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相害相权取其轻
苏姚眯着圆滚滚的眼睛，整个人笑的贼兮兮的，仿佛是偷到了鸡吃的小狐狸。
两人亲近了片刻，不由的说起了今日荣城之中发生的事情。
“相爷怎么突然调动了两江守军？”
“既然你想要赈济灾民，那自然就要做到最好，如此才能够不留把柄，让朝中的那些人找不到攻讦的借口，也让沐辞修没有翻身、狡辩的可能。”
“城中的流言我也听说了，是相爷让人散布的？”
“嗯，你来信说想要加快赈灾的速度，所以我便让名臣连夜散布的流言，荣城的百姓也并非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传言很快传播开来，让民心出现了动荡。”
天灾当前、人人自顾不暇，焦虑早已经埋在了心中，稍微加一点火星，便会骤然引爆。
“那昨天下午的冲突也是相爷让人引导的？”
“只是派了一些人在成百姓和灾民之中说了几句挑拨的话。”楚非衍望着苏姚，不由得扬了扬唇角，“你是想问方才发生的事情吧？想知道是不是我故意让人牙子去拐带了那两个孩子，而后又将他们虐杀，以此来让荣城百姓和灾民彻底的决裂，逼迫沐辞修将灾民驱逐出城？”
苏姚心思被点破，随即点了点头：“嗯，我的确想知道。”
“若是我做的，你会如何？”
“我早就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哪怕是十恶不赦，在我心中也是好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并不介意相爷做过什么事情。”说她冷血无情也好，说她不辨是非也罢，她就是没有办法去责怪楚非衍。
楚非衍骤然轻笑一声，抬手抚上了她的发顶，而后轻轻的摩挲了两下：“收到你的来信之后，我便知晓你在意这些灾民，既然是你在意的是事情，我又怎么会让你心中不舒服？”
当初，那些百姓倚仗着民心，生生的逼迫着将他的生母送上了祭天的焚刑台，那些狰狞的面孔和恶毒的诅咒时时刻刻的印在他的心中，他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但是他在意苏姚的感受。
苏姚依偎到他的怀中，轻轻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相爷不要难过。”
“有你在，我自是不会难过。”楚非衍轻轻地吻在她的眉心，柔声开口说道，“昨天下午出事之后，我便连夜赶到了两江驻军处，带着两江驻军刚刚赶回荣城，正好碰上了灾民和百姓对峙，也就借此将所有的灾民带出了荣城，只能说事情赶的太巧了。”
苏姚抬手抚上他的眉骨，而后用指尖轻轻地触了触他的睫羽：“嗯，当初我随着双亲逃难，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牙子，是爹爹和娘亲百般坚持，才将我留了下来。”
“你的爹娘待你极好。”
苏姚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是啊，所以哪怕费尽心机，我也要帮他们报仇，还有我的弟弟，他才小小的年纪，什么都不懂……”
楚非衍轻轻的抬手拂过她的发丝：“荣王妃还活着。”
苏姚惊讶的抬头：“还活着，不是说已经以焚刑祭天了吗？”
“我让人以死囚将她换了下来，她是杀害你家人的幕后主使，我想着也许你更愿意手刃于她。”
苏姚一愣，随即心中有暖意滑过：“多谢相爷。”
“你想做的事情，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帮你达成。”
灾民这边的消息接连不断的传回荣城，沐辞修坐在大厅之中，周身气息越发的冷凝，今日的这一战，他败得彻底、输得惨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将失去的弥补回来。
“世子，这次我们全然被楚丞相牵着鼻子走，当初是他以皇上的御赐金牌威胁我们开城门接纳灾民，如今也是他带领着两江守军装好人一般的带着灾民离开，坏事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做了，恶名却让我们荣城来担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楚丞相行事历来鬼魅难测，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的安抚百姓，将荣城的民心稳定下来。”
沐辞修抬头，开口争辩的官员立刻收了声。
“那些粮商们调查的如何了？”
“回禀世子，已经调查清楚，他们手中掌控着大批的粮食，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这次赈灾必定能够顺利完成。”
沐辞修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怕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用一些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不得不将粮食拿出来。”
不少官员心中一惊：“世子，之前王爷也下令动过粮商，只是他们的势力错综复杂，而且和掌管漕运的漕帮关系密切，荣城的商路往来多依赖于水路，若是因此得罪了他们，恐怕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难不成我们堂堂的荣城还惧怕一个小小的漕帮吗？”
“这不是惧怕不惧怕的问题，有世子坐镇，自然无惧漕帮，可是往来的商人呢？漕帮掌控着水路，这次若是吃了大亏，以后难免不在水路上下手脚，只要他们稍加对商人进行拦截，对荣城的发展将会十分的不利，难道我们还能派人时刻盯着水路不让他们下黑手不成？”
不少人沉默下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被漕帮惦记上，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沐辞修开口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得罪漕帮和拯救荣城百姓，自然只能前者。派人调查粮商的具体情况，对于那些心怀恶意、刻意哄抬粮价之辈，一一地记录下来，这一次就先拿他们开刀。”
“是。”
等到官员退出去，沐辞修心中烦闷，漫无目的的在王府之中走动，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玉笙居的门口。
院子当中依旧百花盛开，色彩艳丽的彩蝶上下翻飞，绕过缠绕着藤萝花的秋千花架，渐渐隐没在花墙处。
沐辞修轻轻地垂下眼眸，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瓶，琉璃瓶中两颗只有绿豆大小的红色药丸静静地躺在瓶底，他看了半晌之后，又重新收回衣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