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不知为何

  刻画出这么一道阵法,石山才是长长唏嘘了一口闷气,一手替换杀决,一手抬起轻揉了揉太阳穴。
  嗒。
  一移脚步,转过身,石山这才是认真地盯上了此时半身躺靠在破落墙角的白衣炼士。
  一丝稍不亮影的光线下,迷糊晕眩当中的白衣炼士眼睑轻颤着,似乎正要极其努力费劲地睁开出两眼来要看清这世界,只是颤抖了几下又恢复平静,闭着的眼没有想象中的睁开。
  半蹲下身,石山有些小心谨慎地手持着杀决伸头细看眼前的白衣炼士,细眉秀鼻,缨唇微红,皮肤甚白,一头乌黑的千万发丝垂挂在肩膀的前后,零散在额前,伴着一副似乎白纸般惨白的脸面暗红色血渍下。
  是个女人。
  气息紊乱。
  石山伸回头来,又使劲地摇晃了几下,旋即眼神一凛,体内的咒元一颤,左手指尖就是赫然有一道凌厉劲气直接打到了白衣女子炼士的胸口使得其浑身忽然颤栗一下,石山而后便是又将腰际间储物袋中的一枚恢复丹药取出硬塞入了其口中。
  没有动作。
  接着石山就只是站起身来在一旁眯眼细看着,白衣女子炼士身受重伤而气息紊乱至极的身体缓缓得到了现在仅有的一丝微薄气力。
  “怎么样?醒了吗?”
  石山咒识放开感受到白衣女子炼士身上恢复逐渐的一丝丝气息,试探性地问道一声。
  “哼!”
  身子一个突骤地仿佛寒冬冷颤,白衣女子炼士两眼双眸骤然惊骇地张开摇头环顾了四周一片,身形在两脚地几下慌忙蹬踏间紧贴上了背后的此刻瞬间如同冰冻千年的彻骨墙体,而随之看见了石山口中便是森森模仿着冬夜寒风的那刺骨冷哼一声。
  黛眉紧蹙。
  只是让人感觉有点莫名的可怖感。
  在石山的现在眼前视线看来,脚步不自觉地向后挪移了几寸几毫。
  “你要怎样?”
  眼眸翻着似乎死鱼白眼,白衣女子炼士瞧着石山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任何言语,不由莫名的又似乎感觉背脊的一丝丝凄凉,好像有妖魔尖锐而沾着冰寒的利爪搭着背上。
  于是问道。
  两手无力却显略微慌乱的篡起了两臂的衣袖。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略微沉吟,石山张口说道,不过随即。
  石山的脸面随是冷彻得狰狞恶笑,一手杀决森寒鬼气隐隐沸腾起冲着提到眼前。身子向前一俯,咧嘴露牙的凶恶。
  “不过,如果你要是敢有所隐藏的话,那就别怪我在你身上刻画搜神鬼阵让你想死不能得痛不欲生!”
  “哈哈!真是可笑?!”
  突然愕然,石山的一副故作凶神恶煞之下,白衣女子炼士不惧反笑,倒是一时间弄得石山颇显惊诧。
  “有什么可笑的?”石山皱了皱眉。
  莫名其妙这不是?
  “你现在可是在我手里,你竟然说我可笑,就不怕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笑可笑!”
  白衣女子炼士的声线似乎有一丝不可察觉地轻颤,声音略微的有些嘶哑,却有铿锵。
  “你说一个十几来岁还不满二十的黄毛小子拿着木柴棍去威胁一个不知道过了几百个岁月的老妖怪,这?难道不可笑吗?”
  嗯?
  石山倏地一缩两眼瞳孔,神情间也是一丝掩埋不下的惊异。
  再看向那白衣女子炼士炼士时竟是不自觉感觉后背一丝丝的微凉,刚才那副看似还脆弱仿佛枯树老妪的脸色,这时候却是变得阴森起来,让人不禁而寒。
  隐隐的莫名气息有如走兽游于水中,围绕周遭一片的暗处。
  白衣女子炼士苍白如纸的脸面上嵌着的两颗眼瞳里深邃得瞧不见任何一丝一毫的光亮。
  沉默。
  石山脚步不禁朝后退彻了两小步,眼神紧紧地盯着她,不放松分寸,手里的杀决也是鬼气凶恶地缭绕转动。
  这种隐隐森寒的感觉,绝非是常人所为。
  白衣女子炼士的双眼似乎能够穿透石山的瞳孔,她挂着血丝的嘴角噙着一道不知意味的冷笑。
  “凭你现在区区正通境十二咒天的境界力量根本伤不到我分毫,之前我若不是身受重伤在调整气息当中,又怎么会中了你的剑招?!”
