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死了吗?
狰狞的咒文不稍片刻,黑袍炼士三分之一的身躯已然被包裹其中,他宛若神怔一般地喃喃念叨,不知为何,声语间似乎显得悲怆苍凉,他眼神望着外面风雨交加的冷空中,望着冷空中不断下落的妖紫之花。
咔咔咔咔!
一时,黑袍炼士整个的被咒文覆盖住,顿时是成了一个漆黑的大茧,然而还未喘息片刻,漆黑如墨的大茧就是裂开来无数的裂痕,又是眨眼之间,尽数崩溃在了石山的眼前。
啪嗒。
没有血肉,没有存在的味道,黑色的大茧裂开成了无数的炭状碎块,散落一地,而碎块之中,竟是掉落出来一块白玉。
那玉洁白,有着温气弥散而出,触手丝滑,冰凉。醒来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一如往常的。
哗哗。
大雨,一如往常的,在那高远得让人触不可及的天际集聚了一整片滚滚如潮的云海,此刻抬头眺望而去,眼眸里充斥着的是满溢而出的昏暗,虽说不至于让人感到憎恶,但绝不会说上一个喜欢。
白痴吗?
被雨声践踏了的喧嚣还是一如往常的无聊,让人感觉乏神无力,像是被刻印了麻痹的咒文,不想动弹,哪怕一根手指,一丝毛发。
两倍豆大的雨水数以亿万计的覆盖住了天际下整个的破旧的古城。
现在正又被大雨啃食着,四处不在的冷意,不觉毛孔紧缩的冷意,仿佛拼命想钻进身体的吸血虫子。
这座破旧的古城让人感觉麻木,一如往常的,仅此而已。
向四面环视过去,林立的山脊,像是倒插在这里的无比巨大而骇然的大剑,摇摇欲坠,看着它,人总是感觉着似乎下一刻或许不到下一秒的时候,它们便会突然地挥斩下来,毫无理由的,将这底下的破旧的古城分尸。
向四周环视过去,无论再怎么得去全神贯注地盯看,几遍,十几遍,数十遍,你可以看见漫山遍野的苍葱树林,林间的小溪河流,甚至溪流里的黑鱼,但是无论如何,四周的无论哪处,都看不到出路,更找不到。
怎么可能?
生活在这座破旧的古城里的人们,我的族人们,花了上百年的时间,也从未曾这山的夹缝中找寻到过出路,耗费的时间里,一无所获。
据古城里活的记不清岁数的老人说,这里在曾经的某个时间是是国,一个强大的国,然而却又是不知为何而在某一个时间里或许只是用了不到七八天的时间,这样一个口中说出都是颤音的强大的国,瞬间完全地崩溃了!
是恐怖的帝国?还是不可遏制的天灾?让一个所谓的强大的国瞬间崩溃!没有人知道其中究竟是何原因,如果想想,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一个厉害到足以瞬间倾覆一个强国的力量是怎样的存在,不是傻子或是白痴都应该明白的吧?无名的畏惧,人性原本就是这样懦弱无能的吧。
历经百年,当年的强国只是不过一座破旧的古城,整个城里,也不过就几百的人而已。
怯懦者喊叫着这是诅咒,上天惩罚愚人弱者的诅咒!
