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拜别
凌浅月双臂一展飞身而起，以更快的速度向后急退，顺便朗声笑着：“沧海王这算是心虚还是恼羞成怒？不管怎样，都说明你心里很清楚，丫头终究是我的，是吗？哈哈哈！”
北堂苍云什么也没说，墨雪舞也不再废话，两人立刻脚尖点地追了上去。这二人一个是神阶，一个是九阶接近神阶，轻功施展开来，堪称风驰电掣，彼此之间的距离一直在缩短。
然而追着追着，墨雪舞就不由皱眉：“他是往幽冥深渊去的，看来他不怕深渊的吸力，我们……”
北堂苍云咬牙：“我们怕！现在我们没可能靠近深渊，否则一定会被吸进去！”
墨雪舞气：“也就是说，又要让他逃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刷刷刷！
她右手连挥，无数银针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着凌浅月的后背急射而去。银针去势虽急，却没有发出丝毫破空声，完全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一直到几乎碰触到凌浅月后背的衣衫，他才瞬间警觉，立刻飞身躲闪，却终究有些迟了，一枚银针嗤的沒入了他的右后肩！
尽管只是一枚细若牛毛的银针，可是在一个神阶高手的手里，就绝对不那么简单，凌浅月瞬间感到那银针直接没入了他的肩骨之中，剧痛令他一声闷哼，身体更是一个趔趄，语气里已经带着几分怒意：“丫头，我告诉过你了，别太狠！你不但是我的族人，更是我的人，怎可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话音落，他已飞到了崖边，毫不犹豫地飞身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北堂苍云已经一把抓住了墨雪舞的手腕：“不要追了，退后！”
对他们来说，崖边二十丈开外才是安全距离，刚才只顾着追凌浅月，他们离崖边已只有十丈，巨大的吸力使他们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崖边挪动，再不后退恐怕就会粉身碎骨！
墨雪舞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后退到安全距离，才狠狠地跺了跺脚：“凌浅月果然不怕幽冥深渊的吸力，这下麻烦了！”
原本要想对抗幽冥深渊的吸力，只能靠绝顶修为硬撑，但再高的修为也很难保证在那巨大的吸力之下安然无恙，狐族才一直无法穿越幽冥深渊。
现在凌浅月的修为虽然足够高，墨雪舞毕竟突破了神阶，单论修为而言，就算不能与他持平，也应该差不了太多，却依然不敢靠近崖边。换句话说，凌浅月能穿越幽冥深渊，靠的绝对不仅仅是内力修为，应该真的找到了更好的方法，或许就跟他说的那个“这次不一样”有关．
这也就意味着，北堂苍云之前说的那句话很有可能成为事实：他们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批失败的七煞！
可这个不一样，或者说让凌浅月成功穿越幽冥深渊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先不要急。”北堂苍云安抚着她，眉头微微皱着，“他是不怕吸力，可他穿越幽冥深渊的法子应该不是所有狐族人都能用，否则……”
墨雪舞瞬间恍然：“否则所有狐族人早就都跑到这边来了！何必费劲巴拉把落月带回去？说不定落月才是让所有狐族人都成功穿越幽冥深渊的关键！”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接着却又轻轻吐出一口气：“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所用的法子平常只有他能用，但到了天劫之日，若是恰逢什么机缘，所有狐族人就都可以成功穿越了。”
墨雪舞脸上那本就不多的惊喜瞬间消失，甚至很有几分抓狂：“说来说去，我们还是束手无策？”
北堂苍云没有回答：“先回去再说！”
还好，刚才凌浅月只是跟他们打了个照面，所以等他们回到山洞，发现到处一片平静，便先稍稍放了心。
不过看了他们一眼，步天就皱了皱眉：“跟谁打架了？不会你们俩打起来了吧？怎么杀气腾腾的？”
墨雪舞多少有些惊奇：“哥，原来你眼神这么好？没错，是打架了，不过不是我们俩，是我们俩跟凌浅月……”
话音落，众人都忍不住一声惊呼：“凌浅月？”
墨雪舞点头，将方才的情形简单说了说，末了说道：“很明显，凌浅月不是专门来找我们的，他应该是路过，恰巧碰到我们。”
步天点了点头：“天劫之日快到了，他当然要返回幽冥深渊，好准备带领狐族在那一天冲击封印，跟我们决一死战。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你也是七煞，以为你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苍云。”
墨雪舞哼了一声：“就是不能让他知道，说不定还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不过我实在有些好奇，他到底为什么不怕幽冥深渊的吸力。”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或许唯一能回答的人就是龙在天，可惜他不在，所以现在就只能像墨雪舞说的那样，希望他在天劫之日到来之前出现。
墨雪舞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批失败的七煞他不知道，反正他们肯定是有史以来最不靠谱的一批七煞。
因为她总觉得，这批七煞的启蒙者，龙在天，贼不靠谱。
日升月落，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五了。距离天劫之日还有两天，虽然这几天一直非常平静，凌浅月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异状，众人的心还是揪得越来越紧——这就意味着还有两天，他们就要与这个花红柳绿的世界彻底告别了，心不揪起来才比较奇怪吧？
一大早，早一步起床的墨雪舞已经把早饭准备妥当。这几天吃多了烧烤，众人都表示有点上火，她干脆摘了一些野菜，用自带的锅煮了，撒点盐放点油，伴随着不断升腾的热气，一股清香弥漫开来，居然令人食欲大动。