  冒然许久,白衣女子炼士先开口说起话来。
  “哼!我想你现在应该能够感觉的到,你也不用那么防备警惕着我,我若是想要杀你,又怎么跟你那么多的废话,我对你这不知道哪里蹦来的灵魂可没兴趣!”
  说着,白衣女子炼士忽然站起了身,浑身上下一股莫名森寒的浓密气息混然有如翻云一震,咒基境的境界气息显露无疑,而且隐隐还在继续地高涨着。
  境界的压迫感。
  “你想怎么样?!”
  而现在,这般忽然情形的变化翻转,却是实在让得石山冷汗直冒,莫名的憋屈了。
  口中没了之前的凶狠,但也没有弱下声势,沉闷着跟锤响一般。
  如果她要动手,石山也不会有什么丝毫的含糊,只是相差一个境界,他可不会任人揉捏,要是拼尽全力,即使不能玉石共焚,那也会要她身受重伤。
  思绪乱麻一拧,石山一下慌乱地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眼神凛凛。
  如果这时一旁有一人看戏,肯定笑得倒地。
  “我说了对你没兴趣,所以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不过,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处境!”
  白衣女子炼士说道,话锋徒然一冷。
  “第一仙傀!”
  “你说什么?!”
  石山霍然下意识地急促脱口而出。
  第一仙傀?此时此刻,石山是真的愣住了,被白衣女子炼士这么突然的一句问候,她的那双深邃眼眸中有如猛然涌出一股狂潮的黑流,转瞬变化作了尖锐至极的利爪,只是一瞬。
  石山似乎已经被剥离得只剩下了一副血淋淋的白骨,任何东西都已无处躲藏。
  微光。
  原本漆黑浓稠翻不尽墨汁的茫茫沉夜,开始若隐若现地从层层云团的狭缝间渗透出来一丝丝微弱的光亮。
  微光照在青铜城之上。
  照在四处都是弥散着躁动的血腥味的城池头上。
  而在一处阴影的角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眼瞪大,石山的双耳从就在他眼前几步之隔的白衣女子炼士的口中听到,让他不得不感觉惊讶的言话。
  “你说的第一仙傀是指什么?你又凭什么这么断定地指着我?!”
  白衣女子炼士的话好像路上突然泼下的冷水,石山被浸得透彻,浑身不由地轻颤。
  而对视上身前这白衣女子炼士的双瞳,那双冷色漆黑的眼神赫然深邃的可怕,仿佛寂静有百年的深潭,其中青水波荡,似乎在里头隐匿着一头磨好了利牙的凶兽。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呵呵!”
  白衣女子炼士身上的气息似水游潋,似刃回转,石山的这般一惊一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多大事一般,她只是两眼冷厉地盯着石山寒寒说道,淡淡笑出声。
  “那我也就简单地跟你说吧!你的死期到了!”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仙傀。
  死期?
  心跳平和,石山沉默了下来,眼睛里的惊讶之色慢慢收敛,眼神晃晃,手中森冷杀决紧握不动,过了会,又看看那白衣女子炼士,又望了望头顶那片似乎逐渐明朗的无边天际。
  “你好像知道很多的事?”
  石山后来开口试问道。
  “那是自然!这里区区的天地哪里会有我南宫青尧所不能得知的事情!”
  自称着南宫青夭的白衣女子炼士貌似得意地冲石山说说道,两眉冷翘。
  咔嚓。
  突兀,就在石山与这南宫青夭还在谈论的时候,不远处的青铜色房顶上不自然地响起了瓦楞裂开声。
  石山倒是没有察觉,不过南宫青夭却是不知为何的两眼瞳精光瞬地一闪。
  “不好!”
  急促地嘶哑呼叫一声,南宫青夭徒然身躯一震。
  “是古剑宗的那几个家伙来了!”
