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江湖规矩
小曹的父亲会武术,是武者。小曹的父亲打算用江湖规矩来解决这件事情。根据江湖规矩,小曹的父亲向当年买他家产业的人家的后代发了挑战书,这家人的后代也是武者,就应该接下这份挑战书,但是这家人的后代自知不是小曹父亲的对手,就拒绝了这份挑战书。小曹的父亲曾想既然他们拒绝了这份挑战书,那他就可以根据江湖规矩,直接对这家人动手,将自己家的产业直接夺回来。
这家人也不甘坐以待毙,他们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般而言,有钱人遇见这种事情,会花钱请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出来按照江湖规矩来主持正义。当年我在衡山派的时候,没少接到类似这样的主持正义的工作。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接了这样的任务之后,就按照江湖规矩,代表这些花钱的人,与他们的敌人决斗。
这家人却没有花钱请我们名门正派来主持正义,或许是因为这家人在江湖中混的时间太短,对江湖规矩还不是很了解。他们将钱花给了城主府的治安队,具体的说,他们给城主府治安队的常副队长送了钱。常副队长收了钱,就带着治安队的队员将小曹的父亲打了一顿,顺便废了他的武功。
小曹的父亲和爷爷会在城主府外面跪上三天三夜也是这个原因。他们认为吕城主一向以公正示人,只要他们这样多跪上几天,吕城主一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不仅会惩罚治安队的常副队长,可能还会直接判令那家人返还他们家的产业。
小曹的父亲和爷爷就这样跪着,他们越跪越有信心,认为自己的胜利就在眼前。
常副队长却一点也不慌张。常副队长也不是傻子,是知道江湖规矩的,他敢收下这家人的钱,废了小曹父亲的武功,是得了吕城主的许可。
吕城主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吕城主会在惩罚小曹的父亲和爷爷的同时还宣布,南都城作为一个和平城市,不允许任何人在南都城里援引江湖规矩,肆意妄为,制造事端,若有人胆敢如此,城主府将给予严厉的惩罚。
吕城主虽然痛恨江湖规矩,但他也不敢直接说江湖规矩已经散发着臭味,是一套完全腐朽的规矩,他害怕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会在江湖中成为众矢之的。他也只能打着南都城是一个和平城市的名号,拒绝江湖规矩在南都城里适用。
吕城主问我和李小虎作为一个江湖人,对他宣布南都城拒绝江湖规矩这一举措的看法。
我说:“我本来就不太懂江湖规矩,经常被人说我违反了江湖规矩。对于这样的人,我往往用拳头揍到他不敢再乱说。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的江湖规矩,就是谁实力强,谁就可以制定规矩。南都城里,别人都以为你实力最强,你说在南都城不适用江湖规矩,那就不适用江湖规矩好了。”
李小虎说:“江湖规矩本是江湖道义的具体化,江湖人早就忘了江湖道义,只会别有用心的到处乱用江湖规矩,不适用江湖规矩,或许才是正确的事情。”
吕城主说:“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江湖里的那些老人怕是不会有你们这种看法。我这种做法,或许在他们看来是对江湖的不尊重,是对所有江湖人士的羞辱,是对江湖规矩的破坏。我也只能说我这样做是为了南都城里的和平,不敢说我看不上早已腐朽的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究竟是什么?是谁决定了江湖规矩的内容?是谁有权力解释江湖规矩?江湖规矩究竟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些问题是我一直以来找不到确切答案的问题。
江湖规矩从来都不是成文的规矩。江湖中从来没有制定成文的江湖规矩。几千年来,江湖中也有过大一统的时代。在那些时代中,江湖中有江湖盟主,有几个江湖盟主地位俨然就是江湖中的皇帝,他们不仅自己在江湖中说一不二,他们还顺利的将自己的盟主之位传给了后代。我们都知道的,在江湖历史上,独孤家当江湖盟主当了三百年,俨然就成了江湖中的一个朝代。但是就是在独孤朝的那三百年间,历代独孤盟主都没有制定过成文的江湖规矩。
历代的独孤盟主,不去制定成文的江湖规矩,理由还是很充分的。我曾经想过,若我成了盟主,我也不会费心去制作成文的江湖规矩,不仅仅是因为太麻烦,更主要是因为,规矩一旦成文,制定规矩的盟主本人也只能按着成文的规矩办事,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理江湖事端。
出于对江湖全体人的利益考虑,制定出一部成文的江湖规矩,或许是好事,但这个好事可能会对所有人江湖人的私利产生影响,因此也没哪个江湖人呼吁有一部成文的江湖规矩。
虽然江湖规矩一直都是不成文的,当江湖规矩的内容却并不完全是模糊的,有一些规矩是所有江湖人都能明确掌握的。比如说单挑中武器上不能抹毒药的规矩,比如说群殴中不能用暗器的规矩,比如说不要修练吸星大法这种武功的规矩。这些规矩会成为所有人都明确掌握的规矩,大概是因为江湖中所有人都不想活在恐惧之中。有谁违反了这些规矩,一定会成为武林公敌。有一些非常明确的规矩,是我经常违反的,比如说打人不打脸,打人不扒衣服,打架不吐唾沫,当然违反这些规矩并未使我成为武林公敌,但我在江湖中的名声也是彻底的臭了。
江湖中有一些规矩是模糊的,比如说复仇的时候,到底能不能杀对方全家。有人说你杀我全家,我复仇的时候也能杀你全家。有人说杀你全家的只是他一人,你复仇的时候只能杀他一人。
对于这些模糊的规矩,究竟谁说了算,一般来说江湖中的规矩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江湖规矩有没有必要,江湖中人能不能都不按江湖规矩办事,而是都按律法办事,这一个问题可能很多江湖人都在心里想过,但都没有提出来过。江湖人习武,或许就是为了跳脱律法的束缚,能按着江湖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