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仁安
我问他:“大力,年纪不小了吧,比我大多了吧,怎么也没结婚呢?”
大力不理我。
我又问他:“听说你们贵族圈里流行龙阳之好,你不会也是因此没结婚吧。”
大力还是不理我,不过我看他似乎鼻子冒烟了。
过一会儿,我问大力:“你家里是不是非常有钱?有钱是什么感觉?我最近也发了些财。不知道自己这感觉是不是有钱人的感觉。你说说你的感觉呗。”
大力不理我。
我又问他:“你们家的钱是不是贪污受贿来的,所以不能表现出很有钱,你其实也不知道有钱的感觉?”
大力依然不说话,不过我看他鼻子要歪了。
赶了几天的路,沿途没有在任何的城镇有停留。我们白天骑马赶路,晚上就是住店睡觉。我开始觉得无趣。
一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县城的客栈里住下,吃过饭,我和他们两个商量:“明天我们换条路走,不走官道了怎么样?”
大力不理我。
李小虎跟大力学会了,也不理我。
我就继续说:“反正我明天是不走官道了,我要换个小路走。走官道,又是走一天,路上走到快要睡着,然后到了个城市,开始找店睡觉。这样走下去,人是要疯掉的。我们走小路,一路翻山越岭,穿过村镇集市,这才走的有意思。”
两人依然不理我。
我说:“你们要是不同意明天换路走,就要同意明天、后天在这个县城里休整上两天。这县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领略一下。”
李小虎说:“休息一下,也不错,连续赶了几天路,我也有些累了。但是你不能惹事。”
我说:“我哪会惹事?”
李小虎说:“南湖城的事情就是你惹出来的。你不好奇那辆车子,哪有那么多事?”
我对南湖城里发生的事是觉得兴奋,李小虎怕是感受不一样了,他先是提心吊胆,后来干脆心如死灰,最后来个惊喜,又让他病了一个月。
我答应李小虎,在这县城的两天只吃喝玩乐,不找事情,李小虎答应了。我又看向大力,希望他也答应。
大力问我们两个:“你们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县城是叫什么吗?”
我说:“当然知道,仁安县啊,进城门的时候就看到了。”
大力说:“你们不知道仁安县什么最有名吗?”
我说:“什么最有名?仁安大枣?”
李小虎说:“仁安县有一个叫冰火门的武林门派,武功虽然不高,但也算有些特点。听说他们可以控制内力制冰、生火,玄妙无比。”
我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小虎说:“他们武功不高,虽有异能,却平时被人当做杂耍艺人,说他们只是使的障眼法,所以名声不显。”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用的障眼法?”
李小虎说:“我跟他们交过手。没觉得他们用的是障眼法。”
我说:“也许只是你蠢。要是许真人、莫掌门能用内力制冰、生火,我是信的。他们武功这么低,还有这种本事,我也不信。我去跟他们交交手,让大力在一旁看着,一定能发现破绽。”
李小虎表示不服说:“你去啊,看你会不会被他们烧得狼狈。”
大力摇摇头说:“你们说的都不是仁安最有名的。”
我问:“那最有名的是什么?”
大力说:“我怕我说了,你们会想连夜逃出仁安。”
我说:“什么能吓到我?”
大力说:“那我一样一样的给你说说。首先,仁安县穷,此处就是人们常说的穷乡僻壤。”
我说:“穷?我们住的客栈还很豪华啊?”
大力说:“再穷的县城也要有个好客栈,不然州府里的官老爷来了住哪里?我们来的时候天黑了,你看不出什么,明天早上你出门就能感受到仁安的穷。”
我说:“仁安县怎么穷的。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富庶之地,怎么到了仁安就穷了?”
大力说:“当然是和仁安的知县有关。仁安的知县罗海,是个奇特的官。”
我说:“他是个大贪官?那正好,我去他府上弄点钱,心里也不会过意不去。”
大力说:“他一点也不贪。”
我说:“哎,看来弄不到钱了。”
大力说:“不过他也很有钱,你想去弄些钱,倒也不错。”
我说:“那他哪来的钱?”
大力说:“家里有矿,天生有钱。仁安县有玄金矿,仁安县的选金矿都是罗家的。”
我说:“玄金矿?我怎么没听说过仁安县还产这东西。”
大力说:“因为你只关注仁安的大枣。仁安的大枣会这么好吃,也是因为地下的选金矿。”
我被大力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大力继续说:“这个罗家花了大钱,让罗海坐上了知县的位子,却不是为了钱。从不贪污、受贿的罗知县,只爱做替百姓伸冤做主的事情。穷苦百姓如果去县衙里去告状,说哪个大户人家欺负了他。这大户人家一准要被罗知县抄家。别的知县抄家都是为了发财,罗知县可不这样,他抄家抄到钱全部分给那些状告这大户人家的穷苦百姓,自己一分都不留。”
我说:“他这种官,我是见过的。”
大力白了我一眼说:“你以为他是哪种官?”
