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定海神针不好当
“他在说话。”风凌夜突然开口,紧盯着他的唇,“他说,苍云,小舞,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想过伤害你们,我绝对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
步天也懂唇读术,能看懂潇绝情的意思,目光却只是微微闪了闪:“或许是觉得他连累了小舞,心里过意不去。”
风凌夜皱了皱眉,又把目光转到了潇绝情的唇上:“他还在说……我不会背弃你,永远不会,所以我必须离你们远一些,才不会伤害到你们。可是我好像真的控制不住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对小舞……可是我控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后面潇绝情就一直在重复“对不起”这三个字,然后就突然紧紧抿住了唇,脸上虽然满是浓烈的痛苦,却没有再说什么。
步天眼里掠过了一抹含义不明的光芒,然后站了起来:“没事,轮流守着他先,等他醒了之后再说。我去让苍云想办法通知潇正龙,告诉他这里的情况。”
他很很快开门而去,落月便让风凌夜等人去歇息,他先留在这里看着。
反正是需要轮流守着,几人也不矫情,说好过一会儿再来换班。不过潇绝情毕竟是太子,潇正龙若是得到消息,肯定会立刻带人前来将他接回去救治,就用不着他们照顾了。
落月在床前坐了下来。潇绝情虽然一直昏迷,却显得非常不安,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不停地动来动去。大概是因为坐的比较近,落月很快就赶到一股异样的热流涌了过来:难道他出现了高热?小舞说过,这是因为感染。
想到此,落月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发现一片火热,不,根本就是滚烫,潇绝情的体温高得离谱。他不由皱了皱眉:确定是因为受伤?不至于热到这种程度吧?就像是摸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落月虽然简单纯净了些,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略一沉吟,再加上刚才潇绝情说的那些话,他便联想到了某种可能,眼中顿时掠过一抹了然:原来是这样?
这一番折腾下来,当潇正龙接到消息,带人赶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幸亏北堂苍云派人传递消息的时候,就说潇绝情虽然受了伤,但性命无忧,否则潇正龙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
一进入止水居,他立刻开口:“请沧海王带路,朕先去看看王妃!”
北堂苍云摇头:“皇上还是先去看看绝情……”
“不行!”潇正龙立刻摇头,“沧海王妃在我海照国出了事,朕难辞其咎,怎能不先去探望,还请沧海王带路!”
见他十分坚决,北堂苍云只好点头,语气却还算平静:“皇上不必如此,是我让绝情带我来这里的……”
潇正龙皱眉:“这叫什么话?沧海王乃是贵客,绝情自然应该妥善安置好一切,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朕一定会给沧海王一个交代的!”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休养,墨雪舞虽依然昏迷,状况却还算稳定,只是脸色仍然十分苍白。潇正龙更觉得愧疚,越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早已一叠声吩咐将上好的药材和补品送了进来。
北堂苍云推辞几句,却抵不过潇正龙态度坚决,只好先行命人放在了一边,反正这里是潇绝情的地方,大不了走的时候留在这里。
确定墨雪舞性命无忧,潇正龙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转而进了潇绝情的房间。
潇绝情也依然在昏迷,一直十分痛苦,简直没有片刻的安静,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他架在了火上炙烤一样。
“绝情!”到底是自家孩子,那就是潇正龙的心头肉,他早已心痛万分地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那奇异的高温立刻让他愣了一下,“什么?这……”
这样的高热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变身。潇绝情的性别要最终确定了,会成为男子还是女子?怎么会如此毫无预兆?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怪潇绝情会如此痛苦,变身的过程的确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不亚于扒皮拆骨,浴火重生,让很多亲眼目睹变身之痛苦的人宁愿一辈子保持中性。可惜这一点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意志力再坚定,很可能也敌不过内心深处那一点本性的萌动。一旦萌动,就算暂时被压制,早晚也会破土而出,完成这次痛苦的蜕变。
潇正龙的心头自然满是疑惑,可现在也顾不得多想,见他的状况还算稳定,便命人即刻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好生照料。
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太子,北堂苍云当然不会横加阻拦,只是叮嘱务必小心,对方既然要对潇绝情下手,一次不成当然还会有下一次,绝不可掉以轻心。
潇正龙连连答应,并且再三声明一定会尽早查个水落石出,给北堂苍云一个交代。
潇正龙此刻还不知道,北堂苍云已经抓住了这次刺杀行动的首领,很快便带着潇绝情离开了。北堂苍云是没打算现在告诉他,他要亲自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被潇正龙带走,一个看不住,让他自我了断了,线索可就全断了。等问清楚之后,再把他交给潇正龙处置不晚。
不久之后,一队御林军就来到了止水居,说是奉了潇正龙的命令前来保护他们。北堂苍云也不推辞,有他们在,多少能起一些作用。
墨雪舞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不过幸好伤口在慢慢恢复,脸上也有了几分红润,连呼吸也变得均匀,想必醒来是早晚的事。
只是她体内剧毒未解,虽然现在用内力完全可以压住,北堂苍云却不可能完全放心,不眠不休地守在床前,而且不吃不喝,大有墨雪舞不醒过来,他就以身殉情的架势。
