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哀莫大于心死

  陆弃不再犹豫,打横抱起她来。
  苏清欢没有挣扎,她不敢挣扎,没有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实际上,她没有感到腹痛,但是觉得体力透支,情绪激动,不敢再放任自己。
  陆弃的怀抱仍然那么温暖那么踏实,可是早已物是人非。
  苏清欢在他怀中,潸然泪下。
  陆弃把她放到床上,看到她眼角的泪,心像浸泡在苦水中一般。
  有个声音跟他说,这一切如果不是她做的,别人谁有动机,又有谁有能力在他的食物中下药?
  可是又有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告诉他,苏清欢明朗坦荡,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如果是她做的,她怎么会不承认?
  身体的疼痛不适,想要发泄的无法控制的欲、望像潮水一般,一波波涌上来,可是陆弃还是握紧双拳道:“你没事吧。”
  苏清欢逼退泪意,看着天青色的帐子道:“我没事,将军端说想如何处置吧。我逆来顺受,绝无怨言。”
  只求能早点离开。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陆弃咬牙道。
  苏清欢哀伤绝望到了极致,面上反而浮现出平静。
  她说:“将军已经给我定罪,又何来的查清楚一说?”
  “如果是你,我会用证据让你说不出话来。”陆弃不知为何,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心像缺失了一大块,呼呼往里透着风。
  “那我等着。”苏清欢淡淡道,“您还有其他吩咐吗?若是没有,我先回去休息了,您也可以早点找个女人解决,不必如此煎熬。”
  最后一句话激怒了陆弃。
  他道:“你不是善妒,不许任何女人近我身吗?”
  苏清欢脸上浮现出笑意,眼神因为回忆而染上飘渺之色,仿佛在透过他看别人。
  她说:“我不许近身的,是那个爱我怜我宠我,与我同甘共苦,对我人品深信不疑的夫君,不是其他任何人。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不过占据了他的肉身,却不是他;从前我总妄想你能变成他的模样,但是今日我知道了,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哀莫大于心死,不管今晚是谁设局,目的何在,对于苏清欢而言,都让她斩断了最后的不舍。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不再看陆弃:“将军请便。”
  “你便是错了,也要将错就错。”陆弃不知道为何,看着她决绝模样,心里有种毁天灭地的戾气,“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夫人!只要我要,你便不能把我往外推。”
  苏清欢猛地睁开眼睛,用黑亮的愤怒的瞳仁盯着他:“所以,将军的意思是,要对我用强吗?”
  陆弃没想过,真的没想过。
  但是被她言语逼迫至此,又岂能退缩,咬着牙道:“那你又当如何?”
  苏清欢凉凉一笑,眼角却有晶莹闪动:“我能如何?这是我的命,我认。从前种种,便在今晚结束;从此以后,路归路,桥归桥。谢谢你,秦放!让我最后死心。”
  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袄裙上的盘扣,一颗,一颗,又一颗……
  她眼角的泪,似乎流也流不完,流入鬓角之中,湿了头发,也湿了陆弃的心。
  “滚!”陆弃咆哮道。
  苏清欢没动,他已经提剑出去了。
  苏清欢连敛上衣襟的力气都没有了,呆呆地看着帐子,失了神。
  白苏、白芷两人慌忙冲进来,看到她如此模样,不由哭着上前,一个替她系衣裳,一个咬牙要去找陆弃拼命。
  夫人身怀六甲,陆弃却对她行如此禽兽不如之举,简直令人发指!
  就算他忘了所有,他也还是个人!
  也难怪两人误会,苏清欢衣衫不整,胸前春光泄露无余,而下巴上被暴力对待的指痕不可忽视,任谁也会想歪。
  苏清欢用冰凉的手抓住白芷:“不要去,带我回去,我不想呆在这里,一刻都不想。”
  她受不了这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她要与他割裂,彻彻底底的。
  白苏和白芷含着泪扶她回去。
  苏清欢回去后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望着床顶的眼神空洞无神。
  白芷心里难受,提着剑就要出去,白苏拦她,她冷笑一声:“姐姐瞻前顾后,我却不怕。贱命一条,能为夫人出口气,就算不亏。”
  白苏抱着她怒斥:“你不要火上浇油!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白芷指着苏清欢道:“姐姐和我都是连孩子都生过的人,看着夫人的样子,你能坦然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当初我们可是对天发誓,一辈子都要护着夫人。现在呢?眼睁睁地看着夫人被折辱至此吗?姐姐能忍,我忍不了!”
  竟是把一腔怨气,大半洒到了白苏身上。
  白苏对苏清欢忠心耿耿,何曾被人如此质疑抢白过?
  她闻言红了眼眶,也被激出来几分怒气,道:“好,我跟你去。要是冤枉了将军,咱们一起死。”
  “冤枉?姐姐这是做梦没醒呢!”白芷要疯了。
  “你们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死给你们看。”苏清欢声音清冷,灵魂仿佛被抽空,面无表情,更无一点血色。
  白苏、白芷跟了她多少年,哪里不知她对生命敬畏,平素最不喜欢人要死要活?所以听她这话,顿时都被吓到了——夫人竟然以死相胁,这件事情,怕真的是不可挽回了。
  白苏咬咬牙,温声开口道:“夫人,奴婢不出去闹事,奴婢去看看将军……”
  “不许去。”苏清欢声音没什么起伏,“随便他去哪里,随便他如何处置,不许问不许说不许求情。”
  她现在哀伤绝望到极点,被负面情绪缠绕,甚至希望立时死在他的剑下,总比现在疼得无法抑制来得轻松。
  白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夫人,您别这样,别吓唬奴婢,好歹让奴婢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真要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奴婢们也要挡在您面前,比您先走一步!”
  白芷也挨着她跪下,眼角是红的,口气却是桀骜:“天王老子负了您,奴婢也要去拼一拼。死都不怕,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