  随之南宫青夭的乍然叫喝,石山也是旋即地察觉到了一丝丝气息的异样,两眉紧蹙而起,手上杀决一把便是提到身前,咒元震荡,体内鬼气随是奔腾入杀决当中霍然翻搅。
  随时准备应战,只是不过,那不远处的一丝丝莫名气息却要比之石山南宫青夭两人的凌厉不止一倍二倍。
  “真够麻烦!是咒魂境的那两个家伙,躲在这道破阵法里面迟早要被逮到!”
  气息愈加临近,可以说是直逼过来,南宫青夭眼神变得冷彻下来,随即一手抹去苍白嘴角之下的血迹。
  一个呼吸间。
  石山还是尚未准备就绪,南宫青夭的浑身气息徒然就是变得狂躁起来,霍然是在这眨眼之间从仿佛一道道透光的刃脊化成了犹如沸腾狰作的狂澜一般!
  而石山全身一下也是在这几尺距离相隔下完全不能反抗动弹的被狂躁气息包裹住。
  随即还未在转眼之间,在石山无比惊诧骇然睁大的瞳孔之中,南宫青夭原本是瘦小不堪的身躯骤然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她身上原本残破的白衣被撑破,而一身赫然疯长的白色毛发也随着她那愕然凸出獠牙的血口齐齐蹦长了出来。
  吼嗷——
  四爪落地,高有将近两丈,气息浑浊粗重的喘息低吼,巨大的狼形,暴露出嘴的森白獠牙,满身洁白无暇的长长浓密毛发。
  妖?妖兽?!
  石山说不出心中惊讶,脑海倒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赫然变化作巨型白狼的南宫青夭。
  嘭嘭!
  不过还等不及石山惊诧狂吐出口,瞬息变化了巨型白狼的南宫青夭便是血盆大口地一张,一下咬合了石山的全身,随即将其衔起,巨大的四肢脚掌猛然齐齐蹬地,沉闷裂响中四周霍是尘烟滚滚四起。
  狼形南宫青夭转身摆尾疾走,即使身形巨大,但只是转眼,也让人寻不到了任何一丝的踪迹,气息全无。
  咻咻!
  颇为刺耳的破空声,随之就在狼形南宫青夭叼走了石山之后,他们刚才所在的街巷角落此时赫是落下了两道白衣身影,气息凌厉如剑挑四方。
  “刚才是她的气息不错!”
  “不过现在却是一点气息都感应不到了,看来是走远了。”
  “不对!他们并未走远,而应该是刚刚离开不久!”
  “嗯?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说明!我们得尽快追赶过去,不然要是让她真的逃掉就麻烦了!”
  “明白了!”
  两人交谈的话音刚落,身形又是拔地而起,如斩剑出击般直遁半空。
  呼呼——嗤嗤——
  冷风嚎啸,愈加渐大,从西向北,声声不绝,好似猿啼,让人毛然。
  呼嚓!
  明晃晃的天色下,被巨大的黑影挟持着,夹杂风狂地挣动,耳边生疼地躁跳没多久变成鸣响的静寂。
  石山极其费力地睁开了两眼,风流地太快,只能紧紧地眯着,远处景象生疏。
  虽然看得很是模糊,不过石山他还是认得出远处那骇然矗立在漫天黄沙天地之间的庞然大物就是青铜城。
  离开青铜城了。
  不觉地呼了一口长气,似乎身上那一生的疲惫都卸了下去。
  不知为何。
  此时石山再看去那遥遥的青铜城,好像那是跟他再也没了任何牵连的地方,丝毫不干,他一瞬的以为他成了飞鸟,挣脱了牢笼跟枷锁,落到了无际的深深长空,即使不挥出两手的翅膀,也是在任由飞旋。
  不过片刻。
  那股味道宛如最坚韧生长的荆棘,直刺了石山他的口鼻。
  是腐朽以及血腥的味道。
  以及一丝丝似有似无的莫名混杂气味。
  颠簸中已经不知道是来到了何处。
  落眼之间,只见到了满目的疮痍,破烂,污垢,还有横七竖八,身首异处的死尸,看不出服饰所在,他们仿佛一条巨大绝伦的妖虫被斩落了身躯,如果此刻从数以千米的高空俯视而下,或许这是张绝世的画卷,因为在这无法诉说描写的破败景象之中,竟是有数以万计数也数不尽的满身或鲜艳或平淡或狰狞或羞涩的矮小花朵从泥泞中钻出,朝光缓缓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