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凄惨场面
“现在荣城门口应该有几百人，听说还有不少人陆续赶过来，数量应该不会少。”
荣城本身便受了灾，若是这么多人骤然进入，说不得整个荣城便会乱成一团，可若是不让他们进来，灾民们围在荣城外，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冲击城门，若是激化矛盾，说不得会闹出大乱子。
“老爷子，如今城中可有什么状况？”
“城中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沐辞修派遣了大批人手驻守在城门口。楚丞相也派人出城安抚灾民，还让人建立了施粥棚，熬一些粥水给那些灾民领用，以免引发更大的乱子。”
“这一来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可不是长久之计。”苏姚神色凝重，灾民越来越多，荣城的消化能力却是有限，单单靠施粥，很难长久的稳固局面。
“这也是没办法，沐辞修并未下令允许灾民进入城池，也不能放任着那么多人不管。我想着准备一些药材，然后到城门口去义诊，顺便也方便打听消息。”梅老出声。
苏姚点点头，又有些担忧的看向呼和图：“大叔，你现在伤势未好，就暂且留在家里休息吧，我陪着梅老爷子去就是了。”
“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你们一老一弱前去灾民之中未免太过危险，我来随行保护便是，正好也看看那些粮商们为富不仁的嘴脸。”
提起粮商，苏姚心中一沉：“大叔，那些粮商到底囤积了多少粮食？”
“全部放出来，足够帮助荣城和那些灾民渡过眼下的危机了，而且江南的粮商大多互相关联，他们建有商会，又和漕运关系密切，我听说以前也有人调查过，不过最后并没查出什么证据就是了。”
苏姚眨了眨眼睛，心下渐渐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不过具体该如何实施，还需要和楚非衍好生的商量：“我们便去荣城门口进行义诊，具体情况看看再说吧。”
“好。”
翌日，苏姚随着梅老爷子来到荣城外，远远的便看到城门口乌鸦鸦的一片聚集满了人，走近了一瞧，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心。
天气已经炎热起来，这些灾民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知道赶了多少路，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阵阵酸臭味刺鼻。
有些人还受了伤，伤口脏污发黑，已经红肿化脓，那模样凄惨无比……
苏姚心思被触动，她知晓天灾的残酷，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惨绝人寰的场面，只觉得心情无比的压抑：“爷爷……”
梅老爷子回过头来看她面色发白，微微叹息一声：“世道艰难，上天若不作美，百姓便生活得更加水深火热，今天这样的场面，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见识过真正的绝境，那才真的是尸横遍野，许多人家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易子而食，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来，依旧觉得历历在目、鲜血淋漓。
两人的到来在灾民之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听说他们是医者之后，不少人连忙涌上前来，纷纷哀求着两人救命。
呼和图连忙上前挡住人流，不过他身上有伤，行动颇为不便。
梅老爷子连忙抬了抬手示意灾民安静下来，而后开口说道：“大家人数众多，病症轻重不一，而我和孙女却只有两人，只能先救命再治病，我们会在旁边的空地上等待，有病情严重的先行将人抬过来医治，其他的还请稍微等候。大家一路赶来荣城千辛万苦，还请互相体谅，我们会一直在城门口义诊，直到大家都好生安顿下来为止。”
梅老如此一说，嘈杂的人流渐渐安静下来。
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者微微的咳嗽了两声，将位置让了出来：“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过身子骨倒还算是健壮，还是把位置让给病的厉害的人，我们这些病症轻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大碍的。”
有了领头之人，不少人渐渐跟随，让周围空出了一些地方。
苏姚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止不住感慨：危难之中见真情，哪怕这些百姓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心地善良之辈，面对困境也没有失了本心，着实是让人敬佩。
很快，有个中年汉子被抬了过来。他的腿断了一条，腿上被缠了一层层发黑的粗布，整个人紧闭着眼睛浑身滚烫，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瞧着已经危在旦夕。
一名妇人扑通一声跪在梅老的面前：“求大夫救命，昨日冲击城门，我相公为了保护孩子，被人流踩断了腿，若是再不医治，恐怕就要丧命了……”
梅老爷子连忙上前，伸手便将他腿上缠绕的布条解了下来，立刻便有汩汩的血迹流出，他眉心一紧，开口说道：“骨头断裂不整齐，且只有一点皮肉连着，这条腿是保不住了，需要将腿截掉，若是命大，你相公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命。”
妇人一听差点晕厥过去，却是强撑着点了点头：“好，请大夫尽力而为，能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以前他为了养家受了太多的苦，如今我和孩子来养他……”
一旁大约七八岁的孩子扑到妇人面前：“娘亲不哭，我长大了，我会养着娘亲和爹爹的……”
苏姚心中一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上前将药箱放下取出银针，帮着梅老准备各色药粉。
呼和图将身后带来的烈酒拿出来，取了一碗直接泼在断腿的男人腿上，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男人骤然惊醒，浑身止不住的痉挛抽搐。
梅老爷子两针将人扎晕过去，而后又取出一柄短刀交给护河图：“下手快一些。”
呼和图点了点头，紧握手中的短刀，对着那名男子断掉的腿一刀砍了下去，他下手干脆利落，伤口的断面极为整齐。
血迹涌出，剧烈的疼痛让男子不断的挣扎，苏姚连忙上前帮忙将人按住，血污沾染了衣裙，她却全然顾不得。
梅老爷子连连施针止血，而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的将那名男子的断腿缠住，以免血迹流的太多。
周围的不少灾民都看呆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带着孩子的妇人看着自家相公连连抽搐，抽噎得几乎哭不出声来。
梅老开了药方，叮嘱苏姚帮着配药：“这位娘子，老夫只有三人，能力实在是有限，所以只能请你们自己熬药。”
妇人连忙上前磕头谢恩：“多谢大夫，我会熬药。”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自家男人能不能活命，但是看着梅老和苏姚等人身上沾染的血污和额头上沁出的汗迹，她心中只剩下纯然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