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姚站在台阶下，望着躺在软榻之上的庄王妃，眼神之中带着不着痕迹的打量：“王妃有礼，前些日子见您，您的神色还好得很，怎么短短时日就憔悴成这般模样？”
她一直在精心研读梅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些医术，也算是摸到了一些门路，庄王妃眼前的这副模样，分明是服用了焕发体内生机的虎狼之药，如今药效退散，让她露出了现在这般无比憔悴的样子，想来身子的底子已经被完全掏空了。
庄王妃微微的动了动，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如今我行动不便，无法起身迎接丞相夫人了，来人，将我抬到房间里去，顺便给丞相夫人上茶。”
两名粗使婆子动作伶俐的上前，稳稳地抬起了软榻，将庄王妃送入了房间。
侍女引着苏姚走进去，而后又轻巧的奉上了茶盏。
苏姚打量着这处房间，房间没有布置多奢华，但是一应物品瞧着都极为的温馨舒适。
庄王妃依旧是靠在软榻上没有动弹，没有了外面的阳光照射，她的面容显得越发的苍白毫无血色。
“都说这贵客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我这副模样，夫人还来见我，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询问吧？”庄王妃目光清明的望着苏姚。
“我是晚辈，王妃称呼我一声凝华便好。”
“咳，”庄王妃轻咳一声，“凝华？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苏姚这个名字……”
苏姚眼神一动，淡淡的笑意闪过：“和王妃说话果然痛快，的确，我是更喜欢苏姚这个名字。”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见她这般痛快的承认，庄王妃反而诧异了。
“王妃如今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我的事情？再者说，我的身份可是沐辞修亲口承认的，王妃就算是想要指认，也要有人信才行。”
“是啊，这世间很多真相残酷无比，就算是有知情人将其说出来、公之于众，恐怕也没有人相信。”庄王妃冷嘲一笑。
“就是因为如此，王妃才想通过以命相搏的手段去报仇吗？”
庄王妃抬起头来，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苏姚：“你来奚落我的？”
“自然不是，我敬佩王妃的为人，又瞧不惯那些人得意洋洋的模样，所以便来看看，可有什么我能够帮的上王妃的，也好早日将那些人打下地狱。”
“我凭什么信你？”
苏姚勾唇一笑：“王妃可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庄王妃沉默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早先在宫中见过你几面，便觉得你这个人应该极为有趣，只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如今看来，我猜的果真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我爱听，你想知道什么？若是不影响大局，必定告诉你。”
“太后和庄王有私情，还生下了沐蓁蓁这个私生女，这件事情牵扯重大，不少人都随着受到牵连甚至灭了口，其中有一名太医，姓陈名华，王妃可有印象？”
“太医？”庄王妃有些诧异，“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她以为苏姚会更在意太后和庄王本身，可没想到她竟然只是询问一名太医。
苏姚转头看向一旁的玉芙，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玉芙走上前来，对着庄王妃规矩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你……”
玉芙抬头，轻声说道：“奴婢便是陈太医的独女。”
庄王妃愣了片刻，目光略有些复杂的落在苏姚身上：“你之所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丫头？”
“当初玉芙的父亲被直接杖毙，罪名是给太后用药的时候出了错，以至于药性冲突，让太后重病一场。玉芙一直不相信这件事，所以小小的年纪便入了宫想要调查真相，可宫中森严，太后的身份又极为尊贵，凭借一个宫女的身份要调查这些根本是无稽之谈。如今知晓王妃手中掌握着一些证据，不知道其中可有关于这位陈太医的？”
“你身为主子，对自己的侍女倒极为不错……”玉芙轻轻地叹了一声，“太医陈华……我的确是知道一些他的消息，他并非是给太后用错了药，而是晓得太后有孕的真相，所以最后被灭了口。”
玉芙猛得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的颤了颤，虽然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如今切实的听到了耳中，仍旧觉得悲愤难忍。
庄王妃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玉芙：“你父亲是一位极为不错的太医，性子和人品都没什么话说。只可惜时运不济，被太后挑中了。太后有孕，有一段时间脉象不稳，一直都是你的父亲帮她调养。这样杀头的买卖，你父亲本来是不想做的，可是太后以你和你的母亲相威胁，所以你的父亲不得不妥协。可你父亲也知道，就算他帮太后平安生下了子嗣，太后也必定会杀他满门灭口，所以他表面上乖顺听话，暗中却是使了些手段，使得太后的胎位不正，生产的时候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他趁着太后没时间去顾及其他，想尽办法去保全你和你的母亲，只是最后的结果颇为不合人意，你的母亲疯了吧？”
玉芙面色微微泛白，倒也还镇定的住：“是，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便一直疯疯癫癫的……”
“被人下了药，自然正常不了。”庄王妃语气轻飘飘的。
玉芙微微用力的咬着下唇：“王妃的意思，我母亲之所以变成这样，是被太后暗中动了手脚？”
“我早先便说了，你父亲是位极为不错的太医，人缘也极好，他过世之后，许多人也愿意伸手帮一把，因此关注你和你母亲的人有许多，太后为了隐藏私下生女的这个消息，暗中处决了不少人，眼见着那些人都帮着你们母女，太后也不愿意做得太过出格，便只是下药让你的母亲疯疯癫癫，而后又毁了你父亲所有的手札和医书，连带着他字迹的一片纸张都没有留下，如此，她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庄王妃颇有些赞赏的看向玉芙，唇角扬起一抹畅快的笑意：“只可惜她低估了人对血脉亲缘的重视和向往，竟没有预料到，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会一直记挂着自己父亲的事情，还想到了入宫调查，更妙的是你跟了个好主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日，想来是太后坏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