的确,与其说是被什么力量强大的帝国或是组织还是天灾所操控着,倒不如直接了当的给个所谓的“诅咒”更能让人觉着安心一些。
这里所存在的不安,无时不刻地在影响着人的心。
每隔二十四日就会死人,有时一个有时多个,或疾病,或灾害,或**,这样一个无比阴暗的日子,持续着不间断地行进了有百来年,正是如此,现在这里的人已经只剩下了几百而已,若是细数,再怎样算也是已经不足三百人。
气数将近,这是我族难以逃脱的命运吗?所有人都明白,再这样持续下去,不出十年,这里就将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不过,这犹如井底之蛙般被束缚的连名字都忘了的古城,它的正北方,有过千里的距离。
一根擎天铁杵般存在的漆黑高塔赫然如若神明屹立于天于地之间。
望不见的黑塔之尖,直戳在云端之中。
黑文之塔,满山围绕中,被称为的唯一的出路。
我们一族所剩下的唯一的,希望。
从国创立之始便是存在于此的黑文之塔,传说是由一位神通天地的咒炼士临死之时为报国君之主滴水之恩而将自身所有法宝咒器以及合一切神通炼化,守护国的塔。
“诅咒”的不安,族人的心大多都已是被煎熬的犹如薄纸般不堪一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通过黑文之塔寻找最后剩下的出路,或许吧,因为前去黑文之塔的族人从未有着一个能够走回来的,但已经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该是族人们最后想做的挣扎吧。
哗哗。
雨愈大,风愈强,接天连影得模糊着人的视线,眼前的景色逐渐地模糊,四周山脊间的高瘦林树疯似地摇晃身躯,骇然得似乎山间的妖魔鬼怪出来人世做乱。
就在不久之前,族中最后的一位长老在二十四日的“诅咒”中死去,他是我这一生最为尊敬的人,老师,父亲,友人,伙伴,爷爷,长辈,我不清楚他究竟该归类为哪一种最为贴切的称呼。
他总在嘴边挂着“总有一天会从黑文之塔出去的,到外面的世界去。”这么一句。
我曾很嗤之以鼻地说“不可能的!去黑文之塔的人不是都没有回来吗?”
然而,不论我怎样如此歇斯底里地叫喝,他也从没有生气或是不满,只会说着一句“黑文之塔一直是在守护着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够到外面的世界去。”
临死之际的时候,他依旧强撑着一口气说“总有一天,会到外面的世界……”
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如此执着,但我唯一明白的是,我自己也渴望着挣脱这被“诅咒”的“国”,到外面的世界去,不仅是我,还有我如今唯一的亲人——妹妹,还有剩下的族人们,或许。
也在不久之前,原本好好的妹妹,身体状况却是突然急转而下,没有任何征兆的,突如其来,几天之后便是卧床不起,气息脉搏微弱,又是二十四日的“诅咒”,没有感到多少的惊恐,我想已经是恐惧到麻木了心,不止是我,还有这麻木的整座破旧古城。
看不见的,才是最恐惧的,大多的族人都已经几乎丧失了所谓活下去的意识,因为这一切的不可抗力。
不论是多强的炼士,只要在这个被“诅咒”的“国”,结果就与普通人毫无差异,最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族人们是这样认为的。
绝境里的族人甚至盼望着能够早一日的死去,得以解脱,但为何没有自杀?这或许是人的懦弱又或许是人的卑微,还或许是潜意识里最后无耻的希望的**。
等下去就是死亡,但我还不想死,不想自己的一生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至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长老口中繁华的人世,曾经如“国”一般繁华的人世。
妹妹她说她最向往的就是外面的世界,可以自由奔跑而没有的尽头的世界,族人们也从心底渴望想要到达的彼岸没有“国”没有“诅咒”的外面的世界。
不能就这样死去!
