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爸爸

  热水并没有关掉。星际时代,沐浴方式多种多样,最基本的依旧是泡澡跟蓬蓬头从天而降的淋浴。
  君临带着凤圣哲泡了澡,把他摁到水里去,呛着呛着学会了憋气,待得不哭以后才换了淋浴的方式。
  结果情况刚刚开始回归他的掌控之中,她便出现了,直接打破了父子之间的僵局。
  凤殊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抱孩子。
  凤圣哲第一反应是哭着喊妈妈。
  君临第一反应是找浴巾遮下身。
  她来势汹汹,小家伙又哭得惊天动地,他一瞬间有些莫名的心虚,就像是做了错事被当场逮住了一样,下意识地便收回了精神力。
  凤圣哲顺势掉到了她的怀里,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然后,他的浴巾掉了。她的衣服被拼命拉扯的凤圣哲扯坏了两颗纽扣,领口海拔无限下降。
  她下意识地注意到了孩子的那一踹造成的后果,他的视线也本能地扫过了她的胸。
  四目相对,她抱紧孩子,转身就走。
  “喂!别走!”
  君临一把将人拉住,凤殊利索地一手反劈过去。
  手臂剧痛,明显是骨折了,他却没松手,“不许出去!你全身都湿透了,内衣裤都看得见,凤昀还在外面!”
  回应他的是一个来得又急又快的耳光,响亮极了,凤圣哲以为母亲是在为自己出气,咯咯大笑,就像是在说打得好。
  “转身。”
  凤殊面无表情,终于吐出来两个字,极为平淡,却锋锐如刀。
  君临的半边脸瞬间肿了,他抿唇瞪着她,凤殊的眼睛在这一刻显得极为的森然。
  凤圣哲意识到了不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声渐渐消失了,他把头埋在了母亲的肩窝,却又时不时悄悄地抬起一点点来,观察父亲的神情。
  在这一场气势的较量上,凤殊明知实力不敌,却寸土不让,宁愿玉碎,不愿瓦全。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敌意,强烈得犹如实质的杀气铺天盖地地朝君临汹涌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君临想要杀了她,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对眼前这个生下他骨肉的女人格杀勿论。
  现在他明确地意识到,凤圣哲是意外的话,那么给他带来这个意外的凤殊,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变数,她是不受他控制的存在。
  他跟她之间,如果不能和平共处,便唯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
  杀意蠢蠢欲动。
  凤圣哲适时地哭了起来,小小声的啜泣,像是一只受了伤却无家可归的小羊羔,等待着救赎。
  几乎是同一时间,君临转身,凤殊低头。
  “乖,没事了,别哭,恩?妈妈这就带你去换新衣服。”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犹如一阵风般飘进了君临的耳朵,他微微皱眉,看着自己那只无力低垂的手臂,脸色难看,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全身上下都如手臂的皮肤一般,浮出了无数的颗粒。
  这个时候,他居然起鸡皮疙瘩了。
  挨打的人是他,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他还是会心虚?
  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凤殊关了淋浴系统,从壁橱里拿出新浴巾,把自己跟孩子裹住,然后便出了盥洗室,完全没有理会发呆中的某人。
  她让凤昀下楼去,安排板儿做早饭,便先给凤圣哲换干净的衣服,又替他吹干了头发,才拿上自己的衣服,抱着孩子去了书房换上,然后便要抱着他下楼去。
  “爸爸。”
  凤圣哲突然情绪低落地喊了一声。
  凤殊觉得这一刻的心情真的是复杂到难以言表。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他做你的爸爸?凤圣哲,妈妈带你跟舅舅离开君家好不好?妈妈保证,不会再让他动你一根手指头。他要敢再这样对你……”
  她抿唇,没有把话说下去。
  她一定一定会把他揍得面目全非,终生残废!
  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她头一次在孩子的面前露出了狰狞的神情,凤圣哲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开始发抖。
  “妈妈,妈妈……爸爸……”
  他心慌意乱地喊着,更多的时候都在叫她,但叫着叫着也会突然找起君临来。
  凤殊僵在原地,半晌才深刻地意识到,果然弟弟的顾虑是对的,血脉的力量是强大的,哪怕相处时间很短,短到她认为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凤圣哲还是确认了父亲的存在,即便对方态度恶劣,小家伙也明显会排斥对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认了他。
  他真的记住了君临。
  他清楚地知道,他要喊他不喜欢的君临爸爸,跟君临长相肖似他也非常喜欢的君源,他就不能这么叫。
  他其实已经会说很多字词了,而且明确的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很少说出来而已。
  凤殊想要下楼,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没有办法抬起脚来往下走,停顿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她终于还是抱着他回转身去,再一次进了盥洗室。
  君临依旧光溜溜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犹如雕塑。
  凤殊木着一张脸走过去,把凤圣哲往他肩膀上一递。
  小家伙这一刻如有神助,小胖手自动自发地抱住了父亲的头,欢快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君临的面喊他爸爸。
  君临像是大梦初醒,终于活过来了一样,抬起完好如初的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儿子的手臂,回转身来。
  凤殊跟着转身,就要离开。
  “妈妈。”
  凤圣哲急喊,君临用受伤的手再次一把拉住了她。
  “我们结婚吧。”
  凤殊觉得今天的君四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把手抽出来,一闪身就离开了盥洗室。
  她没有想到的是,君临任由儿子骑着自己的脖子,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光着身体迅速跟了出来。
  “我的儿子必定要能够堂堂正正地喊我爸爸,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指着他说是私生子,是y乱的产物。”
  “在聪明人的眼里,掩耳盗铃的事情,做不做都一样。遮羞布有了,你以为就可以不用为往事感到羞耻了吗?
  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就算无人能够寻根问底,也总会有人能够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就算我们说是正常交往,像普通男女一样,我的年纪,孩子的年龄,也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君临,从最初你失去理智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不能说堂堂正正这个词。你这一生,在这一点上,比任何人都要没有资格挺直腰杆,对着我跟孩子说这话。
  孩子需要你这个爸爸,我认同这一点,所以我带着他来了。他现在开口喊了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也认同了你这个人。”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事实,君临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