一声门响,步天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苍云,吃饭。”
北堂苍云头都不回:“你吃吧,我不饿。”
步天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清凉:“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不饿才有鬼了,你当你是铁打的?”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没胃口,你吃你的。”
步天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别惹我,你要再不吃,我就喂你。不过我要是喂你,就不是用筷子勺子了,你懂的。”
北堂苍云揉了揉眉心,声音说不出的沙哑:“我懂,我懂你就是个禽兽,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欺负我。”
步天摇头,很认真:“这不是欺负你,是疼你爱你。那么多人都需要你,你垮了可还行,过来吃点东西。”
北堂苍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但也没有动。
步天也不恼,端着一碗稀粥坐到他的面前,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并退去了所有的邪魅张狂:“苍云,你也承认小舞说过的一句话:你是沧海王府的定海神针,也是现在在你身边的所有人的定海神针。你明白定海神针的意思吗?”
北堂苍云静静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把碗放在一旁,步天笑了笑,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亲切:“意思就是,不管你多苦多累多难,都只能把所有的一切和着血吞下去,藏在心里。在所有人面前,你要永远是立于天地之间的、永远打不倒的不败战神。你不倒,他们的心就不会倒,只要你还站着,哪怕天毁地灭,他们也可以等闲视之。你倒了,他们的心就没了支撑,那种绝望,足以将他们彻底打垮。我不敢说你一身系天下之安危,但至少,你一身系着他们的一切。总结起来一句话:你安好,就是他们的晴天,你倒了,就是他们的末日,明白吗?”
北堂苍云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这不公平,我会很累……”
步天又是一笑,眼中透着睿智的光芒:“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的身份和使命注定你比任何人都累。但是苍云,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你得到的也比任何人都多,那虽然不是金银珠宝,却天下不换,你承认吗?”
北堂苍云微微一震,许久之后,一抹浅浅暖暖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唇角:“我承认。”
步天点头,又将碗拿了起来:“所以吃点东西,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你听话当然最好,不听,我就真的喂你。”
北堂苍云依然微笑:“不听。”
步天动作一顿,既而笑得邪魅:“确定不听?”
“确定。”北堂苍云居然点了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我就想知道,你不用筷子勺子喂我,用什么?”
步天略有些意外,不由仔细看了看他,很快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试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是邀请还是欲擒故纵?不过怎么都好,我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用什么喂你。”
不等北堂苍云说什么,他便喝了一口稀粥,一把搂住北堂苍云,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吻向了他的唇。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够快,北堂苍云却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完全来得及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得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要这样做,不过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新花样,结果真让我失望。放手吧,我自己吃。”
步天却不动,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虽然没有开口说话,眼中却透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北堂苍云皱眉,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放手啊,我说我自己吃。”
步天一笑,将口中的稀粥咽下去:“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所以这一下只是开始,我们现在就来玩点新花样。”
“别,我错了。”北堂苍云叹了口气,诚恳地认错,“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开个玩笑,刚才的话题太沉重,我有点承受不了。”
真正让他承受不了的不是话题,是话题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步天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居然没有继续为难他,一边松手后退一边给了一句热腾腾的警告:“承担不起后果,就别这么惹我,我可不是任何时候都这么好说话的。”
差不多就该适可而止了,北堂苍云也不再多说,总算听话地端起稀粥,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步天虽然表示满意,却故意笑的邪气:“还不承认心里有我,你那么爱干净的人,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任何东西。居然肯跟我用同一个碗吃饭,这情分是假的吗?”
