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张晨鼓暮钟 四
她刚一收拾好书包，老班就走进教室里来说走读生可以提前走了，惹得走读生一阵欢呼。
住校的同学都一脸的羡慕神色，他们还得等下课铃声响了去食堂吃饭，吃完晚饭再去宿舍洗澡洗衣服，完事儿以后还要回教室来上三节晚自修。
老班敲了敲黑板，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层薄光：“吵什么呢，赶紧收拾完赶紧滚。”老班已经开始撵人了。
苏乔刚从后门踏出一只脚，就感觉到一个黑压压的影子杵在她前面。略微疑惑地抬起头，她便瞅见了姜明那张严肃的俊脸。
她下意识地问了句：“你这是咋了？”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姜明才默默瘪起嘴角，有些委屈地盯着她：“你早上居然不等我就走了，我好伤心。”
苏乔：“……”糟，早上一不小心起太早，把这个人给忘了。
只见少女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看似心虚地挪开视线：“这不是我早上起太早了嘛，想着要考数学了就早点去了学校问下老师题目呗。”
姜明听后翻了个白眼给她，不再说笑：“行了，跟你开玩笑呢。”然后他摊开了手伸到苏乔面前，看得苏乔有些懵。
“你数学卷子呢？拿出来我看看。”
姜明干脆地问。
苏乔：“在教室呢，谁考完还带卷子回家的？”她说完便默默看着姜明从斜背着的包里掏出一张干净整洁的试卷，忍不住叹气，忘了，这货会。
“选择题记得么，对对答案。”他把试卷递给苏乔。
苏乔却不收，她抱着书包飞快跑了起来。
少女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像铃铛一样：“我才不要呢――”
充满了俏皮意味。
姜明忍不住笑了，他赶紧追着：“有本事你别跑啊！”
今天放学放得早，家里也依旧没有人。刚考完试，学校也没布置作业，考试完以后还是很轻松的，让人心情愉悦。
苏乔从冰箱里掏出支雪糕，包装袋上有好些霜和冰碴子。她没多想便拆了包装咬了一口，巧克力的酥脆和甜味与奶油的碰撞着实美味。
前几天她生理期，碰不得太冰冷的东西，虽说这季节距离吃冰饮还早，但在学校看同学吃那么欢她也忍不住难得地想吃一次，放纵一下。
不过这一放纵，苏乔却吃坏肚子了，一开始还好没什么感觉，就是她吃完饭以后过了不久就开始闹肚子，大半夜没睡着，最后苏母被她整出来的动静给弄醒了。
披着外衣出来一看，灯光明亮。苏乔脸色苍白地坐在楼下，她已经拉虚脱了，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本来也不想叫醒自己妈妈的，但是她真的受不了了，肚子也一直咕咕噜噜的，难受得很。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吃了支冰箱里的雪糕。
苏乔忘了件事情，她家除了上层冰箱经常会补充新鲜的食物，但是下面的冰冻层里的雪糕可能是前年的了……因为他们家几乎很少吃冰，买了雪糕几乎就储在那儿了，存放了小半年已然过期了。
难怪她拿出来的时候雪糕袋子上满是冰霜。
“这才几月份就吃雪糕，那冰箱里的雪糕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你也敢吃！”看着女儿面容憔悴唇色苍白，也不忍心苛责，心下决定回来后把那些的雪糕都给扔了，给她喂了点温水，又去换下睡衣拿上手机和苏乔看病用的卡，骑着小电驴带着她去医院看了急诊。病历本找不到可以再让医生写一本。
她愣是没和自己丈夫说一句，说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
坐在急诊室里挂着点滴，苏乔盯着不断往下滴的药水默默叹气，自己居然也有看急诊科的一天。
四月底的白天，天气虽然暖和，但毕竟是夜深了的半夜，气温有些低，急诊室的门又开着，冷风有意无意地往门诊里面灌，即使她坐在了离门最远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吹到一点儿冷风，她打着针的那只手五指已经被冻得冰冷。
她捂着肚子，背微微躬了起来，之前在医院里冲了杯值班医生开的药剂喝下去，就暂时止住了拉肚子的欲望。
医生说让她多喝热水，苏母不疑有他便十分用心地贯彻医生的建议，妈妈去另一旁的值班室要了个一次性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苏乔用另一只手接过，小口小口抿着，顺便用来捂捂手。
