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阳姓招
正堂前简单挂这白幡,按理那艳红的桃花应该寻白布遮盖,但庭院里什么布置也没有,慕容怀的棺木很是简陋,黑青的油漆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刚刚描上去的“奠”字写得潦草随意,棺盖上剥落的一块木屑和看似泥巴一般的东西,让人几乎以为,这棺材连市集买的都不比它好些,倒像是盗了哪家墓穴。
“赵阳,皇上驾崩,你不及时将皇上迎回皇宫,却在公主府设置灵堂成何体统,你是要造反吗?”司马丞相看到正厅简陋的灵堂心生怒意,虽说他心里也痛恨这个给赤方造成灾祸的国君,但赵阳此举更是忤逆不忠。
“丞相真是老了,不久前您还说慕容怀不配为君呢,我至少还尊他为皇上,还给他操办丧事呢不是吗”赵阳一身铠甲外面象征地披着孝服,看着一身甲衣的司马丞相眼里含着嘲笑。“谁不知道你司马家早就觊觎赤方皇位,成天地打着忠君爱民的幌子,怎么,皇上一走,老丞相就等不及了?连多年未穿的铠甲都穿上了?”
话音落下,堂上早就站满的,全身孝服的百官纷纷私语。
“是啊,丞相,赵将军让你来宣读皇上诏书,定立新君,你怎么穿铠甲来了”
“是啊,奠堂之上,丞相竟然还持着利剑,还嫌赤方灾难不够吗”
“丞相本来就是赤方战将,身着铠甲送陛下最后一程又有何妨?”
昔日飨绸不断,丝竹淫日的大臣,此刻竭尽所能谄媚手握重兵的赵阳,寄希望他能让他们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有一些刚直的大臣不惧赵阳的淫威,正义凛然地为丞相说了句公道话。
司马丞相不顾赵阳和众人的话语,上前燃起三根长香,“咔擦”一身郑重地双膝跪地,在慕容怀的奠棺前拜了三拜。
不知为何,众人被他这般恭敬严肃的动作,震慑得不敢言语,有的也不自觉地跟着跪拜了一番。
司马朝忠插好香,转身看了一眼赵阳,哼了一声,对大堂众人道:“众人可知为何赵阳赵将军的祖父、父亲皆赤方忠臣名将,怎么到他却背弃祖训,与贼人勾结乱国窃政?因为他本不姓赵,而姓招,是北桑国师招幽的侄子。真正的赵阳怕是早就被招幽杀了。”
众人一阵惊愕,却看着赵阳不敢吱声,上位者为了谋取自己的最大利益,不惜捏造、扭曲事实是赤云大陆常有的事,正如那琼川的老皇帝,当年为了消灭火云军,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妃子都能污蔑,说她与穆连城勾连,也正如他们刚刚自己为了谄媚赵阳,故意违心地说司马丞相要叛乱一样。这些个在波诡云居的朝堂上混打了多则几代人,少则几十年的官员们,自然知道这时候,有些话是真是假,都要细细思量,最好不要乱信乱语。
“乱过窃政?老丞相,明明知道那慕容玉娇不是赤羽凤凰,为何要将她秘密看护起来,众人可知,我为何派兵将栖霞山围了起来。我是不想让那慕容玉娇再上那圣地玷污了那里的水。”赵阳声音响亮,说得激动时忽然道:“来啊,将杨内侍带上来。”
士兵一阵“诺”声后,将慕容怀的近侍带了上堂,杨内侍颤抖的手晃着铁链碎碎作响,脸色青灰,看到司马朝中如地狱幽魂见到一线光明般喊道:“丞相大人,救命,不是我的错,是皇上说慕容玉娇是赤羽凤凰的,小人只是寻了个与慕容公主相似的美人讨他欢心,没想到丞相大人救命”
除了一脸看好戏的赵阳,众人皆一脸憎恨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个曾经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索取了如山钱财的太监,这个为了哄慕容怀开心竟然到处寻访跟慕容予长相相似的人间美女强制入宫,可惜了那些个美人,有的入宫虽封了名分,怕是还未承君恩,便守了寡了。
“哼,谄媚惑主的小人,罪该万死,”司马丞相见到杨内侍拔出剑就刺向杨内侍的心口,倘若没有他寻得慕容玉娇,慕容怀就不会认一个假的赤羽凤凰,慕容玉娇就不会上那栖凤池,赤方就不会有那千年一遇的灾祸,更不会怀上萧沐冲的孩子,他今日一早才从侍女那里得知此事,追悔莫急。
“丞相这是何必,他不过是一片忠心为主分忧罢了”赵阳见自己身上的孝服已经沾上了杨内侍的血,便索性脱了那孝服,一身银色的甲衣露了出来,腰间还挎着一把黑色的宝剑。“还请丞相交出那慕容玉娇,将她处死向苍天谢罪,还赤方百姓一个公道。”
