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条件

  于前所说的新令,顾谨言其实是感兴趣的,至少在他看来,新令虽然有弊端,但相对于其中的好处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只是于前这个人么……
  狂傲,自大。
  顾谨言对他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臣子有能力固然重要,但臣子却以此而自以为是便不是什么好事了。
  “于侍郎凭何以为本宫会答应你?东宫并不缺少职官,太子府更不缺府臣。
  至于新令,于侍郎有什么想法,大可以于朝上提出,由众臣商议着就是,不必来本宫这里结党营私。”
  顾谨言拒绝的意思很明确。
  于前好几次都有拂袖走人的冲动,但最后抖了抖嘴,还是压下了一时之气。
  他拱了拱手道:“殿下不必挖苦我,朝中对新令的态度如何,殿下不会不清楚,若真能由群臣商议而推行,我又如何会找上殿下?
  我便实话说了吧,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我是绝对不会走上这一遭的。”
  永昌帝对新令的态度并不明确,朝上则多是反对的声音,从他提出新令至今,大概也就只有顾谨言曾露出过些许感兴趣的意思,但却在当时被他冷脸拂走了。
  若非逼不得已,他哪里会来亲近太子,做出他以往最为不齿的有结党营私之嫌的事?
  顾谨言还准备拒绝,却听一直很安静的沈辞开口道:“于大人不妨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话,这般遮遮掩掩的,等下什么该来不该来的都进来了,于大人在想同太子谈筹码,可不一定还有机会了。”
  顾谨言立马不说话了,一脸太子妃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看着于前。
  于前:“……”还是好想拂袖走人啊!
  他抖了抖嘴,明显气得不轻,仿佛跟沈辞对话是拉低他的层次一样:“殿下!沈三小姐还尚未过门,即便过门了,身为女子也没有插手朝政的道理!”
  顾谨言这会儿对于前的印象更坏了一些,这人不仅狂傲自大,自以为是,还十分迂腐。
  “我朝从未有过女子不得干政的规定,便是不成文的规矩都不曾有,于侍郎这话还是就此住口吧,免得传了出去让人笑话,若是在因此遭人弹劾,可就是灾祸了。”
  顾谨言此刻颇有不耐烦之色,若非阿辞看着对新令还有几分兴趣的样子,他大概已经喊人进来送客了。
  于前再次被堵了话,心里各种憋闷,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有求于人,怕是要大骂色令智昏了。
  就在他还气的直抖嘴皮子的时候,沈辞也已经失了耐心,直接道:“听闻于大人名下有两家书院,虽然规模不大,但教导出来的学子都是有学之辈,每逢科举高中者不在少数。
  若于大人真的有心投在太子门下,不如就以这两家书院做见面礼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名下有两家书院?”于前满目惊讶,都忘了这一开口便算是间接承认沈辞所说,知不知道也不那么重要。
  “看来还真有。”沈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原本她也不是十分确定的,但于前这么有底气的来跟顾谨言这个太子谈条件,前世又是武文娇的得力干将,所以她才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误打误撞猜对了。
  前世,武文娇就是靠着这两家书院为自己积累了不错的名声和势力,就连九皇子也在这其中受益不少。
  文人一张嘴抵武将三尺刀。
  倒不是靠着嘴皮子就能将外敌震退,但一张嘴说死人却也不是没有的。
  尤其是有些影响力的人,随便张张嘴,就能牵扯不少风波出来。
  三人成虎,积毁销骨。
  谣言常有而智者不常有。
  听风就是雨的人多着呢,尤其是说起无关自己的八卦来,那劲头甭提有多大了。
  前世顾谨衍出事前不久,可就有不少书院的学子作诗题词讽刺他这个皇子不务正业,沉于女色呢。
  有关于周婉清同权臣牵扯的风流韵事,也是从这些学子的诗词话本中一点点流传开,最后才成了百姓饭后谈资的。
  而这其中牵头出力的,便是这两家书院。
  如今想想,武文娇怕是允诺了于前会推行新令,所以才得到了那些学子的支持,连于前这个老迂腐都在后来顾谨时病重,极力支持武文娇称帝。
  啧,真难想象此刻一个对女子不屑一顾的人,未来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女子称帝是什么模样。
  在于前拒绝或者讨价还价之前,沈辞先一步开了口:“于大人就别想着什么侥幸了,推行新令不是不行,但其中压力可想而知。
  同样的,若新令真的能够顺利推行,那也将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想来于大人是不太希望这个美名由太子或者旁的什么人独享的。
  所以,除了与太子合作,竭心尽力的为太子做事,你别无选择。
  毕竟,旁的人可不会如太子这般大度守诺。”
  于前再次抖了抖嘴,不可否认沈辞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退了一步道:“我又如何能保证,太子最后真的不会过河拆桥?”
  “就算殿下最后要卸磨杀驴,于大人又能如何呢?”沈辞不以为意的反问:“难道换了旁人,于大人就能免得了兔死狗烹的下场不成?
  说到底,你能赌的也不过就是所投靠之人的人品。
  如今朝内朝外,有太子这般好名声,宽和大度,善待下属又一心为民的人,于大人难道还能找得出来第二个不成?”
  当然找不出!
  若是能够找得出来,于前又怎么第一时间就跑过来找太子呢?
  虽然同是结党营私,可站队太子,跟结党大臣之流又是不同的概念。
  天家无父子,太子是一国储君,位高权重,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份位高权重,随时可以取代帝王的身份,而常令帝王忌惮呢?
  于前权衡之后,决定再退一步:“那太子可能保证新令顺利推行……”
  “不能保证。”沈辞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于前:“……”那你之前叭叭叭,叭叭叭的说那么多是在逗我?
  他气的嘴皮又开始发抖了。
  顾谨言听着阿辞怼人,舒服的想要眯眯眼。
  这可是阿辞回京之后,第一次在人前维护他呢!可惜眼下就只有于前一个人能看到,但也足够他将尾巴翘上天了。
  于前瞅了瞅这个,又瞅了瞅那个,原本还寄希望于顾谨言的,可现在瞧着那个恨不能摇尾巴的人,简直就是没眼看,这妥妥就是一个昏君的做派!
  呸,还算不上昏君,又不是所有太子都能顺利继位!
  这么一想,于前心里头稍稍舒服了一些。
  最后,在沈辞漫不经心的打量下,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点头。
  虽然那些话听着着实气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沈辞说的很有道理。
  他之所以第一个选择来找顾谨言,也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最佳的合作伙伴。
  于前想要青史留名,顾谨言则是需要政绩稳固地位,最要紧的是需要洗刷掉当年因为力保顾谨衍坏掉的声名。
  如今虽说没有多少人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却不代表真的就没人记得了。
  尤其是赶逢战事掀起,有关这件事总要被拿出来谴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