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尊师遗言
原本都以为回来之后,宁不凡会在此,却是不想,宁不凡来了这么一手。有人干脆起身,直接走了。有的人却是不在意,坐下喝酒吃肉。却是没人注意到,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人。
少的那个人,正是杨义。
杨义自始至终,不愿现在的自己,直接参与到对抗朝廷的队伍中。
风雷会现在还很弱小,如果一招不慎,很有可能,就会烟消云散。
杨义在进攻监察司的时候,就找了个机会溜掉了。月黑风高夜,情形有那么混乱。杨义的离去,显然是没有别被人注意到。
杨义此刻已经摘下了这几日一直带着的面罩,换回了自己的面具。趁着月色,徒步前行。走了多远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太清楚。知道看到一个小村落,杨义才停下了脚步。
“有人吗?”
这是村头的一户人家,院落中亮着灯火。
“有人,别敲了,我家这破门,再敲就该碎了。”
一个老汉从屋中走出,这院落是篱笆墙,而且不高,隔着院墙,就能瞧见外面的人。
“你谁啊?”
虽然天色暗,不过这老汉却是能从身形中分辨出村里的人。但是院子外面这人,他却是没见过。
“过路人,想在您这借宿一宿。”
“奥,过路人啊。”老汉恍然,拉开了门栓。
“进来吧,院子不平,你小心点。”
杨义跟着老汉进了院子,屋子里亮着一盏灯。透过窗户来看,屋中没有别人了。
“来,进来。”老汉热情的招呼着杨义。
“哎哟。”刚才在夜色中,老汉全然没有注意到杨义还带着一个面具。此刻进到屋里,老汉一回头,正好和杨义的面具贴个正着,吓的老汉一激灵。
“老人家”杨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面具吓到了这老汉,赶忙出言,想安慰一两句。不过这老汉显然恢复的很快:“什么老人家,叫我老哥。”
“额老哥,老哥。”
这老汉显然很不服老,别人叫他老伯、老人家都会让他有些不高兴。
这老汉,指了指杨义的面具,然后问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你等会,我给你弄点,不过丑话说前头,我这里没啥好的。只有稀饭、窝头和咸菜。想要大鱼大肉,我可给你弄不来。”
“窝头咸菜就好。”
“那你坐会吧。”老汉从屋子里出来,捡了柴火,又在锅里添了些水,扔了把米。最后在锅中间,架上一个箅子,又扔进去两个窝头。
“两个够吗?”
杨义点头道:“够了。”
老汉想了想,又扔进去两个。若是白天,此刻定然是该引火了,不过现在油灯亮着,老汉直接进去取了灯,还怕里屋的杨义黑,特意说道:“一会就给你送进来。”
炊火点燃,老头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也顺势点了锅烟。边烧火,边抽烟。好不惬意。
杨义也来到了外屋,不过这外屋,连多余的把椅子都没有。杨义只能站着。
“奥,给你。”
老汉将油灯递给了杨义。
“进去吧,等会就好了。”
“我陪您说会话。”
老头想想:“也成,你哪来的啊?”
杨义这边刚要张嘴,那老汉又问:“这是去哪啊?”
杨义索性将这两个问题,合到一起回答:“我”
“叫什么名字啊?”
杨义闭嘴了。
“我们这是牛头村,我姓周。别人都喊我周老哥,你也跟着叫就成了。”
这天聊的,让杨义无语。
“你咋不说话啊?”
老头抬起头来,问着杨义。
“您请,我听着。”
“奥,其实吧,我这人挺好,不过十里八村的人,都说我缺心眼。”老汉说道此处,摇摇头。杨义却是觉得这十里八村的人,对这老汉的评价还是很到位的。
“前些日子,有俩小伙子,一个快死了,另一个要跟我买牛车。我想都没想就把车送他们。回过头来,村里的人,都说我傻,我到觉得是他们觉悟不高。这人都要死了,你还能赚这死人的钱啊。”
“老伯”
“嗯?”
“老哥,老哥说的有道理。”
老汉听完,嘿嘿一笑:“我就说吗,肯定有人会跟我想法一样的,村里这些人没见识。不是跟你吹,我父亲那可是读书人,不过他走的早,没教会我认字。不过这份风骨,我老汉得给我爹撑住,要不可是丢了自己老子的脸面。”
“若是您父亲在世,肯定会十分欣慰的。”杨义自然是顺着老汉的话说,不过没想到,老汉突然一瞪眼:“什么在世?呸呸呸,我只说他走的早,没说他死了。”
这话到是让杨义意外,走的早难道不是去世了的意思吗?
“走得早?”
“对啊,我也忘了哪年我几岁了,反正是已经记事了,我父亲不知是因为啥事,离开了我跟我老娘,这一走,就没回来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杨义心道:感情这个走,还真是走啊!
“不过要按岁数来说,我那老子今年也得有七十多了,估计是悬了。”
老汉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不过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
想来也是,一个人,即使是你的亲身父亲,你从小的时候,他就离你而去,等到老了,你听到了他的死讯,想必也不会有多少悲伤了。
老汉将嘴里不再冒烟的烟袋锅,从灶膛处磕了几下,而后开心到:“饭好了,揭锅喽。”
霎时间,屋内蒸汽腾腾,杨义也味道了食物的香气。
虽然饭菜简单,但杨义吃来,觉得非常清新可口。尤其是这老汉腌制的萝卜,又脆又香。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餐,杨义起身告辞。
“后生,这就走了?”