我说:“不就是那种自诩天下皆混他独清的清官吗?若要论起来,还不如贪官。贪官不分对错,他这种官也是不分对错。贪官不分对错为的是钱,他这种官为的是名。贪官知道自己是在做犯法的事情,多少还会有些顾忌。他这种官却认为自己做的都是符合大义的事情,做起事来无所不用其极,毫无顾忌。”
大力说:“你小看了罗知县。罗知县可不是为了名。”
我说:“那他为了什么?”
大力说:“罗知县家是开矿的。开矿最需要劳力。穷汉是最好的劳力。仁安县原本富庶,穷汉没那么多,即使是个穷汉,只要手脚健全,也可以在仁安县城里找份工作,养活一家,不用到那矿里卖命。罗家的矿要找劳力,只能开高工钱,却还是人手短缺。罗海当了知县,在县里这样一顿乱搞,县城的富户没有被抄家的,就都搬走了。富户搬走后,不仅是仁安县城要打工赚钱的穷汉,只能去他罗家的矿上找工作,而且仁安县经济全乱了,人们的日子越过越穷,需要到他矿上打工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说:“这种人居然还能在官位上坐得稳?可见上面的人没少收好处。”
大力说:“可不是上面的人收了好处就能坐得稳官位。罗海能坐稳他的知县位子,还是因为他会宣传。仁安县里的百姓,多是认为罗海是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罗海通过宣传,让仁安县的百姓相信他们之前过得都是受这些富户欺压的日子,而他们现在这么穷都是因为那些富人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仁安县的财富,若不是罗家给他们在矿上工作的机会,他们早就饿死了。”
我说:“这些百姓就这么好骗?我是不信的。”
大力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仁安县百姓虽日子过得穷,但大家都穷,对现在的生活也就好接受。穷还只是我说的仁安县最有名的地方之一。”
我说:“仁安县还有什么出名的?”
大力说:“仁安县还很乱。”
我说:“怎么乱?”
大力说:“在仁安县,大晋国的法律已经不好使了。百姓中没人信大晋国的法律,都只信罗海。他们行事不依法律,只依罗海说过的话。罗海在仁安县威望极高,很少出面。他一句话,就能让仁安县的百姓舍生就义。可他偏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仁安县的百姓产生歧义,经常会有人为了罗海的一句话,争执不休。罗海还鼓励仁安县的百姓相互揭短告密,更是让仁安县的百姓之间互斗不已。”
我说:“罗海干嘛要这样做。这没好处吧。”
大力说:“当然有好处。仁安县的百姓都忙着内斗,谁还会生出对罗海不满的心思。罗海为仁安县百姓找了这么多敌人,他就不再是仁安县百姓的敌人。仁安县的百姓即使有了什么不满,受了什么委屈,只会将自己不幸归咎于其实正与自己一样遭受不幸的仁安县百姓,他们只会认为罗海是好的,只要让罗海听到了他的委屈,罗海就会为他伸张正义。”
我问大力:“仁安县有救吗?”
大力说:“谁让你救仁安县了?仁安县的百姓求你救了吗?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在罗海的领导之下,幸福无比。不要说对罗海动手,你就是到大街上说一句罗海的坏话,看是不是路过的百姓都恨不得扒下你的皮来。”
我说:“我要是一不做二不休,把罗海给杀了呢?”
大力说:“还有罗家呢。”
我说:“那我把罗家也杀光。”
大力说:“那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说不定这仁安县会生出什么乱子呢。现在仁安县还算是太平。”
我说:“一个县城而已,上面还有州府呢。现在只是有罗家在,州府没有管这个县城。若是罗家没了,州府自然要过来管理这仁安县。仁安县一定会恢复正常。”
大力说:“你还真是有魄力,我以为你听了只会想赶快离开。”
我说:“王老魔那种人都干得出灭门的事情来,我不比王老魔厉害多了?”
大力说:“你真要这样做?”
大力这样一问,我热血下去了些,有些气短了,说:“好像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罗家若是那种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强盗家族,我过去灭了他们满门,当然是替天行道,心中无愧。可罗家这般作恶,明明恶性比那强盗更恶,真要杀他满门,却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大力说:“那是当然。罗家的恶里没有暴力。”
我说:“那还是早点离开这仁安县吧。不过怎么也要先去会会冰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