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皎月明朗 二
她觉得自己有点冷血，按理说自己父亲被抓了是应该担心害怕的，她却毫无感觉，情绪上面甚至毫无波动。
搬了一个小板凳，苏乔坐在门口发着呆，这两天她都是在姜明家蹭的饭。
其实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估计也会嫌她烦，可笑的是自己亲爹都没别人的家长对她好。
很小的时候苏乔就会在姜明家蹭饭吃，家里的氛围真的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暖得像火像光。她真的羡慕姜明，有一个这样好的家庭。
姜明为了逗她开心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就差把脸揪变形了。
最后被闹得有些烦的苏乔一把挡开她的手，“别吵。”声音冷淡，似乎情绪也被压到了最低。
姜明从身后拿出几支冰糕，薄薄的水汽弥漫在那层塑料包装上，会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手印。
把冰糕放在她手里，姜明利落地拆开自己那份的包装，大大咧咧丝毫也不嫌脏地坐在了地上，边吃手里的那支冰糕边擦着额角的汗，眼眸亮亮的：“乔。”
苏乔剥开包装，冰糕的外层是一层薄的有方块纹路的面包，里面的夹心是牛奶和抹茶两个口味的雪糕，中间是一些甜糯的红豆，抹茶那块上有一块甜甜的东西，是糯米做的，味道甜得发腻。
苏乔吃了几口，咬下去只觉得牙冷。
前几天她妈妈回来过一趟拿了几件换洗衣服，面容看上去很憔悴，看到苏乔什么话也没说。
等苏乔她父亲那件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她开学后的了，一年零三个月后才能出来。然后沈言他父亲在这件事情上摘得干干净净，换句话来说，苏乔爹就是他的替罪羊。本来以为工作调动升职加薪，实际等着他的，却是牢狱之灾。
就在判决书出来的那几个月，苏母有些伤心，渐渐地，也坚强起来开始为之后做打算，一年等等也就罢了。
苏乔也开始克制节省自己的零花，高三的学费也并不是很贵。即使家境比起之前可能要困窘不少，但是她也不打算虚伪一点去认真学习拿奖学金，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一日三餐，平淡无奇。
苏母又一次絮絮叨叨地向苏乔说起她父亲的事情。
苏乔浅浅地抬了下眼眸。那双深色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一丝丝都没有，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既然他进去了，那我们就过好自己的。”
她想的很简单，至少这一年里她可以很快乐。
苏母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女儿：“乔乔，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呢？那是你爸。”
苏乔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分明苏文以前时常家暴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伤心难过。
其实是因为李琳琳去探望的时候，苏文一脸忏悔地对她说了自己该死是个混账东西，不配做她丈夫，甚至还满脸泪痕地向她保证出来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工作不会再喝酒了。
那一刻，苏母心里就原谅了他，她也从来没真的恨过他，只是因为女儿出生了她就要把女儿时刻放在第一位。
苏乔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不经意地一抖。
“是吗，他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了吗，成天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喝醉了就打人，这是什么天下好父亲。”
苏乔勾起唇，眼底一片阴郁。
李琳琳看着那双眼眸，脸上的表情呆呆的。
可是苏乔还在继续说：“那种成长环境，你们还想长出什么样性格的孩子？”
她的眼里带着一点绝望。
“好多次的深夜，我都想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可是我怕你难过，藏起来的玻璃片扎在皮肤上不敢划下去，我也怕疼。”
李琳琳瞪大了双眼，她从来没有倾听过自己女儿的内心。
小学开始，她逐渐封闭起了自我，老师同学会关心她，可是她父母并没有在意到这一点，甚至有一年她手臂上多了很多条划痕，都是带血的。可是，长袖将那些伤口隐藏得很好，就连姜明也不知道。
现在，那些伤口都愈合得很好，可唯独心口上的伤口时不时会被撕扯开来。
