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畏罪自杀
而这,也终于和肉联厂连环杀人案中出现的三足洗碎片紧密联系了起来。
由此可以做出大胆的推论,叶止白与何清源都被马雅利用了。这个精神心理近乎“变态”的女人,不仅设局报了多年前的深仇,还策划了性质更为严重的另外一起犯罪事件,城府手腕都绝非常人所比。
当然,此时最让白中元愤怒的还是眼前的纸箱子,与肉联厂仓库中的完全一致,这说明警方又处于了被动的局面中。
首先,何清源没有交代全部实情,而且大概率配合了犯罪。
其次,尽管步步小心,警方还是被戏耍愚弄了。
再次,实实在在的低估了马雅。
最后,文物造假很可能只是庞大犯罪链的冰山一角。
其实早在上次来找马雅的时候,白中元便已经洞悉到了她才是连环杀人案的真正谋划者,利用亲情、美色、以及当年的恩怨情仇将叶止白与何清源拖下了水,并借助他们的手达到了犯罪的目的。
尽管当时已经窥到了真相,白中元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犯罪事件定性的根本在于确凿的证据。退一步讲,就算是挖出了些显性或是隐性的关联,量刑方面也存在极大的阻碍,怀孕可以说是马雅最好的保护伞。
这恰恰说明了此人的心机之深,不仅能让叶止白与何清源心甘情愿的卖命,更是算计出了全身而退的后路。
考虑到孕期和哺乳期,白中元原本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慢慢挖掘有关马雅的犯罪事实,然后再加以追责。可没想到从何清源嘴里获取到线索的同时,也泄露了案情,从而导致了眼下这样的局面。
有所得必有所失,白中元深切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会因此而懊恼,毕竟他最初的打算也是引蛇出洞。然而随着九辆厢式货车的出现,随着文物造假浮出水面,放走玛雅倒成了草率而冒失的决定。
当然,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掌握了马雅犯罪的真凭实据。拨开了疑云迷雾,将一切都摆到了明面上来。
眼下要解决的事情有两个,首先是全力追捕马雅,其次是弄清楚何清源到底知不知道文物造假的事情。
他值班的那天晚上,又是否为马雅大开了方便之门?
还有那座拆掉了监控的仓库,到底从什么时候成为的文物造假犯罪中转站?
上述几点必须从快从急,不过在这之前,白中元必须解决掉正在面临的麻烦。
或者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
……
“警察,都抱头蹲下。”当谢江亮出警官证和手枪的时候,原本气势汹汹的保安顿时蔫了下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长久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白中元很轻易便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这些保安应该不知道货车里装的什么。换言之,他们没有参与犯罪。否则不会乖乖就范,在人数占优的时候一定会做出铤而走险的举动。
事实证明,这些保安果然是毫不知情的,经过详实的询问得知,他们的职责是阻止任何闲杂人员靠近这座仓库。
“她是不是这座工厂的老板?”白中元掏出手机,点开了马雅的照片,自始至终还没有彻底坐实这点。
“是的。”带队的保安点头。
“都什么人会来这座仓库?”九辆厢式货车用来文物造假,绝对不是某个人能完成的,白中元必须问清楚。
“不知道。”保安摇头,“我们只负责巡逻,其他的一概不知,要不是刚才撞开窗户,根本就不知道仓库里面是这样。”
“没撒谎?”谢江再次确认。
“真没有。”保安苦着脸说道,“每次有车出入的时候,我们都会远离,就知道老板会接长不短的过来。”
“行,都起来吧。”
“那个,我们能走了吧?”
“走,往哪儿走?”谢江瞪眼,“出去到大门口那儿等着,一会儿有人找你们做笔录。”
“得,这个年是过不安生了。”一名保安发着牢骚。
“还想安生过年?”谢江笑笑,又警告道,“一会儿好好配合调查,不然别说年过不好,元宵也吃不上。”
几名保安退出仓库之后,白中元和谢江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在尽量保全现场痕迹的同时,也努力寻找着相关线索。直到秦时雨的电话打来,依旧没有什么收获,显然马雅有着应对突发事件的充足准备。
电话挂断,白中元和谢江从窗户钻了出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将情况进行了上报,建议方言调派警力追捕马雅的同时,也需要对何清源再次展开深入的调查,不管他有没有参与文物造假的犯罪,通风报信都是罪加一等的。
……
寒风卷起积雪时,也吹开了工厂的大门,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秦时雨也将车子停在了仓库前面。
“师傅,有没有什么发现?”
“借你吉言,这个年有的忙了。”白中元假装抱怨着。
“谢队,什么情况?”
“文物造假,人已经跑了。”谢江如实相告。
“林森呢?”目前来看,只能从此人身上打开突破口了。
“车里。”说着,秦时雨拉开了车门,“下来。”
林森看起来很瘦,却相当精悍,眉眼中透着满满的淳朴和憨厚,这种面相的人,通常都会有两个优点。
——踏实、话少。
“你叫林森,是这座工厂的货车司机?”白中元问。
“嗯。”
林森点头,却不敢直视。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白中元示意抬起头来。
“开车。”
“我当然知道你的工作是开车,我指的是开车的同时你还做什么?”说完,白中元还是感觉表达的不够清楚,更具体的说道,“比如开车的时候你会不会帮忙装卸货,往哪家公司跑的最多最勤?”
