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九月的十里桃林
眼前突然开阔的偌大空地周围围满桃树，上方是晴朗天空。
空地最大的那棵桃树下放置了一张矮桌案，桌案上放清酒一壶，古琴一把。
马儿系在百米远桃花树下，傅清远坐在桃花树下，身前古琴清酒。
慕初和席地而坐，长裙曳地，头枕在他膝上。
“这桃花是你一朵朵亲手绑上去的？”傅清远如此用心，她还有什么理由去生气。
“嗯。”三千青丝，未挽发髻，散乱披散在肩上，傅清远轻抚其青丝，淡然应声。
“谢谢。”慕初和下意识一声道谢，让气氛沉默。
沉默良久，慕初和坐直身子，双手放在傅清远膝上，无意间触及左手腕处的玉镯。
她敛了敛眼色，朱唇勾起盈然笑意认真问道：“傅清远，你会喜欢我多久？”
微风随慕初和一声提问，轻轻吹来，没有花辫飘落，因为这十里桃花，都是假花。
这个永远的问题把傅清远问愣住了，轻风撩起他发梢。
还未见过傅清远如此模样，慕初和小脸凑上前，揶揄道：“你这般心虚，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只是戏弄，傅清远嘴角的轻笑再也挂不住，他突将慕初和狠狠抱住。
“若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会原谅我？”
“嗯，那要看事情的轻重，轻的话我就原谅你，重的话就跪搓衣板，再不就跪榴莲。”慕初和打趣道。
闻她玩笑话语，傅清远扶住她肩，正视她双眼，剑眉不安蹙起道：“慕初和，我是认真的。”
“你怎么怪怪的。”她还是第一次听傅清远直呼她名讳，听地她心脏“咯哒”一声，心里空空地。
越临近婚期，他就越奇怪，离她好像也越遥远。
傅清远轻呼一口气，“婚期在即，我不过是害怕你会后悔，希望你想清楚。”
害怕这个词从傅清远口中说出，还真是让慕初和惊奇了一番。
惊奇之余，她又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梦。
满院桃树下，慕初和手腕处鲜血顺水流淌，傅清远撑伞站在一侧，不以为然，眼神冷漠。
慕初和抚了抚腕上玉镯，看着傅清远，试探性开口道：“半年前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有你，也有慕初和，但那个慕初和却不是我。”
一边说一边观察傅清远反应，除了眉头紧蹙，他好像没有其他情绪波动。
见此，慕初和继续道：“在梦中，我听到慕初和说：你若向慕寒请求指婚，她便死在你面前。当时的你不以为然，只道了一声随意。”
傅清远沉默语，听慕初和将梦中场景与事情娓娓道来，眉头却一直是微蹙。
简单三句话将梦中事情概括，傅清远放在慕初和玉肩两侧的手，随慕初和话语顿住，不由自主收紧。
他总是如此，不管是紧张还是生气，情绪都是毫无波澜。
慕初和“嘶”一声，打断了傅清远的失神。
他赶紧收起双手，身子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好像眼前心爱女子突变成了吓人猛兽。
他脸色突变冷漠，“你是谁？”
慕初和这番话，让他突然认不清，眼前人到底是慕初和，还是来自异时空的那个她。
“我是慕初和，你喜欢的女子。”她一字一顿回道。
“对不起。”确定语气还是熟悉的感觉，傅清远才将伸手将慕初和揽入怀中，为自己方才的失态道歉。
“是我不好，梦境只是梦境，又怎么可以与现实混为一谈。”
“你会回到你所说的那个异时空吗？”
虽不解傅清远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慕初和还是老实回道：“当初来这里，我也是身不由己，或许有朝一日也会身不由己地离开，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都不会。”傅清远紧紧搂住慕初和，头抵着乌发，闻着她发间好闻的月季清香低声喃语。
大婚安排在初春，转眼九月过，已至十月。
婚期临近，宫中礼部与内事也开始筹备起大婚上必需的各种用品。
慕初和做嫁衣的身长尺寸，四宝一大早便送往了尚衣局。
从尚衣局出来，娇阳从层层云朵后现出，日光照下，在凉风徐徐的秋季，让人身感暖意。
尚衣局回流云殿会路过一个小花园，草坪翠绿，鹅软石小路众横交错至花园中央凉亭石阶前。
亭顶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各色色样的精美花纹。
凉亭中央立灰色圆石桌，四周是用四根朱红柱子支撑，勾栏同为朱红色。
四宝走过石子甬道，路过凉亭时，看见慕泠，她盈盈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清风公主。”
闻此行礼，慕泠捧起茶盏，轻啜一口，好像没有喊四宝起身的意思。
眼看四宝颤抖着身子，快站不住，慕泠向身边侍女招了招手，“云珠，你过来。”
唤云珠的侍女着粉色宫装，站在慕泠身后右侧，瓜子脸温婉秀丽，清眸恭敬无算计。
月香遭剪掉舌头，已是半个废人，慕泠必然不会再用她。
云珠是她母妃身边的陪嫁丫环，为人忠耿耿，绝无二心，命她替自己办事，完全不担心她会泄露半句。
唤云珠的侍女莲步至慕泠身侧，会意弯腰，将耳朵凑慕泠嘴边。
主仆二人低语一番后，慕泠从怀中拿出一精致红瓷瓶递给云珠后，云珠手执红瓷瓶踱步至四宝身前。
本是她手中的红瓶硬是塞到了四宝手中。
四宝接过红瓷瓶后，云珠凑近四宝，将方才慕泠交待她的，一字不漏转告了四宝。
听完云珠的交待，四宝惊恐瞪大双眼，不管慕泠是否已让她起身，她冲上凉亭，跪在慕泠脚边。
第一次用不可拒绝的坚定语气道：“清风公主这次的吩咐，怒奴婢难从命。”
一向胆小的四宝竟会拒绝，这让慕泠小小震惊了下。
但她很快整理情绪，将四宝从地下扶起，扶至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下。
“四宝不用太着急拒绝我，回想慢慢想清楚，离行动的日子还有几个月，等你想明白了再答复我，也不迟。”
“不……”四宝想也没想地拒绝，慕泠却打断她道：“若你再替我办成此事，我便劝服母妃让你出宫，准你回乡。”
四宝今年十五岁，出宫年龄为二十五岁，她现在的年龄与出宫年龄相差了十年光景。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怕十年后回乡，娘亲都等不到她了。
想到娘亲，四宝居然犹豫了。
见四宝犹豫，慕泠握了握四宝小手，“你不用着急答复我，可以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了再来雨轩殿找我也不迟。”
言毕，慕泠起身欲离开，四宝出声喊住：“不必再想了，奴婢答应公主。”
“事成之后，出宫之事，我自会替你安排。”慕泠闻言浅笑，留下承诺，头也不回地往亭外走去，云珠小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