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讨了句对不起,还是没亏
慕初和一个身子挡在卿氏面前，嘴角微微含笑，柔声道：“贵妃娘娘，我有个东西想亲手交给长姐。”
已至响午，灼灼艳阳挂在正当空，不时有宫婢从花园的小道走过，向她们三人福身问好。
不知慕初和有何意图，卿氏下意识将慕泠挡在身后，微蹙柳眉，双眼迸寒光，“泠儿今日心情不佳，清雅公主有什么东西交给本宫即可。”
岂是心情不佳这么简单，慕初和觉得她简直是生无可恋。
认识她那么久，慕初和就没见过她这么安分过，除了失恋，慕初和也找不出别的原因。
“贵妃娘娘，光天化日，我能做出什么伤害长姐的事情，我不过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眼珠微转，卿氏似有所动，略一迟疑，轻挪脚步往西北方的凉亭走去。
看着卿氏走开，慕初和将手中香包举至慕泠眼前，“上次在暗室捡到这个香包，不知是不是长姐的？”
视如珍宝的香包出现眼前，慕泠晦暗清眸，倏然清亮，伸手便去抢，“还给我。”
慕初和眼明手快在慕泠伸手那瞬将香包往左一撇，轻易躲过慕泠伸来的玉手，“这是我捡的，凭什么还给你？”
“你到底想如何？我是打了你，但你没能力讨回那些鞭子，只能怪你太愚蠢。”慕泠发髻间斜插翠簪，翠簪上的玉珠随她动作，发出泠泠清响。
“呵……呵呵”慕初和忍不住嗤笑，到现在，慕泠竟还能理直气壮说她愚蠢。
“你笑什么？”慕泠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没什么，只要你给我道一声对不起，我便将香包还你。”
香包中心绣了个大大的泠字，右下角又绣了个毫不起眼的傅字。
慕初和本想用这个香包举证慕泠，没想让卿氏将她计划全部打断。
换作别的事，慕泠定不会屈服，但面对眼前香包，她毫不犹豫说道：“对不起。”
闻对不起，慕初和拉过慕泠玉手，将香包往往她手上一拍，“我愚蠢，鞭子没办法讨回，但我也让你落了三月禁足，还讨了一句对不起，并不亏啊！”
留下一个让慕泠咬牙切齿的盈然笑意，慕初和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流云殿方向走去。
接过香包，慕泠手忙肢乱拆开香包束口，将香包里的两张宣纸拿出，所幸完好无损。
两张宣纸，一张写的是傅清远的喜好与习惯，另一张画的是傅清远的俊雅容颜。
慕泠这段日子心情不佳，生无可恋全是因为她发现香包不见了。
这让她觉得老天爷都不接受她与傅清远在一起，现在香包寻回，她神色恢复如常。
望着慕初和离开的身影，心中又生出了愤恨。
回到流云殿，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四宝。
她坐在寝殿大门的石阶上，上方金顶屋檐遮骄阳，她双手撑脸，满目愁容。
直至看到慕初和，她眼神敞亮，又不敢表现地过分明显。
她快速起身，声调清冽，仿佛珠玉光落地，“公主，你回来了？”
慕初和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嗯，我回来了。”
无意一句，落了空气安静。
不知从何时起，她们聊天说话已回不到像慕初和刚来流云殿时，从容肆意，毫无算计。
“公主吃过午膳了吗？可需奴婢传膳？”
玉手无意触及腰间因喝补药长出的一圈肥肉，慕初和甜甜一笑道：“暂时不用，现在起我要节食。”
不能傅清远刚向她表衷情，她就堕落自己，任由自己长胖。
说到做到，两顿未进食。慕初和藏在房中看诗词转移注意力。
晚霞褪去，夜幕降临，房中烛火摇曳。
身下铺着繁复华美云罗绸，柔软舒适，慕初和还是饿地辗转难眠。
身上结痂鞭痕正在长新肉，加上一个月未沐浴，全身都在发痒，痒地慕初和忍不住伸手去挠。
“公主，奴婢可以进来吗？”
四宝轻叩房门，柔声细语，唯恐慕初和已入睡，声音大了会吵到她。
“进。”
随慕初和应声，门“吱呀”一声随四宝动作推开。
夜深人静，长裙曳地，四宝手端托盏，走地小心翼翼。
盏内两盘糕点，一盘桂花糕，一盘枣泥糕，都是慕初和最爱吃的。
宝踱步至床边圆桌，四宝将手上托盏放下，端起枣泥糕，转身放在慕初和眼前，“奴婢见公主午膳与晚膳都未进食，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身白色亵衣，盘脚坐在床榻中央，慕初和看着眼前糕点咽了咽口水，拒绝道：“我不吃，也不饿，更没遇到烦心事。”
慕初和只是想减肥，四宝却从慕初和这句话中理解出了另一番意思，理解成慕初和在防备她。
感觉鼻子发酸，温热涌上双眸，四宝哽咽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回话。
全身瘙痒难耐，慕初和自顾着缓解难受，没发现四宝在哭泣。
直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慕初和循声看去，看见站在床边的四宝，还端着那盘枣泥糕站在原处，颤着身子低声哭泣……
轻揉眉心，慕初和叹息一声，伸手端过四宝手中枣泥糕，大口吃了起来，并妥协道：“四宝，我手痒，你能不能帮我挠一下。”
边说着边往一旁挪了身子，在床榻左侧留下一个空位置。
四宝神色微愣，半响回神，莲步上前，坐至慕初和身侧的空位置处，用小手轻抚慕初和玉臂。
面料丝滑，隔着衣裳，四宝小手抚到的不是平滑，是凹凸不平。
面带疑虑，趁慕初和注意力在糕点上，四宝不解轻撩起她左手的衣裳。
借着微弱烛光，四宝看到慕初和曾经光洁如雪的左手，现在从下至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已结黑痂的伤痕。
惊恐万状，四宝右手捂住嘴巴，清泪从眼角陨落，滴到手背上。
默然片刻，四宝理了理情绪，小手由上到下慢慢轻抚慕初和左手，垂首柔声自语，“一定很痛吧！”
解决手中糕点的慕初和，恰巧将痛字入耳，“什么很痛？”
慕初和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四宝再难伪装，一把跪在床榻前。
眼前一片薄雾，慕初和的面容在四宝眼中何其模糊。
“公主的行踪，是四宝透露给清风公主的。公主的生活习惯有所改变，也是四宝禀告宸贵妃的。公主之前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与四宝有关。”
坦白了一切，四宝眼泪还是扑簌簌地下。
突如其来的坦白，慕初和愣在床上。
虽早已猜到，自己遭受的一切与四宝有关。
但听到她亲口承认时，慕初和还是感到了揪心刺骨的难受。
良久都没有回话，也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只是坐在床上苦笑。
月色由床边窗棂洒进，窗上雕花，随月色在厢房地下投下清浅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