“八岁那年，他要把我丢在马路上。”
“六岁，他把我忘在了水族馆，甚至都没有想起来我丢了。”
“初中，下大雨您走不开说他来接我，结果呢？打电话给办公室跟老师说他去跟人打麻将了来不了，最后是我自己冒着雨跑回去的。”
“还有……”
苏乔面色平静，剥丝抽茧般轻轻地念出记忆中的一桩桩小事，眼神沉寂了下去，好像光都无法企及的深海一样。
李琳琳脸色微白。
“所以，要不是我怕疼，怕您伤心，我大概啊……”她笑了一下，微微摇头叹息。
“胡说什么，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以前她总觉得给孩子最好的，就是爱她的证明，现在看来是错的。
她眼里带着心疼，给女儿又夹了好多菜。
看着碗里的菜，她抬起手又吃了几口，饱了之后就没有继续吃了。
“妈，我回房间学习了。”
高三这段时间，由于她之前的查漏补缺，现在可以自己单独完成整张卷子不去询问他人，分数也算可观去，因为是题海战术锻炼出来的肌肉记忆，所以没有完完全全吃透题目考的知识点，成绩就卡在那，不上不下，但是从前的十来分，到现在的一百多分，进步还是非常大的。
苏乔回到房间就开始刷题，高三了不得不紧绷起那根弦，不然一松懈就掉下去了。
开学考那天，她又进步了六名，班上大部分在假期都没有认认真真看过书，这一下被打得措手不及。
“你这成绩升得怎么那么稳定？”安忆成绩依旧稳定在前二十，她不禁羡慕地问。
苏乔眨了眨眼，唇角轻轻一挽：“大概，我比较好看。”
“哦豁！”安忆打了她一下。
她笑得花枝乱颤。
“暑假都在玩咯，谁看书啊。”身后的林殊冒出头，从苏乔桌上顺走了她的零食。
“你给我放下，放下放下！”
苏乔本能地去拿桌上放着的课本砸他的爪子，林殊一声也没吭，抓着零食就坐了回去。
“苏乔，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啊。”
他瞅着手上红了的一片，忍不住抱怨。
苏乔快被这个一直顺她零食的林殊给气死了，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没好气地在前面翻白眼，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你抢我零食几次了？要不要点脸啊，打你是为什么不知道？”
林殊开始拆包装：“你自己放在桌上的，我看你又不吃，那我就来帮你吃了，免得浪费。”
知道林殊不要脸，却没想到可以这么不要脸的。苏乔忍不住骂了一句，林殊听后还一边吃一边赞同她的话。
苏乔：“……”
她给林殊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林殊贱兮兮地说了句：“班主任在前面。”
苏乔一惊，安忆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他耍你玩儿呢，班主任真要来了林殊肯定第一个夹起尾巴。”话语里充满了调侃。
苏乔被她这个比喻给震惊了：“你还别说，应该是这样。”
林殊把剩下的薯片一齐倒进嘴里，嚼了几下，眉毛飞舞似的朝苏乔说：“苏乔，你下次买那个什么口味吧，我记得新出的，樱花口味。”
啪。
苏乔忍无可忍，她直接一书包拍在了林殊脸上，疼得林殊龇牙咧嘴。
林殊捂着脸含恨道：“你太狠了，我妹妹要你这样我就直接修理一顿了。”
苏乔气结，她要是有这种哥哥，肯定往死里踹。
安忆看着时常上演的这一出，安稳吃瓜。
回家的时候苏乔跟姜明疯狂吐槽这个事情，姜明眉毛一跳，他现在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第二天中午，姜明直接把林殊堵在教学楼楼梯的拐角处，好好交流了一下感情之后却被一些小学妹看见了，然后这俩奇葩学神传了大半个月的“绯闻”。
就连他们各自的班主任都听见了那个传闻，正是高三这个敏感时期，两个班主任商量了一下都纷纷找他们班的第一名开始谈话。结果呢，谈着谈着，一个和老师下起了象棋，一个和老师讨论起了数学题。
林殊被放回教室之前还被班主任警告地瞪了一眼：“你给我好好收敛点。”
林殊嬉皮笑脸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回到教室，林殊唉声叹气地回到座位，楚君阳经过，好奇地问：“你这怎么了，老师喊你过去干什么。”
林殊简短的说了下那个原因，就是半个月前姜明找他交流感情的时候被几个小学妹碰上了，结果可想而知。
苏乔一直都在围观吃瓜，却不知始作俑者其实就是她。
“喂，你跟你家那个谁说说清楚啊，我跟你可没什么，别老有事儿没事儿来堵我，现在学校里的传闻对我一点儿也不利好吧。”林殊有气无力地趴在一堆课本上，抬起手戳了戳苏乔的肩膀。
苏乔有些懵逼地回过头：“你在说啥呢，什么我家那位？”姜明堵林殊这件事，他压根儿就没和她说过。
林殊气得差点吐血，气若游丝般说了句没什么。
一到高三，林殊的成绩就稳定在班级第一，年级第二。
林殊这成绩就是变相地告诉别人，他只要想学，就能分分钟超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