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李代桃僵
拓跋焘道:“村夫面前不离谦恭之态,王侯面前不显谄媚之颜。当今天下如此不卑不亢之人又有几人?”
拓跋晃道:“但他们对大魏并不忠心。”
拓跋焘道:“忠?天下何人忠?”
拓跋晃道:“这……”
拓跋焘道:“比他更加居心叵测之人如过江之鲫,你为何只与他过不去?他辞官归隐,不过是避免山木自寇、膏火自煎的明哲保身之举罢了。”
拓跋晃道:“可是万一哪天他与我们为敌,必然麻烦。”
拓跋焘道:“四聪广辟,则羲和纳景;万仞虚己,则行潦交赴。故博辨之道弘,则异闻毕集;庭燎之耀辉,则奇士叩角;诽谤之木设,则有过必知;敢谏之鼓悬,则直言必献。赵谦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你不与其为敌,他自然不会与你为敌。龙兴则云属。你身为储君,要有胸怀天下的气度。不可因有人对你不敬,便欲将其铲除。”
拓跋晃暗道:“父皇拜寇谦之为师后,言行举止越来越偏于道教了,本宫不得不提前防备。”便道:“但是赵谦此人劣迹不少。”
拓跋焘道:“洗不必江河,要之却垢;马不必骐骥,要之疾足;贤不必圣人,要之智通。”
拓跋晃道:“儿臣明白了。”
寒风瑟瑟,阴云遮日。街道之上,赵谦停下脚步,缓缓道:“出来吧。”
一道身影飘落到赵谦面前,正是孙良,他言道:“跟踪你的那些人已被除掉,但我有一事相问。”
赵谦道:“前辈直说无妨。”
孙良道:“对于薛谨,你打算怎么办?”
赵谦道:“我会尽全力救他出来。”
孙良道:“说出你之打算。”
赵谦道:“我曾被关进过廷尉府牢狱,牢狱的地面是极为坚硬的青岩石,我曾专门炼制了两瓶药水,一瓶药水可使青岩石裂开,另一瓶药水可使裂开的青岩石恢复如初,这药水我本来是打算用来救崔司徒的,没想到先用在薛前辈身上。”
孙良道:“将药水给我。”
赵谦有些迟疑,道:“这……”
孙良道:“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将这药水给我,你我之间的仇怨,一笔勾销。”
赵谦略一思索,从怀中掏出一白一蓝两个药瓶,掷给孙良道:“白色药瓶用于将青岩石裂开,蓝色药瓶用于将青岩石恢复原貌。”
孙良接住药瓶,不再多言,终身离开。
廷尉府牢狱之中,赵谦对薛谨道:“薛前辈……”
赵谦还未多言,便听薛谨道:“拓跋晃应该派人暗中跟踪你吧?”
赵谦道:“确实如此,不过那些跟踪者已被解决掉。”
薛谨道:“如此便好。”
赵谦道:“薛前辈,我曾听崔司徒言,陛下打算将您处斩,您先在此稍候数日,就算是劫狱,我也会将你救出。”
薛谨摇头道:“你现在劫狱救我,定会遭到九州卫的追杀,生死难料。那数年之后,又有何力量劫狱救崔司徒?”
赵谦道:“经刘洁一乱,朝中大量勋贵被除,崔司徒权势大增,现下应该无碍。”
薛谨道:“崔司徒权势增加,拓跋晃的权势亦是如此,现在朝堂之上,拓跋晃的威胁仅剩崔司徒和宗爱两人。而崔司徒比宗爱更为棘手,因此下一步,他便该对崔司徒动手。”
赵谦道:“这……”
薛谨道:“不啻如此,拓跋焘惨败,宸极军元气大伤,中原各股势力必然蠢蠢欲动,一股风暴必然席卷北方。以薛安都的心性,必然起兵谋反。到时候,还望少侠出手,保其性命。”
赵谦道:“晚辈一定竭尽全力。”
薛谨道:“以少侠之才能,若效力拓跋焘,前程定然无可限量。因我河东薛氏,无量前程毁于一旦,薛某实在有愧。但我实无他法,还望少侠原谅。”
赵谦道:“你我两家有数百年渊源,前辈又何必见外?况且河东薛氏书传儒道,使汉文明大兴,晚辈又怎能不救?薛世叔我定会尽力襄助,那么令公子呢?”
薛谨道:“我想给犬子写封信,不知少侠可愿帮我送到?”
赵谦道:“晚辈必然送到。”说完,赵谦请狱卒拿来纸笔。狱卒拿来纸笔后,薛谨奋笔疾书,很快写完,然后将信函交给赵谦。
赵谦接过,薛谨道:“我早已料到有此一日,我的目的,便是拉着一众鲜卑勋贵陪葬,给崔司徒铺平道路。至于剩下的,就靠崔司徒了。崔司徒为保华夏道统,舍弃一身荣辱,得罪整个朝堂,将来不知会面临怎样的险境,望你保其周全。”
赵谦道:“晚辈知道了。”
赵谦离开后,牢房之内,地面出现数道裂痕,紧接着,青岩石翻动,孙良从地面掠出,站在薛谨面前,地面则多出一个地洞。薛谨见孙良现身,眼神未起丝毫波澜。
孙良手往地洞一掏,一人被其从地洞掏出,此人容貌衣饰与薛谨无二,但眼神空洞,意识不清。
孙良道:“我已将包虎易容,并将喉结捏碎,旁人绝看不出,并且他已服下我炼制的无情丹,失去所有记忆,才智也与五岁孩童无异。他人只会以为你疯了,不会怀疑有假。”
薛谨道:“多谢了。”
孙良与薛谨钻入地洞,地洞随即被封,青岩石渐渐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被扮成薛谨的包虎在地牢内左观右看,甚是好奇,如同婴孩一般。
墙壁后面,施展“洞垣之术”的赵谦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赵谦走出牢狱,行至一处无人街道,陡见两道人影拦住其去路,正是仇尼道盛与任平城。
赵谦见二人拦路,毫不意外,道:“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仇尼道盛道:“你在牢狱与薛谨的谈话,我二人已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