接过墨雪舞递过来的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清香之气，步天由衷地感慨：“难怪世人都说就算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还真是一点都不假，现在呀，这一碗青菜汤比什么都好吃。”
墨雪舞忍不住乐了：“是这个道理，再好的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物以稀为贵。可惜这里佐料不全，否则就算是这几片青菜，我也能做出燕窝鱼翅的味道。”
步天喝了一口汤，满意地咂了咂嘴：“没关系，你的厨艺如何我们都是知道的，就算这青菜清汤寡水的，也不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很久没有品尝你的厨艺了，等回沧海王府之后……”
他一下子住了口，多少有些尴尬，就只好又喝了一口汤。
本来就不怎么欢脱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变得更加沉闷了些，墨雪舞就笑了笑：“早上我采野菜的时候，在那边的山坡上看到了几颗果树，不过没来得及摘，吃完了我们去摘果子吧。当然那果子我不认识，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哥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
步天点头：“好啊，这天底下我不认识的东西还真不多，到时候我好好教教你。”
墨雪舞故意撇了撇嘴：“真不谦虚，万一真的不认识，我看你怎么把这话兜回来。”
众人都表示的确应该好好涮涮肠子，三顿饭基本上都是以青菜汤为主，好歹把油腻腻的肠胃好好清洗了一下，十分舒适。然后似乎没费什么功夫，天就再度黑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子时，众人又进行了一次尝试，毫不意外地发现诛妖阵仍然无法启动。
收回手，墨雪舞看着面前的几人紧紧咬着唇，眼里先是充满了歉疚不安，慢慢的就开始变得焦躁，然后又透出了几分幽冷，跟着是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决绝……
“小舞！”北堂苍云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保持温柔，“我觉得师父应该快来了，你觉得呢？”
一边说着，他暗中更加吃惊墨雪舞的手竟然变得比他还要冰冷！因为修习的内功心法，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即便是在这炎炎盛夏，一双手也总是冷冰冰的。可是现在握住墨雪舞的手，竟然被冻得差点打个冷战，她的体温有多低还用说吗？
墨雪舞仿佛是因为他这一握才回过了神，不自觉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里已经多了几分迷茫：“你刚才说什么？”
就这一句话，众人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出现了记忆断片？也就是说她刚才邪性已经发作了，不过及时被北堂苍云压了回去？
北堂苍云依然微笑：“我说你不用担心，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五了，师父很快就会来了。”
隔了一会儿，墨雪舞才笑了笑，看起来挺平静的：“嗯，我也这么认为。既然不行，就别在这耗着了，睡吧。我出去……”
“你别去。”北堂苍云抓着她不撒手，“你陪我一起睡，我不要一个人。”
墨雪舞笑了一声：“哪里一个人啊？这么多人陪着你呢！我又不走远，就在洞口透透气，马上就回来。”
北堂苍云还是摇头：“我就要你陪我，不搂着你，我睡不着。”
墨雪舞想了想，居然没再坚持：“好吧，那就一起睡吧。最关键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是应该养精蓄锐。”
众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很快便各自躺到了石床上。也不知道有多怕墨雪舞跑了，北堂苍云始终紧紧搂着她。墨雪舞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不知不觉间，众人的呼吸都变得均匀而绵长，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除了北堂苍云。
他是真的不敢睡，因为他真的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就会出现什么异常，导致任何不可挽回的后果。幸好墨雪舞一直睡得很安静，他吊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稍稍往下落了落，也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有些迷糊起来。
朦朦胧胧之中，他突然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推了推，一个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苍云，醒醒。”
北堂苍云猛的睁开眼睛，跟着惊异的一声大叫：“师父？”
尽管洞中的光线十分昏暗，甚至可以说是一团漆黑，可黑暗中那双眼睛却晶亮晶亮的，再加上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根本不用看到男人的脸，北堂苍云就确定正是龙在天！
不过这一声大叫出口，他才猛然意识到可能会把其他人吵醒，立刻转头看了看，龙在天已经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们听不到。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北堂苍云轻轻答应了一声，先是小心替墨雪舞盖好被子，才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洞外。
淡淡的月光下，龙在天负手而立，依然那么风姿无双，风华绝代。尤其是他的脸庞，依然精致晶莹，透着一层淡淡的、悲天悯人的光辉，使人一见就克制不住想要膜拜的冲动。