“对,交出慕容玉娇”
“将她处死”
“处死慕容玉娇。”
司马丞相握着滴着血的剑,冷冷地看着赵阳,看着一起起哄的几名大臣,“赵阳,老夫一直奇怪,祈睿这个痴情种怎么能够杀了十几个身手不俗的士兵逃脱,原来是你的杰作。难怪他们搜遍了这个丹都也没能寻到慕容玉娇。”
“哼哼,丞相说什么,赵阳不明白。”赵阳在灵前唯一设置的一张宽椅上坐下,瞥了一眼司马丞相,一脚踩上椅子,半靠在椅背上很是倨傲地说道:“丞相这是要将祸水推到我这里吗。那慕容玉娇可是怀了火云萧沐冲的孩子,倘若在我这里被处死了,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一句话说得众人也住了口,慕容玉娇怀了火云的孩子?那么他们还能处死她么,不管她是不是赤羽凤凰,但火云定是会护她的孩子的。
司马丞相闻言心中暗叫不好,这赵阳今日先是公布慕容玉娇不是赤羽凤凰的事,再是宣布她怀了萧沐冲的孩子。既激起赤方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对他这个秘密关押慕容玉娇的丞相不满,又不着痕迹地在萧沐冲和穆紫彦之间制造了隔膜,从而阻碍了火云与赤羽的联合。
“赵阳,”司马丞相将手中依然滴着血的长剑举起,指向赵阳,“皇上灵前你大放厥词,言行不尊,你将左骑军派往章水河畔,明说是维护赤方难民秩序,实是寻衅滋事,意图挑起赤方和穆云边乱,你派兵围了栖霞山,明说守护,实则纵容北桑人上山搜索招幽想找的东西罢了。你勾结北桑,意图乱我赤方,今日我便拼了一把老骨头,也要将你拿下。”
“吆,老丞相气势如虹啊,你说得对,你看看众人,如今堂上有几人能与我赵阳抗衡的,你期盼的赤羽凤凰连根羽毛都没看见,她并没有来守护赤方,倒是跑去琼川守护他们了,赤方如今冰天雪地的,岂不是正好投入帝江麾下,从此百姓以北桑习俗生活不是更好。”
赵阳看着司马丞相指来的剑,目光一凝,看了看门外,一众侍卫执剑鱼贯而入,齐刷刷地围住了司马丞相和郝长青二人。“丞相大人今日只带一人前来,勇气可嘉,若丞相向百姓颁布诏书,慕容宗室先太祖堂兄一脉族孙慕容章为帝,我可保丞相安享晚年。”
“哈哈哈,竖子想得美,慕容章才三岁,谁不知他母亲是你的胞妹赵函”看着一众围着自己的银甲侍卫,司马丞相岿然不动,手中的剑依然指向赵阳道:“你想将慕容章成为你赵阳的傀儡皇帝,想将赤方变成北桑的附庸,将赤方百姓变成招幽实现野心的牺牲品,且问问老夫这把剑。”
“是嘛,”赵阳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老臣,他说得没错,他是招幽的侄子,但他也是赵阳,没有人知道招幽是自幼被赵家逐出家门的庶子。半年前,他赵阳还奉司马丞相为自己一生追求的榜样,为此他内修史书策略,外练军事武功,但半年前,招幽找上了他,他才知道,自己可以做更大的事。“那便不要怪小侄我无情。”
数日前,招幽亲自冲琼川赶来赤方,让他尽快掌控赤方,率赤方大军北渡章水,与北桑军南北夹击穆云,近几日来了数封信催促,他考虑不得许多,趁慕容怀驾崩,料到司马丞相必定依礼来拜灵,便想着一举将他拿下,快速控制丹都。
侍卫们得了他的眼神,举着剑一起向司马丞相袭来,郝长青挡在了丞相面前说道:“丞相,我护你离开。”
“哼哼,离开?今日谁也走不了,再说,就算走,你们能去哪里?”赵阳冷笑了几声说道:“只怕丞相府现在已经一片火海了。”说完,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自东吹来的风,果然裹挟着一阵阵浓烟。
郝长青闻言大惊,他看着外面的黑烟,心里一阵懊恼,他就该劝丞相多带些人来。
但司马丞相看了一眼那天上的烟云,轻蔑地笑了笑。“没错,今日都走不了”话音未落,只听“嗖嗖——”几声金翎长鸣,院中的半数侍卫和那些围住丞相的侍卫纷纷倒地,一阵白光闪过,赵阳已经被一身白衣的白光用长剑顶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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