“我从来不需要装卸货,只管开车,而且只负责一家出入货。”话题打开,林森也少了些拘束。
“肉联厂?”
“是的。”
“具体的货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管开车。”
“据我所知,这家工厂主要是做冷藏车轿厢的改装和拼接,可为什么会有装着商标带的箱子呢?”白中元问着重点。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管负责接送货,至于接什么、送什么不需要了解,只要安全的完成任务就好。”
“谁安排的任务?”
“老板还有何厂长。”
“哪个何厂长?”白中元追问。
“何正。”
“何正,不是何清源?”谢江插嘴问。
“就是何正,而且我不认识什么何清源。”林森解释道,“以前老板跟何厂长没有离婚的时候,我就经常两个厂子来回跑。后来他们分开了,但是老板吩咐过我,何厂长只要用车,还跟往常一样,不过最近他没再用过车。”
“换句话说,你其实负责三个厂子的出入货,肉联厂、生产商标带的工厂,还有这家拼接改装厂?”
“是的。”点头,林森又说,“其实很多司机都会在三个厂之间来回跑,只不过我比较特殊一点儿。”
“怎么特殊?”
“我每次出车都是老板或者何厂长打电话,还有,我那辆车别人不能动。”
“车呢?”
“就在这座仓库里。”林森抬手指了指。
“第一辆车?”白中元问。
“是的。”林森点头,指着仓库大门继续说道,“我开的车编号是1,只开这一辆,其他的从没有动过。”
“说起这个,我多问一句,仓库里面共有九辆,你只开一辆,那么剩下都是谁再开?”白中元必须问清楚这点,如果能够获取到其他司机的信息,那么对案件的后续侦查自然是有着极大帮助的。
“我不知道。”林森无力的摇头,“除了我开的那辆,还有一辆车经常出入,剩下的那七辆从没见出去过。”
“你的车编号是1,另外一辆经常出入的车编号是9对不对?”白中元之前有过推测,一个是进仿制的瓷器胚体,一个是将做旧后的成品送出去,剩下的那七辆车自然不必多说,完全是为造假所服务的。
“是的。”林森点头。
“那辆车的司机是谁?”
“何厂长。”
“又是何正?”
“是他。”林森点头,“具体有没有其他人开那辆车我不清楚,反正我见过几次都是何厂长亲自开的。”
“那平时仓库中有多少人?”
“有时候十来个,有时候两三个。”
“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不记得。”
“怎么就不记得了,不说实话是吗?”谢江瞪眼。
“我没隐瞒,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林森一脸的委屈。
“什么意思?”秦时雨狐疑。
“是不是都做了伪装,比如戴面具什么的?”白中元猜测。
“也不是面具,就是那种连体的工作服,带着护目镜什么的,反正看不清楚长相,而且他们也很少说话。”
“他们平时是不是就呆在那七辆车里面?”
“是的。”
“装卸货物的也是他们?”
“嗯。”
“每次是不是都小心翼翼?”
“对,特别的谨慎。”
对话进行到这里,白中元也算是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况。
首先,林森应该不清楚犯罪的内幕。
其次,每一次的装卸货,都是造假的始末,何正也参与了全部的犯罪过程。
再次,马雅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早已经将人和作假后的成品文物进行了搬迁和转移。
最后,文物的造假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哪里出的仿制品,造假后又销售到了哪里,都有待深入的追查。
弄明白上述几点后,白中元也决定分头行动。
(1)秦时雨从技术科调配人手,展开现场勘查。
(2)谢江带领外勤组,开始全面调查这家工厂以及马雅的相关信息以及社会关系。
(3)传唤孟超,询问挖掘更多的线索。
(4)将九辆车的车牌发至交管局,从监控系统中查找可疑往来地点。
(5)带着林森去指认那晚发生的事情,查明马雅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从肉联厂的仓库中提取了货物。
秦时雨和谢江都有重任在身,于是林森便交给了白中元,两人驱车前往肉联厂。
……
左右都是调查事实真相,路上白中元便开始了询问:“那天晚上马雅几点给你打的电话,说了些什么?”
“凌晨四点,就说让我去生产商标带的工厂拉些货,然后送到肉联厂去。”
“你赶到肉联厂的时候是几点?”
“五点出头。”
“到肉联厂之后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就把车停在了厂子的侧门,随后有人开着叉车过来。”
“装卸货?”
“是的,把我拉来的货卸了下去,又装了些新的让我拉回去。”
“你知不知道那些货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木森回忆着,少许眼睛一亮,“当时我从倒车镜里瞟过两眼,好像装卸的都是商标带。”
“当真?”白中元等的就是这句话。
“千真万确。”木森点头。
“我再问你,记不记得开叉车那人的长相?”
“当时就打了个照面,看的不是很仔细。”
“再想想。”
“我就记得那个人挺富态的,看起来,看起来……”木森皱眉,欲言又止。
“看起来并不像是叉车司机对不对?”白中元紧抓着这点不放,“或者说,除了身上穿的工作服之外,那个人没有丁点儿像工人的地方是不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
到了现在,白中元总算是弄清楚了,那名叉车司机就是何清源。是他亲自开着叉车,协助了马雅转移货物。
叮铃铃……
就在白中元想要停车把这一情况告知谢江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看到是许琳后不由的有些费解。电话接通,刚想问什么事,听筒中便传来了凝重且略显焦急的声音,如一道霹雳从天而降。
“何清源死了,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