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分寸
“有好事？”
“嗯。爷爷，凤殊她现在可算是我老婆了。”
君临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收不住。
“我以为你们结婚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彼此的伴侣了。”
君庭也替他感到高兴，揶揄的意味十分明显。
“还不算是伴侣，她要求很高。”
即便如此，君临的嘴角也要咧到耳根下了，“当然，我的而要求也不低就是了。现在我总算是见到一点曙光，之前还以为咬紧牙关的生活遥遥无期呢。”
君庭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势头这么好，就要压一压自己的情绪，将该做的事情都踏踏实实地做了。只要你付出真情实意，对方是会接收到的。越诚挚地付出，就越有可能收到回应。
基础扎实了，将来遇到什么风浪都可以一起挺过去。君家只会是你们的后盾，不会有任何人反对甚至阻拦你们。
看七小姐的言行，凤家多半也是同样的护短。只要你能够打动凤殊，其他凤家人即便一开始不欢迎你，后面也没有办法喜欢你，那也无所谓。你对凤殊忠贞不渝的话，总会赢得某些成员的好感，这就足够你在凤家站稳脚跟了。”
君临突然收起了笑容，“爷爷，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担心我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以后会好好的。”
“好，你能这么说爷爷就放心了。凤殊是个好孩子，好好对待她，永远都不要放弃，哪怕她最终都没有办法爱上你，也不要率先说放弃。”
君庭的眼神晃了一瞬，君临愣了愣。
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祖父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像是追忆，遗憾，痛苦，落寞，挣扎，总之，非常复杂，难以用言语精确地描述出来。
难道在结婚之前，他曾经放弃过什么人吗？
“爷爷，你，后悔了？”
君庭微微一笑。
“现在？不后悔。大家都过得好，可见就像长辈们说的一样，放弃也是一种成全。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彼此不合适，只是相遇的时间和地点不合适。即便放到现在的时间点，我们也还年轻，可也未必能够走到最后。
我们都付出了代价，现在能够这么平静地生活，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远超预期。如果对方偶尔也会有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那当年转身离开也不能算是绝对的错误。
对于那个人来说，我的做法跟杀死对方没有什么不同。可一旦认识到其实那也是一种自杀，大概临死的时候，也还是会原谅我吧？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要开花结果，才算是绽放过。我得到过，对方也得到过，这就是全部的意义。哪怕是依靠回忆，也依旧让我充满感激。
爷爷老了，小临。过去的事情就是真的过去，而你还年轻，不一样。将来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坎要过，希望你能够不忘初心。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面临的大环境已经完全不同，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害怕回家。”
君临沉默，明白君庭说的意思是什么。
“好。”
他不会再离家出走了。他不会再想要自我放逐，远离家族。
“爷爷，从前我让你很是费心，对不起。”
“这么生分？你是我孙子，我为你殚精竭虑是应该的。要不然你以为爷爷这么好当？将来你成为祖父的时候，就会知道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要害怕自己会成为家族的麻烦或者负担而远走。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同悲共乐的关系。你走到哪里都是君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将来在凤家过不下去了，你也一样有家可归。知道了这一点，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哪怕是凤殊，你也不会失去她。
你已经是她孩子的父亲，没有谁可以更改这一点。她会尊重你作为孩子父亲的这个身份，这也意味着她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君临愣了愣，没有想到君庭会直白地说出了他内心最为害怕的地方。
“这么明显吗？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君庭笑了起来。
“你要是能够放松一些，在她面前的表现肯定会更好。”
“传授一些经验？我对她没辙。”君临无奈道，“其实我在她身边总是会很紧张，说什么，做什么，不是思虑过多，就是会因为冲动而不假思索反应，一直都没有办法很好地平衡。她在我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我行我素，淡定得很。”
君庭忍笑。
“她可能只是天性内敛。你小时候一直都很活泼外向，凤殊明显属于更加安静的类型，她的经历也让她习惯了凡事依靠自己。
一个从小就当家做主的人，如果在外总是表现得很紧张，她就很难保证自己能够获取到想要的东西。哪怕她是真的紧张了，恐怕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是习惯性的隐藏。你要是注意观察凤昀，就会明白他也是这样。”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凤昀都不会表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这么多年，他也就在凤圣哲面前会表露得比较彻底。
“凤昀这几年一直都跟着即墨？”
“嗯。即庆总是来家里找圣哲，圣哲多半不理人，每一次都是凤昀接待的。后来即便是在学校，凤昀也会主动去找即庆。再后来，哪怕圣哲不愿意，凤昀也会拖着他一起到即家去看望即庆。除了这一点，因为凤昀脾气好，也爱机甲设计，相较于圣哲，即墨一直都更喜欢凤昀。
