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以退为进、棋高一招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这件事太过顺利了，楚非衍若是那般轻易便能够认输的人，这十年多来早不知道被人杀了多少次。
可他手底下的官员砍了一批又一批，而他这个丞相的位置却是越坐越稳，都怪他们被眼前的胜利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太过急功近利，将话说得太死，现在想要回还都难以下台。
“皇上，臣觉得这是上天示警，似乎有不妥之处。”
“有不妥之处？”
“在场的诸位大人都听见了，但凡天火落下之处，留下的皆是妖孽惑世、皇权易主八个字，可在皇宫之中，却独独留下了楚相爷的名讳。且相爷的名讳被压在了祭天祈福用的高台下面，这不就是寓意着相爷乃是撑起江山社稷的能臣？”
不少官员点头附和：“的确是如此，搭建祭天高台的木板上被天火灼出警世之言，意思就是说，是这些人破坏了高台，导致江山社稷不稳，而楚相爷则是在努力的稳固江山社稷。”
“这话说的不错，楚相爷自从担任丞相之职以来，可谓是鞠躬尽瘁，提拔官员也是按照政绩考核而来，至于刘大人所说的排除异己，更是无稽之谈。那些官员弹|劾相爷独权专断，而自己却被查出联络党羽、收受贿赂，数额之巨令人咋舌，那才是真正的搜刮民脂民膏、不顾百姓死活，如此尸位素餐之辈，留在朝堂之上才是真正的搅乱朝局。”
“皇上，此等奸佞不容姑息，请皇上严惩。”
这句话之后，官员们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了出来。
楚非衍抬起衣袖掩面，面色苍白如纸，脸颊上却带起两抹灼红，压抑的咳嗽声不断，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听得人格外的难受。
苏姚直接上前扶住楚非衍的手臂，动作间毫不避讳：“皇上，相爷的身体不好，方才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之前的所有努力被全盘否认，心中如何能不难受？在场的诸位官员平日里为相爷马首是瞻，表面笑得一团和气，可谁知道背地里竟然盘算着如此恶毒的心思，着实令人心寒……”
荣王妃脸色难看：“凝华，皇上在处理政事，哪里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快过来母亲身边。”
苏姚抬头直视着荣王妃：“女儿不孝，请母亲见谅。皇上，请您宣太医为相爷整治一下吧。”
楚非衍咳嗽的越发厉害，忽然猛的抬手捂住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相爷！”苏姚连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唇角的血迹。
咳出一口血，楚非衍的气息平稳了许多，只是面容比方才更加毫无血色：“皇上，草民无能，丞相的职位还是交由能够独当一面之人来担任，草民这副破败的身子，也支撑不了许久，正好可以辞官回家，好生的度过余下不多的时日……”
“楚爱卿，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是大安朝的肱骨之臣，这么多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中，也从未疑心过你，辞官回家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太医，还不快上前帮楚丞相诊治。”
几名太医连忙聚拢上前，挨着帮楚非衍诊脉之后，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回禀皇上，相爷的脉象十分虚弱，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几点，微臣等人医术浅薄，实在不敢妄然开药，听闻无尘道长居住在相府之中，还是尽快将他请入宫中吧。”
楚非衍站直身子，哪怕此时摇摇欲坠，他的身形依旧笔直，面上温润笑意点点，仿佛早已经看破了生死：“皇上，这副身子一直都是这个状况，今日心绪起伏颇大才引发了病根，回去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也就没事了。还是宫中的事情要紧，天降异火，京都王府和官员府邸共十八处受其牵连，若是不好生的处置，民心必定动荡难安。
“那依楚爱卿之言，该如何处置？”
“皇上，我大安朝律例严明，若是这些个官员行得正坐得端，即便是有上天示警，浩然正气也会护其周全。因此微臣建议严查受到天火波及之人，此事交由刑部接管最为妥当。”
皇帝点了点头：“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就依楚丞相所言，将那些官员暂且关入刑部天牢，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置。”
“是。”
禁卫军快速上前，根本不给那些官员求情的机会，两两伸手将人拖了下去。
“楚爱卿，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问清楚，若是有人胆敢污蔑朝廷重臣，朕一定不会姑息。”
“皇上，微臣听惯了骂名，多听几句也无妨，许多官员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只要一心为公，便是天天咒骂微臣，臣也甘之如饴。”楚非衍垂下眼眸，遮盖住深沉不见底的眸光。
“你的性子啊……放心，你不计较，朕为你做主。”
“咳咳……”楚非衍竭力压下喉咙中的痒意，“皇上，珍妃娘娘腹中的孩子还不一定能够保全，七皇子殿下便是您唯一的子嗣。他宫中的事情同样耽搁不得，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搜一下宫殿，找出在背后装神弄鬼，蛊惑七殿下之人。”
皇帝点了点头，今日的除夕年夜已经彻底被破坏了，索性便将所有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禁卫军统领，你亲自带人去七皇子的宫殿，将所有侍奉七皇子的宫人扣押起来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在后宫之中搅弄是非。”
“是。”
“皇上，外面风大，还是去大殿之中等待消息吧，您的龙体要紧。”楚非衍说完，再次忍不住咳嗽起来，清隽的眉心紧蹙，连呼吸声都微弱的几不可闻，一看便是难受到了极点，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出言关切着皇上的身体。
这样的用心，更是让皇帝觉得刚才攻讦他的人其心可诛。
楚非衍做事虽然狠辣，但那些事情统统都得到了他的允许，就像是荣城雪灾之时，下令断掉钱粮供应的也是他。他一直在竭尽心力的帮着朝廷做事，却被迫背上了许多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