苏乔有些犯困，苏母出门的时候没有多拿外套，便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女儿身上，又去把门诊的门合上了，自己坐在另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那瓶药水的滴落。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多才挂完那瓶看似很小的药水，叫来值班的护士拔针。护士拿着未沾酒精的消毒棉，一边轻轻扯医用胶带，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又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下次可别吃过期的东西了啊，对肠胃不好，现在年轻少折腾自己的身子。”
妈妈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训道：“乔乔，听见人护士姐姐说的了没有？这么大点的人了自己稍微注意点儿。”
苏乔脸色苍白得很，她点点头，都怪贪吃了，下次还是得注意。
拿上医生开的药，苏乔虚虚地跟在自己妈后面儿。
坐上那小电驴，在回家的路上，风里裹着刺骨的冷意，其中还有母亲关心的话语：“明天妈妈给你请个假，在家好好休息，学校里要是有什么作业，就让明明给你带回来。”
“你这两天是不是考试，应该没有课吧，乔乔你想请假吗？”她从来不会去过问孩子的考试成绩，考得好就好，考不好下次再努力。
抱紧了一点妈妈暖呼呼的身体，苏乔声音略微沙哑地嗯了一声，“明天就是讲试卷。”
“好好睡一觉，妈妈明天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好。”
吃坏了肚子请假一天，苏乔突然觉得这笔买卖好像不亏，反正明天也没有什么课要上，主要是老师讲试卷上的题目和纠错，唯一可惜的事就是他们班语文老师卷子讲得都很细，笔记就得漏了……
苏乔眼底闪过一抹惋惜，他们语文老师写得一手好字，据说还曾被邀去市里的书法大赛。
回到家，苏乔腿还有些发软，等她带着满身凉意钻进被窝的时候她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洗澡――
她又挣扎着爬起来去洗澡，头发被她高高束在脑后盘了起来，说是洗澡其实就是冲了个热水洗了下，刚打完吊针她还有些虚就没想洗头，潦草地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就躺下睡觉了。
大概是折腾太久，太累，苏乔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姜明刚出门就看到苏乔妈妈从屋里走出来去扔垃圾。
“明明？”扔完垃圾回来，苏母看见了姜明。
姜明彬彬有礼：“阿姨早。”
苏母叹了口气：“你今天也别等乔乔了，她昨天晚上闹肚子，半夜去看了，我今天给她请了假现在估计还睡着。”苏母不一样，半夜睡第二天还得早起去买菜再去工作，今天还要给女儿熬好养胃的粥。
姜明一愣，有些着急地询问：“昨天她不是还好好的，是吃了什么吗？”
苏母把昨天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姜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然后她继续说：“你们刚考完月考是不是，阿姨得麻烦你帮乔乔把她的卷子拿回来，如果还有什么学校布置的作业也一并带回来，改天阿姨带你们去吃顿饭。”
姜明笑了笑，婉拒了苏母的好意：“举手之劳，那阿姨我先去学校了啊，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哎好，路上注意点儿。”
“好嘞。”
苏乔对此毫不知情，因为她还睡着，她这一睡，睡到了早上十点多才醒来。
太阳从窗户那儿投射下来，天早已大亮。
苏乔眨巴眨巴眼躺在床上看着透亮花白的天花板，头一遭觉得睡个懒觉真舒服啊。
下楼。
厨房的电饭煲里煲着南瓜粥，旁边还留了张纸条。
大意是让苏乔起来后别忘记吃药，喝点南瓜粥之类的，让她别喝酸奶。
正准备把手摸到冰箱里去的苏乔读到这句，默默收回了手。
眼神馋馋地看了眼冰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酸奶，仿佛都像长了小胳膊小手，都在召唤她快来把它们喝掉。
好想喝，可是她的肚子不允许啊。脸上的神色务必纠结。
苏乔深吸了一口气。
啪。
她把冰箱的门关上了，眼不见心不烦。
肚子还有些不舒服，苏乔喝了一小碗南瓜粥，她又把昨天放在茶几上的药片一一就着水服下。
锅里的粥继续保温。
苏乔回房间又眯了一会儿，到正午的时候她慢悠悠下楼把锅里余下的粥喝完，洗好碗筷和锅胆，苏乔把从楼上拿下来的那套她之前和姜明去书店买的卷子，认认真真地写起题目来。
苏文忘了东西从公司开着车回来拿，推门就见苏乔在认真写题愣了愣。
“不是吃坏肚子了么，既然请了假就好好休息。”拿了东西出门的时候，他叮嘱道。
苏乔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