即庆失踪之后，凤昀只要回君家，也都会到即家去拜访。慢慢的，即家上下的人都很喜欢他。圣哲很早开始就跟随小源到前线磨炼，凤昀也去过几次。等到圣哲习惯了和小源相处，凤昀更多时候便到即家生活了。尤其最近几年，我都难得见他一面，他基本都和即墨寸步不离。”
君临一想到即墨的颜值，又有些吃味，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凤殊说即墨是她目前在联邦看到的最漂亮的人。”
君庭闻言哑然失笑。
“难道你希望凤殊认为你长得最漂亮？”
君临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她是我老婆。”
“你大概是君家有史以来最爱吃醋的男人。”
君庭的调侃并没有让君临感到尴尬。
“爷爷，梅家有些奇怪，尤其是大帅。虽然没有具体的信息，可我总觉得不是太好。我们家最好不要和梅家走的太近。爷爷你也需要多加小心。”
“爷爷心中有数。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
君临却没有打算浅尝辄止。
“我的记忆基本都回来了。虽然可能依旧有些缺失，但是能够记起来的，有几个场景让我很是在意。包括所谓梅家大小姐对我的痴心，我认为也是有意设计的印象。”
君庭皱眉。
“她虽然有些心机，但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正是因为大家都熟知她的性格，认定她这样的人不会有那样的心机，所以才会直到今天都依旧将她和我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我早年突然退出军部，不是凤殊带着孩子出现，我没有办法娶到任何一个出身良好实力和头脑都不凡的女子。
为什么？因为梅大小姐横亘在前头，因为梅家制造的这种有意和君家联姻的信号。”
君临的话当然也有道理，可君庭不认为这是梅家故意制造的。
“不管做什么，总会有人说三道四。尤其身居高位的人，底下总有无数的眼睛盯着。男人不易，女人更难。没有必要因为外人的胡言乱语就去恶意揣测一个女人，甚至是她的家族。”
君临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说服自己祖父的。
“崇舒哥在失踪之前，也曾经遭到了梅家一位旁系女子的追求。对方长得很漂亮，性格泼辣，不管走到哪里，都以崇舒哥女人自居。后来崇舒哥失踪，她还扬言会等他归来，直到萧家也放弃了寻找，大家都认为崇舒哥已死，她才嫁到了鲁家。
即墨同样遭遇过类似的情况。他还是少年之时，梅家一位外嫁女的孙女就已经大肆宣扬非他不嫁，以至于即家长辈在任何场合都会被梅家长辈热情地招呼，说什么时候可以结为亲家。
即便在即庆出生之后，那位热情爱笑又乐于助人的女士，也敢直接上门求嫁。即家还不得不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走。
屠家是后来才发家的，靠的是屠隆元帅个人的极强手段和智慧。加上熊骄元帅对她一往情深，梅家的单身男人也没有几个是可以和她匹配的，否则估计多半也是会被梅家以这种先声夺人的手段预定为联姻者。
除了我们这四家，其余几家通通都和梅家联姻了，不管是直系还是旁系，梅家看中的联姻人选无一不是世家的核心人员。即便不是直接的继承人，也会是天赋实力或者背后支撑的父母手足都很强的人。”
君庭不需要思考，稍微回想一下各家的人员构成，便明白君临说的话是对的。但每一个家族都是这样的，不管是大家族还是小家庭，其实都会有这种盘根虬结的复杂关系网。
“这很正常。”
“爷爷，这不正常。如果是正常的，他们家的人不会每一个都这么恰巧地钟情于各大世家的核心成员。每一个家族的子弟都是梅家的目标。我们君家会这么考虑其他世家的未婚人士吗？萧家会将所有世家的潜在联姻人选都视为自家的名单吗？”
君庭笑了笑，“会。我们也会将所有人都慎重地考虑一遍，尤其是品行端正的孩子，向来是很有人缘的。”
“可就算有看中的人，我们君家也从来就不会有这种大肆宣扬提前占坑排斥竞争者的卑劣做法。”
“不能说是卑劣，这个用词是十分不妥当的。即便是阴谋，也是阳谋。
对于年轻人来说，无伤大雅。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这种激情冲动？谁都有。只是有些人表现出来了，为人所知，有些人没有在公开场合这么冲动过，所以大家不清楚。梅家人性格更多都是活泼外向直来直往的，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向来都表现得很清楚。”
君庭显然不认为梅家的做法有任何奇怪之处。尽管某些人的表现看起来出格了一些，可大体上来说，都是其来有自，无法苛责。
君临眉头微皱。
“爷爷，梅家不是普通的家庭，是一个世家。世家自然有世家的做法。他们的做法是太过超出常规了。可能在你们看来，年轻人不管怎么做都是没有问题的，犯了错也有的是机会去改正。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反过来想——年轻人不懂事，难道老人也可以这么不懂事？
在人与人的交往之中，分寸是非常重要的。
年轻人会因为不成熟而越过界限，很正常，但老人也这么不懂分寸的话，就很可怕了，尤其是整个家族的老人都对年轻人的不懂分寸视而不见放任自流，有些甚至还公开支持，就已经不是年轻人的不成熟，而是整个家族的不成熟。
又或者，是太过成熟，只是用了相反的策略去掩盖了这种老于世故的作风。”
君临脸上出现了极为厌恶的表情。
君庭见状怔了怔，“你这么讨厌梅家小姐的追求？”
“爷爷，我厌恶除了凤殊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靠近我。”
君临语气微冷，“即使是奶奶和妈妈，她们也让我感到不自在。大嫂是少数的几个可以让我感到舒心放松的异性，可像大嫂这样的女人少之又少。像凤殊这样能够让我完全放松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
君庭哑然失笑。
“你对异性太苛刻了，这不好。对她们苛刻，其实就是对自己苛刻。”
“爷爷，我知道，这一点的确是我做的不好。但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梅家的做法实在有问题。离开家之后，我有派人去收集他们家的信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如果你也看到我早些年得到的那些数据，你也会心情沉重的。”
“数据在哪？给我看看。”
尽管不赞同孙子私下去查探梅家消息的举动，但时过境迁，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君庭觉得还是要先看一看他收集到的所谓情报是什么内容再来决定如何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