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狂性难收熊初墨

  被熊超明的冷哼小惩大诫,几个店中的普通人这才回过神来。听到熊超明的吩咐,两个店小二唯唯诺诺,点头应是,就要退下去张罗。那掌柜的讨了个没趣,也是在暗骂自己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怎的就干起了这等丢人现眼的糊涂事?
  再想起今儿个这桩糗事若是被几个八婆的伙计捅到家里的母老虎那里……乖乖,那还得了!当下打躬作揖,算是赔了个不是,然后就要退了下去,寻思着回头给那几个小子些甜头,也好让他们不要乱嚼舌根。
  至于说被人教训了心生愤怒什么的,那确实不存在的。莫说他们自觉自己有些失礼,就是没有错处,之前熊超明的那一声冷哼分明也显示出了其非凡手段,乃是绝对的江湖人物。这种人,最喜欢喊打喊杀的,他们升斗小民,哪里敢开罪他们?
  掌柜的打躬作揖,正要退下。便在这时,他却被熊初墨给拦住了。
  “掌柜的,你且稍等一下。”熊初墨微微笑着说道:“有件事情还得请你帮个忙。那个,你怎么称呼?”声音短促有力,虽是清脆悦耳,却也别有种说不出的飒爽英姿,偏偏语气又甚是柔和。
  这种形容起来甚是矛盾,但听起来却煞是好听的嗓音落在掌柜的耳朵里,别提有多么的舒服了。只是牢记着之前的教训,掌柜的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抬头再看对方一眼。
  “怎么称呼?不就是掌柜的么!”掌柜的心里嘀咕着,因为之前的教训,他却是不敢把眼珠子往熊初墨身上多看一眼,更不敢把心里的牢骚吐出来。他小意地陪着笑说道:“不敢,小的姓孙。客官可是有什么差遣么?”
  “孙掌柜的!”熊初墨给父亲拉过一条凳子,伺候着父亲坐下,然后再次折过头:“你这个地方不错,我跟父亲想在这里挨上些时候,可能半天,可能一天,也可能两天三天……”
  “这个,小店有的是上房,这不已经给您二位收拾去了么?保证干干净净,宽敞亮堂——就是被子,也是新做的,您看满意不?”
  这个时候,熊超明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说道:“墨墨,有必要么?”所谓“知女莫若父”,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想法,熊超明都不需要动脑子去向就能明白。
  “爹爹,您信女儿的,保准儿没错!”熊初墨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自打从承德避暑山庄被熊初墨搭救出来,这位白莲教主听闻囚禁他的“降世弥勒”已然被两个年轻人算计,便有了种“老子天下无敌”的自高自大。
  也不知是不是被降世弥勒徐志给伤了脑子,再不复原本白莲教主的精明强干。这回不就是老毛病犯了,自认为天下无人能够从他手里抢什么东西。敢伸手的,打死也就是了!虽说其实熊初墨非常认可这个时候的熊超明的某些观念,但作为一个比较任性的女子,她却也喜欢玩儿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固然熊初墨亲身体会过周云舒张芜荻的可怕,却是知道自己父亲一身功力固然足称厉害,却也未必就能胜过周云舒张芜荻二人。至于说中土守护者如醉道人等,周张二人有意识的对熊初墨封锁了消息,她自然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周云舒张芜荻这样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碰到?
  却说熊初墨自觉江湖中多的是鬼蜮伎俩,种种阴谋暗算防不胜防。若是有条件,自然是清场最好了。眼下他们父女是为了那个据说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左瞎子”而来,自然不希望还有碍眼的家伙在这里留着给他们抽冷子。那么,一定程度上清场子就很有必要了——反正有父亲撑腰呢,自己如今也是先天中期的大高手一枚,怕的什么来着?
  熊初墨也不是盲目地得罪人。不过是进门之后,她父亲熊超明打量了店中众人一眼,并不曾感应到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对手,然后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熊初墨。熊初墨既然判断出了店中众人不具备威胁他们的能力,那就自然无所谓的罪与不得罪了。
  其实吧,该说是熊初墨本性里就有这么种“狂”的一面。前段时间被张芜荻压了一段时间,非但没能磋磨掉她的这种性子,反倒是越压迫,在自由之后,这种性子也就越发的表现无疑了。
  只可惜人贵自知,然自知者又有几何?熊超明自觉女儿在他被徐志困住的那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算是他这个父亲失职,自然要加倍补偿。一些小女儿的性子,便由着她去吧,自己这个当爹的,总能保护女儿不受伤害也就是了……
  于是乎,熊超明听自家闺女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扫闺女的兴致。何况,闺女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对不对不重要,女儿想,那就行了。熊超明如今脑子虽然没有以前好使,但怜爱女儿,却是比之以往更甚。看女儿这么胸有成竹,他微微点头:“墨墨既然心中有数,那就依你吧。”
  熊初墨点点头,笑得十分灿烂。可惜掌柜的却是根本不敢抬头瞧上半眼。之前吃受过的教训,可没那么快淡忘!