“嗯,晚辈还有事,就不叨扰老哥了。”杨义说着,取出钱袋,抓了一把银子。
“行了,留着吧,你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老汉我就管了你两顿饭,犯不上这么客气。”
老汉托让,不接杨义递来的银子。杨义索性将银子放在了脚下,那老汉也是倔,将大门一关,扭头回屋。地上的银子根本不看。
杨义觉得有意思,本来转离的身体,也回头看了看。有心不再过问,反正钱都放在你的门口了,你拿不拿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不过又有些好奇,好奇这老头是否真的是不爱钱财,还是要在人前装装样子。
杨义前行,假意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跳到一颗高大的树上,隐蔽身形。仗着超一流高手的实力,运功耳目,看着这老头的门前。
不一会,老头牵了头牛出来了,这牛身上还拖着犁具。显然是要耕田去了。
“周老哥,去耕田啊?”
一个声音朝着这周老汉打着招呼,这人一身残破,手里端着个破碗。
“小乞儿啊,我屋里有剩饭,你要是饿了自己进去拿。”
这周老汉牵着牛继续走,那乞丐到是眼尖,一眼看到了周老汉门口的银子。
“我说今天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呢,感情又是应在了你周老汉这里。”那乞丐对这种事情非常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周老汉家的门口捡钱了。
嘭!
一只脚踩在了小乞儿要捡的钱上。
“小乞儿,钱你捡走,我不管,但你不许再赌了。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给你饭吃。”
“晓得,晓得,这钱我留着修修房子,卖亩田。”这小乞丐笑嘻嘻的说着。
周老汉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这乞丐不过是随口一说,绝不会如此去做。
“周老哥,回头我给你送壶酒。”
“不用,我周衍不占你这便宜。”
杨义看到这一幕,才知晓了,这老汉还真是不爱钱财,更不看重钱财。周衍,这名字不错,感觉在哪里听过。
杨义下了树,上了路。不过心里却一直在念叨着周衍这个名字。这名字感觉很是熟悉,不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正走着,前方出现两人,一人高,一人矮。高的又老又丑,挨的的又白又俊。
杨义一笑,朗声问道:“智见大师,这是要去哪里啊?”
“原来是杨施主,幸会,幸会。”
智见合十一礼,而后斜眼瞅了瞅自己的徒弟。低声道:“苦念。”
苦念此刻抱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看的入神,全然没有注意到碰到了杨义。
“嗯?师傅怎么了?”
智见给了苦念一个眼神,这小和尚才抬起头来,看到了杨义。
“杨施主。”
“小师傅可好?”
“好,好。”
苦念略显尴尬的一笑,而后将那本书藏到了身后。
“智见大师,这是去哪里啊?”
“奉方丈之命,前往牛头山。”
“牛头山?”
杨义不知此处还有个牛头山,只是听昨夜那老周老汉说,他们那个村子叫牛头村。
“牛头山,牛头寺,牛头寺中有菩萨。”苦念念了两句童谣,似乎是在告诉着杨义,这牛头山和大悲寺,有着一定的关系。
“杨施主见笑。”智见往后拉了一把苦念,苦念一个趔趄,不过好在有智见的手拉着他,到也不至于倒了。随即苦念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的在背后瞧着自己师傅。
智见对杨义道:“杨施主,牛头寺是我大悲寺所辖门派,老衲此去,是劝说牛头寺,加入监察司。”
“怎么?智见大师,也要为这监察司当说客了?”杨义不解,这大悲寺虽然主动答应了监察司的监察要求,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上赶着帮监察司做事吧!
“老衲也是受命,具体因何,也不是老衲该问的。”
杨义笑笑,心道:这智见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跟自己说。不过这到是个重要消息,大悲寺是扬州武林魁首,这种动作,无疑是在表明大悲寺对朝廷的态度。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交易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大师了。”
杨义抱礼告辞,智见也是合十回礼。苦念却是开了口:“杨施主,你有钱没有?”
“苦念!”
“有啊!”
苦念不理自己师傅,伸出小手:“借些,回头还你。”
智见眉头一皱,就要训斥。苦念到是比他先开了口:“师傅,你出门忘记带钱,我都跟着你睡了两天野地了。还有吃的,这几天都是靠人施舍,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吃不到顿饱饭,以后就长不高了。”
杨义抿嘴一笑,取出钱袋,自己抓了两块银子,而后将钱袋递给了苦念:“给你。”
“呀!要不了这么多。”苦念没想到杨义这么大方,他小心打开钱袋,去了两块不大不小的,而后又将钱袋还给了杨义。
“这些就够了。”
苦念的笑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智见确实别过脸去。
这次出来苦念非常开心,不过走出来一段之后,自己这师傅却是没有带钱。不过智见到是无所谓,还教导苦念:出家人一切随缘,这一趟为师带你随缘而安。
“智见大师告辞。”
“杨施主一路顺风。”
苦念非常开心,完全不管一旁别过脸去,没有回头的自己师傅。
这对师徒,当真是让杨义觉得温馨。不由的也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杨义的师傅,风雷散人,名叫周不通。
等等!
杨义忽然意识到了周衍这个名字自己在哪里听过了。
“徒儿,我有一子,取名周衍,普通一农夫。未曾修行一日,亦不知为师所踪。有心相认,但又内心惶恐。其根骨强健,吾观之,可得寿古稀。有感平凡度日,乃是世人常态,愿其能善终善了。若有余力,帮衬一二。”
杨义回忆起了自己师傅的这段话,这是师傅临终前跟自己说的。
杨义自然也想起了周衍就是自己师傅的儿子。停住了脚步的杨义,想要回头,不过又不知道自己回去该跟这个周老哥说些什么。
或许,自己不应该过多的打扰他,毕竟周衍现在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衬的。
再次转身,杨义上路。一匹快马从身边擦身而过,那人回头瞅了一眼。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