可是北堂苍云顾不上这些，走到面前他直入主题：“你要跟我说什么？”
龙在天微微一笑：“后天就是天劫之日了，你准备好了吗？”
北堂苍云咬了咬唇：“没有。”
龙在天噗的就笑出了声：“嗯，跟我预想的答案一模一样。”
北堂苍云瞅着他，眼里闪烁着一抹隐隐的希冀：“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你还这么开心，是不是你有什么杀手锏或者是奇谋妙计？”
面对他满含希望的眼睛，龙在天痛快地摇头：“没有。”
北堂苍云的气息微微一窒，跟着点了点头：“那我就懂了，你是来听我交代临终遗言的。不过不用了，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没有什么需要你转告的。”
龙在天看着他，目光笑容都淡淡的：“我知道你已经交代清楚了一切，不过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好歹师徒一场，俗话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什么话都不想跟我说？”
北堂苍云想了想，突然后退两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神情声音都无比郑重：“拜别师父！”
龙在天笑了笑，上前两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你这一跪，我受了，我也受得起。不过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苍云，如果牺牲你一个，其余的七煞就可以留下一条命，你愿意吗？”
“我愿意！”他的声音并没有完全落地，北堂苍云就惊喜万分地点头，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师父，我真的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
龙在天点了点头，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完全消失无踪：“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不敢说成功率百分之百，但至少八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那就很值得一拼了！”北堂苍云连连点头，再次追问，“我应该怎么做？”
龙在天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接着开口：“我今晚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应该怎么做。不过你记住，到时候你必须拼尽全力，如果少使出一分，他们就只能陪你一起死。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北堂苍云点头：“我明白，我会拼尽全力的！我到底该怎么做？”
龙在天却仍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突然笑了笑：“你不觉得不公平吗？拿你的死换他们的生。”
北堂苍云有几分好奇：“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觉得不公平？我本来就是七煞之首，守护他们是我的使命，先前我只遗憾，就算我死了也保不住他们，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绝对不能错过。告诉我吧。”
龙在天点了点头，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北堂苍云上前，便听他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儿。
等他说完，北堂苍云想了想，慢慢点头：“明白了，没问题。不过师父，我还想……”
“什么都不要问。”龙在天一下子就把他的话全都堵了回来，“该你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你，没告诉你的，都是你不该知道的，不需要问。”
北堂苍云的目光微微闪了闪，然后乖乖点头：“我知道了，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龙在天微笑：“哪里也不去，我会留在这里，但你们都看不到我，假装我不存在就好了。去睡吧。”
北堂苍云原本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是龙在天既然这样说，那就表示问了也是白问，只好点点头转身而去。
不过幸好，龙在天的到来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至少他终于可以用他一个人的死，换其余六个七煞的生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墨雪舞一直坚持要与他同生共死，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在自己死了之后继续活下去？不知道龙在天有没有办法？
想到此，北堂苍云猛的回头，身后却早已没了龙在天的影子，便不由叹了口气，很快回到了山洞。
见众人都睡得很安静，他也重新在墨雪舞身边躺了下来，一时心潮起伏：小舞，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好吗？你这个倔丫头啊，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本来以为自己注定无眠的，可几乎没用多久，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过在彻底睡过去之前，他还来得及想到，该不会是龙在天动了手脚吧？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就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