大雨傾盆的一日清晨。
我与十几位健壮的青年族人披上了蓑衣,配带好武器与干粮,走出了这座破旧的古城,在族人们透过门缝轻眼相望的视线下离开了古城,一路向北,前行向黑文之塔。
我们十几人的相同,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国”,走到外面的世界,离开这个没有人声喧嚣,除了不安与孤寂之外一无所有的“国”。
走出百里,回头望去,那座破旧的古城落在一处,傾盆大雨下,似乎显得有些不堪。
一定要成功找出出路,一定要带妹妹去外面的世界,一定要带着族人们逃脱出这个“国”。
我跟随着队伍不断向前前行着,脑袋里这样不安的一定的想着。
一路上并没有多少的野兽,只是一片齐腰的杂草丛林,还有无数杵立于一旁的参天大树,踏入了一片看似古老的森林,四处隐约的听见着尖锐的啼鸣,还有似乎的兽吼。
临近夜晚,我们就随意地选了一处显得空旷之处驻扎下,夜晚星辰明亮,没有多少的声响,这里总是显得寂静异常,或者直接说是落寞,即使毫无防备,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野兽什么袭击,在沙土的空旷里生起小堆的火,族人围坐一处拿出干粮填充空腹。
几乎地谁也没有闲聊,最多也就是我向一位年长的族人询问黑文之塔的事情,之后便是各自的睡下休息,气氛诡异。
翌日天一明亮,我们便是急急地赶路,继续穿行于古森林之中。
就这样,差不多行进了有四五日,黑文之塔已是近在眼前,一干人等的面容上这时才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里有着不同于古城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息,黑色高塔伫立于眼前,宛如一尊威严的神像一般。
黑文之塔被山脊夹立于中央,四面有百里,寸草不生,尺树不立,空空荡荡,塔身之下刻画着一个大幅的咒术阵法图案,好似一张狰狞的脸庞完全暴露而出。
不知为何,踏入这空地之中,一股清新的气息便是冲入鼻口中,我一干人也是没有多少警惕性地就是寻着黑文之塔下的入口大门行了去。
没有发生任何什么意外地进入了黑文之塔当中,然而刚一踏入黑文之塔,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下的骇然,在这地面之上,满满堆砌着皑皑白骨,白色的海,白色骨头堆砌而成的海,渗透出让人浑身不适的阴暗冷气。
这时再去看出入的门口,早已是不知何时紧紧锁闭关上。
那些是以前的族人死后留下的白骨吗?
此时的我,根本不会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事,只会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恐惧,面对真实存在事物的恐惧。
我们的面前,赫然不知从哪个地方奔出了一只庞然的巨兽。
浑身漆黑之色,宛如身体翻滚过墨池里面一般,一身强横得让人感觉窒息的压迫气息,它的身形好似恶魔般,全身倒刺,尖爪獠牙,背生两翼,血口中吞吐着黑色摇曳的撩人火焰,一条长有近十米的黑色尾巴甩动在半空之上。
从未见过的庞然凶兽,我想即使集合了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也是敌之不过的,毕竟要说算上强者的咒炼士,加上刚刚入门的我也只是三个而已,但即使如此,面对眼前这只凶兽,我们根本是毫无反抗之力。
结果可想而知,我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一个被撕咬杀害吞食,我束手无力,能够做到的就只有等待着下一刻的死亡。
或许这就是我族的命运,或许这就是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国”,正因为我们是这里的被“诅咒”。
轰隆的鸣响贯彻在耳畔之间,我只是感觉到脑袋突然变得及其昏沉,好像在一时间自己的意识完全地遁入了黑暗,一片无所不在黑暗之地。
一个丝毫没有声嚣,寂寥之至的世界。
死了吗?
我脑袋里这般落寞地想着,想着自己被一只庞然凶兽杀死吞食而下,结束了这一生的所谓一切。
不知道时间是有过了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疲惫的双眼竭力地睁开来,耳畔间隐约地听到些许的淅淅沥沥落雨声,视线前出现的是古城里的景象。
一如往常的,天在下着雨,淅淅沥沥,冷冷的风吹拂着紧裹袍服的族人们。
今日或许是又一个二十四日的“诅咒”,古城的破损大道上比起平常多了些人,他们面无表情地搬运着死去的人,雨水溅在他们脸上似乎就是没了任何再多一丝的冷意。
几个手捏树枝的小孩被各自的大人追赶进自家的房屋里躲着了去。
“国”的一处老旧楼房里,一个身着残破黄袍的老人跪拜在一处,颤抖着身子口里随着喃喃念叨着,分不清是祈祷还是赎罪,亦或是恐惧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