  “侯掌柜的!”熊初墨说道:“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杂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是么!”侯掌柜的搓着两只手:“咱这里是往来登封县的必经之路,所以南来北往的客人是杂了一点。客官您万万海涵,万万海涵……”
  “这我知道。”熊初墨点点头,说道:“咱们也不仗势欺人。打从现在起,除了我点头,你这白桑轩就不许再接待任何一位客人。”说到这里,见掌柜的一脸为难的样子,熊初墨伸出纤纤素手,两根指头夹着一片金叶子:“你这里,我们包下了,有问题么?放心,店里的客人,自有我们出面,不会让你为难……”
  可以说,熊初墨给出的条件是非常不错的了。那一片金叶子,瞧来怕不是有三四两重,包下他一个小小的白桑轩,那可真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店里的客人也不用他去得罪,何乐不为?只是掌柜的也有自己的顾虑,却是迟迟没有去接过熊初墨手上的金叶子。
  “怎么,嫌少?那我再加点儿?”说着,熊初墨手上,便又多了两片金叶子。只把那掌柜的瞧的是眼都直了,哆哆嗦嗦,心动不已。只是那一双手,虽然千肯万肯,却也伸不出去。
  熊超明微笑着看着自家闺女,熊初墨则对掌柜的有了三分不满。父女俩却是都没有注意到,一边儿的潇湘剑和猴老人各自勾起了一抹嘲讽似的笑意。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就算没有见过,也能根据一些特征判断出对方是谁。
  熊氏父女的这一番举动,就是他们两个,也想要赶出客栈,却是根本就不把他俩放在眼里一般。站在他们的立场来看,这熊氏父女委实是太过狂妄,难免让两位大高手心生不满,继而瞧之不起。当下就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必然让这熊氏父女好看!
  “还嫌少?”熊初墨皱起了眉头。这个姓侯的老小子未免太不识趣了。两片金叶子,就是买下这白桑轩也是绰绰有余,这个姓侯的老小子居然还不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还真当姑奶奶是好脾气,随意欺负了?正要发作,惩治一番这个掌柜的,却听那掌柜的磕磕巴巴说出了原因。
  “不……不是嫌少……是,是……”
  “好好说话!”熊初墨更加的有些不耐烦了。父亲就在看着自己,偏生一个小小掌柜居然就这么拖泥带水,也真是够了!她熊初墨本是想在自家老爹面前显摆一下手段,也好让他知道自家女儿也是有能耐的。只是这一拖泥带水,可就有些尴尬了……
  掌柜的心一横:“客官您给的是金子,小的不敢收!就是收了也花不出去,还会遭那些个贼人惦记。要是收了,怕是小的今晚就得没了性命……客官慷慨,小的却是不敢承情。若是客官有心,给些散碎银子就好……”
  熊初墨楞了一下,随即就是心中更为烦躁。她摆了摆手,从袖子里滑出一锭银子:“下去吧你!”打发了掌柜的,熊初墨折过身,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倒了碗粗茶,也没顾上讲究,一口就闷了下去。原本的那副淑仪姿态,荡然无存。
  那掌柜的接过银子,手中掂了掂,足斤足两,怕是不下十两,当下就笑开了嘴,自然是不会再留意到熊初墨因为自己给坏了心情。他自个儿乐呵着,这一锭银子虽比不得那金叶子来的价值高,但怎么说呢,银子终究比金子收的安心。似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若是怀有黄金,无疑是在给自己招灾引祸。
  没准儿真的晚上就会被强人摸上门来。“咔嚓”一刀。人都死了,再向谁去说理去?也就无怪乎那掌柜的宁愿得罪客人,宁愿少赚一些,也不敢收黄金。
  收了钱的掌柜的笑逐颜开,一连串地应声答着,随即招呼身旁小二道:“孙四,把客满的牌给挂出去,这两位客人已把所有座位给包下了!
  “还是小孩儿脾气!”熊超明对自家女儿摇摇头:“墨墨,有什么好气的?他们这些小人物本来就跟咱们不同。胆子小些,也是情理之中,你就不要放心上了。”
  闷了杯茶水,再听父亲这么一劝,熊初墨可就好受多了。她对着父亲微微一笑:“我知道了,爹爹。”
  熊超明同样回以慈祥微笑,随后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桌子,引起了四方座位诸客们的注意:“咳咳,我说,这白桑轩本座包了,不会再招待别的客人。诸位麻溜儿的,吃了赶紧走人。”
  所谓的“四方诸客”,其实除了熊氏父女,也就三人。这是在前面交代过的。熊超明这么一说,固然是场面话,话头儿却是针对的是潇湘剑跟猴老人。
  老父亲一开口,熊初墨就有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我的老爹,赶人也不是你这样来的啊!只是事已发生,那也无可奈何。左右他们自负力量在手,也不怕得罪人。或许这样直截了当,比之于拐弯抹角,还要省事不少呢。
  “呵,客栈是你家开的?足下未免太过霸道了。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熊超明一副霸气十足的样子,奈何总有人不肯买他的帐。潇湘剑冷哼一声:“区区几锭银子,吴某又不是出不起。要不这客栈吴某包了,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熊教主与令嫒可以留下吃了饭再出去?”
  熊超明怒道:“好胆!你莫不是想要找死!”他自负自己乃是神意境界的宗师,如何会将区区潇湘剑放在眼里?虽然几年前两人还是一南一北,名头声势相差无二。但时过境迁,如今还没能突破的对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装蒜?
  潇湘剑吴明冷笑道:“白莲教主,熊超明!你好大的威风!别人怕你,吴某却不怕你。莫说你白莲教如今名存实亡,就算还在,又能如何?你想要横行霸道,大概还是差了点儿!”
  吴明自然是不知道白莲教主熊超明如今已经算是宗师高手。早几年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南一北,声名武功不相伯仲。几年过去,对方的白莲教不知为何风流云散,声名便弱了自己一头。也正因此,莫说并不觉得熊超明能比自己厉害,就是真的对方武功突飞猛进,难不成自己还能够让步不成?
  熊初墨见老父亲气的不轻,连忙站了起来,应声道:“那么,不知吴明前辈又有何见教?”她的性子不能说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对于同样是先天境界的前辈,却没有多少敬仰。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看看自己与他们到底有多少差距,是否已经能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这一回越过自己父亲出来搭话,就是有意要跟这个名头甚是响亮的潇湘剑吴明打一架。至于说打不过怎么办,有自己父亲照应着,也出不了岔子,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