王之举！”
“倘若真是百原大司拿去的，依照魔界律法，擅自动用者，当以株连九族！”
眼看着场面开始不受控制，宫茵也是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随即一脸怒意的看向了宫恒，义正言辞的说道，“王兄！你乃一界之主，怎能让百元大司一届臣子公然踏在了你头上？！这简直就是我宫家莫大的耻辱！”
“老臣有罪！”百原侑的声音十分洪亮，紧接着就跪了下去，匍匐在地，恭敬而虔诚，“此时并未清楚前因后果，还望王上息怒，犬子虽做事粗心，却万万不敢对王上大不敬，此时必有蹊跷，王上明鉴啊！”
“朝野上下无不知你们百原家权大势大，说不定百原祉就是存了想要逆翻的心！”宫茵眯起眼，狠厉的看向百原侑，“来人！还不快将这等罪臣扣押起来！”
“王上明查啊！”百原面色并未有太大波动，只是依旧坦然的磕了一个头。
侍卫介入罗场，场面更为混乱，而相比之下，高台上的宫恒显得尤为安静，不声不响的看着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亦或是愤然讥笑，一切的一切，都被他抛之在外，手中的火把已经燃到了尽头，唯一的温暖也随之消散，再繁杂的华服，也不能捂暖他的心。
这场戏，他终究只是一把被利用到残缺的剑，看着他们比划手脚唱的热闹，也不知道面具之下是何种模样。
左右打量了一下，趁着场面混乱无人注意，苏青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弯腰躲到了角落，咬开手指以血为墨，凭空刻画了一张隐息符，与微风相融，朝着高台奔去。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她只觉得现在的宫恒有些摇摇欲坠，他的处境，貌似比自己这个义妹的故事还要凄惨，毕竟是百原祉的好友，百原祉不在，她总得帮着分担压力，不需要多少，或许一句安慰的话，也能够让宫恒不再如此悲怆。
心中既有目标，自然脚下更是加快了进程，只不过还未爬上阶梯，手腕顿时像被铁丝勒住了一般，不断用力，直至已经陷入皮肉。
鲜血瞬间落在了黑色的石梯上，留下了一路斑驳的血迹，她怎么忘了，百原辞这畜牲，恐怕能够靠着这珠子感应到自己的方位？不过断就断吧，大不了再给接过来就是，眼下宫恒比这只手要更为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