北堂苍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一脸懊恼:“哎呀,我忘了这碗你用过了,你怎么不早说,恶心!”
步天哈哈大笑:“少来了,不用掩饰,我全都知道,你这样可就太矫情了!”
北堂苍云还真不是忘了,他就是没想那么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所以说他对步天的感觉始终很奇怪,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他的折磨忍不住骂一句卑鄙龌龊,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又始终觉得步天这个人很干净,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吗?毕竟连风凌夜都承认,步天的眼睛真的很美。
大概因为这个发现而得意,步天的语气更温和:“你去睡一觉,我替你守着,小舞要是醒了,我就让人去叫你。”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不用,我刚才眯了一觉,何况这才一天而已,我撑得住。”
话音刚落,就看到床上的墨雪舞突然晃了晃脑袋,嘴里也发出了模模糊糊的呓语。两人立刻转头,才发现她的两颊居然变得一片绯红,不由同时心下一凛:糟了!
这样的重伤之后,就怕出现因为感染而引起的高热,这一天一夜北堂苍云才寸步不离,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守着,本来还以为能够避免,谁知还是出现了。
墨雪舞的体温已经高的吓人,此刻也算得上是异常凶险。虽然不是神医,无论北堂苍云还是步天却都知道如果高热太严重,惊厥抽搐等都是轻的,万一烧得太厉害了,很容易变成傻子。类似的状况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降温。
幸亏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当下互相配合,先给她服了降温的药物,又辅以其他的手段,墨雪舞还是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体温才慢慢降了下来。
阳光再次普照大地,北堂苍云再三确定墨雪舞睡得很安稳,体温也很正常之后,才终于疲惫不堪地坐了下来。或者准确地说,他根本就是瘫了下来,倚在床头栏杆上有气无力地祈祷:高热结束了,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
片刻后,步天又端着托盘推门而入。他这两天直接充当起了北堂苍云的贴身保姆,一日三餐按时伺候。想想还挺可笑的,威风八面、坐拥一方天下的秋水长天的龙头老大,居然沦落到了给人当保姆的地步,他心里的委屈向谁说啊?虽然这委屈也是甜蜜蜜、心甘情愿的。
看到他进来,北堂苍云就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吃,不用喂,你先放着,我喘口气。”
步天哈的就笑出了声,北堂苍云的声音沙哑的简直不成样子,这两天连担心带劳累,他确实被折磨的够呛,不沙哑才怪呢。所以他难得好心地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你确实挺累,所以我不会逼你的,我没那么禽兽不如。”
北堂苍云撇了撇嘴:“还真有。”
步天放下托盘,习惯性地抱着胳膊斜睨着他:“我估摸着小舞快醒了,你最好吃过饭之后去梳洗打扮一下,看你这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样子,不怕小舞看了伤心啊?”
北堂苍云低头看了自己几眼,表示不在乎:“小舞才不像你,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她对我好,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我对你好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你就算是天底下最丑的人,我爱的还是你。”步天认认真真地说着,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小舞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是不眠不休地守了她好几天,那她肯定会心疼啊,你希望她心疼吗?.”
北堂苍云立刻摇头:“不希望,有道理,我马上去打扮的帅帅的,保证她醒来之后就能看到我风神俊朗的样子。”
他走到桌旁,几口喝了一碗稀粥,一抹嘴就跑:“帮我守着她,要寸步不离啊,最好眼睛也别眨!”
步天乐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咋不说最好连气儿都不要喘,免得把她吵醒了呢?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任何事只要拉扯到小舞身上,最容易生效,你也最容易听话。我说心疼你,让你去洗漱更衣,你不肯,我说小舞会心疼,你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就不怕我伤心吗?”
不过呢,对付他这种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手段,这点常识步天还有。反正墨雪舞要是醒了,他会告诉她北堂苍云不眠不休守了她好几夜,该心疼的她照样会心疼,用不着拿一副胡子拉碴的样子来加以证明,嘿嘿嘿。
褪去高热之后,墨雪舞的脸色基本恢复了正常,白皙中透着红润,估计醒来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她也必须快点醒过来了,体内的毒性虽然还压得住,可谁知道下一刻就会产生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