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杀戮
“可恶!”将军啐了一口。
“别慌!别处理尸体了。将船开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黑袍人说道。
在黑袍人的指挥下,大船缓缓驶出渡口。刘辰双手在船板上借力,随着船一同出海。
大船行驶得并不快。不一会后面便出现了船影,是几艘同样大小的大船,悬挂着一面青色旗帜,旗面是墨色的山峰。几艘大船张满了帆,须臾之后,便赶上了黑袍人指挥的船。
“林越人胆子越来越大了。”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一个虬须汉子出现在面前。虬须汉子指挥着手下的旗手,发布号令将黑袍了的大船包围了起来。
“原来是你。郦飞”虬须汉子看着对面的银盔将领。
“林越郦飞,见过勾鹏将军。”银盔将领拱手道。
名叫勾鹏的将军听了,一声冷笑道,“你们来山越的地盘作甚?”
郦飞听了,还未答话,旁边的黑袍人便道,“此去山越国土百里有余,怎算山越地盘?”
“哈哈!”勾鹏听了。笑道,“我山越战船所到之处,就是我山越地盘。”
“你!”郦飞怒从心中起,正要拔刀。却被身旁的黑袍人拦了下来。
“勾将军如此,不过要些过路费罢了。船上有些许金银财物,拿去便是。”
“大师。”郦飞还要说话,却被黑袍人瞪了回去。
“这可是你自己要给的。”勾鹏笑着说道,“我可未曾抢你的。”说罢示意手上之人上船去取财物。
财物被陆陆续续搬出,都进了勾鹏的大船。
“东西都拿了,放我们走吧。”郦飞咬牙说道。
“哈哈。”看到郦飞这个样子,勾鹏心中大快。
“来人,放行。”勾鹏大手一挥。林越、山越两国虽关系紧张,但却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开战。
“等等!”船底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船底传来一个声音。
‘船底有人!’
黑袍人心中咯噔一声,这里应该不会有人,难道?
“过去看看!”勾鹏吩咐身边的一个兵士。
“是!”兵士得到命令,往船外看去,只见船底有一个少年人,双手扒在船上,往上高呼。
“将军!这边有个人。”兵士回头对勾鹏说道。
“拉上来吧!”勾鹏说道。
“是你们的人?”勾鹏对郦飞说道。
“呃!”郦飞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过去看看!”黑袍人对郦飞说道。二人也往船舷边走去。
士卒放下绳索,慢慢拉起了刘辰。
“你是何人?”勾鹏居高临下地问道。
“大人,为海岛村冤死的一百五十六口人做主!”刘辰跪在甲板上,看着众人,含恨对勾鹏说道。
“哦!”勾鹏看着刘辰,再看看慌乱的郦飞,表情不变,略有所思。
“详细道来。”勾鹏说道。
话音未落,却见对面黑袍人双手结印,掌中凝聚出一个蓝色光团,光团带着毁灭的气息。黑袍人向前大迈几步,瞬间来到刘辰面前,对着刘辰天灵盖,欲了结刘辰性命。
“敢尔!”勾鹏怒喝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冲到黑袍人面前,对着黑袍人心口挥出一掌,将黑袍人向后打出十余步。
黑袍人中掌之后,瘫坐在地上,提不起半分气力。
“勾将军好手段!”黑袍人含恨说着。
“哼。”勾鹏露出一丝不屑。
刘辰刚经历生死一瞬,若不是勾鹏出手,此时恐怕已经是黑袍人手下亡魂。
“继续说。”勾鹏看着发呆的刘辰。
“是。”刘辰回过神来。
“草民是海岛村村民,昨夜一夜之间,海岛村众人无辜惨死。草民追踪到渡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以血为媒,将海岛村一百五十六口人,活活抽走了生魂!”
刘辰一字一句的说着。
“好狠毒的手段。”勾鹏听了面色微微一变,隔空抬手,双臂间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黑袍人摄取到近前。
‘咚。’黑袍人身上掉出一个玉球,落在甲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刘辰看了,这正是族长魂魄最后进入的球,赶忙捡起。抱在怀里。
“锁魂球。”勾鹏看了,恶狠狠的对着黑袍人说道,“看来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了?让我看看你这黑袍下面,到底是什么?”
说着掀开黑袍,露出了一个阴鸷老者。勾鹏拉开老者的衣袖,露出了一只入枯木般的手腕,手腕之上,印着一个黑色勾玉。
“果然是阴师!你们林越勾结阴师,不怕天下诸侯共伐吗?”勾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对着郦飞说道。
郦飞神情慌张,看着黑袍老者,再看看勾鹏,显得手足无措。
“来人,把他们全绑了。”勾鹏对着手下说道。
众将士得令,纷纷动手。形势所迫,郦飞也不敢妄动,而黑袍阴师受了伤,也反抗不得。
勾鹏向前扶起刘辰,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心中感慨。
“血引之术,凡是血亲,尽皆受制。你与他们,不是同族?”勾鹏问道。
“启禀大人,草民本是孤儿,受岛上居民收留。蒙其厚恩,与他们虽不是血亲,但更胜同族。”
“好。知恩图报。是个好男儿。”
“大人。”刘辰躬身下拜,“求您救救海岛村百姓。”
“哎!”勾鹏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刘辰眼神一阵暗淡。
“不过……”
“不过什么?”仿佛看到希望,刘辰赶紧发问。
“我这里有玉寒珠一枚。能保尸身不坏。魂魄肉身皆在,如果你能找到阳师,或许还有一分希望。”勾鹏从怀中拿出一枚淡蓝色玉珠,递给刘辰。
“滴血在上面,我把咒语交给你。对着尸体念咒,便能将人收入其中。”
刘辰接过玉寒珠,咬破指尖,滴血在玉寒珠上。
勾鹏手指在刘辰眉心一点,刘辰感觉一段咒语在心中响起。虽不知是何涵义,但能流畅念出。
“我已经将咒语写入你的心神。将玉寒珠放在尸体眉心,便可催动玉寒珠,收取尸身。但取出尸体需要消耗灵力,我却不能教你了。”勾鹏说道。
“勾将军大恩,永世难忘!”刘辰叩首。
“我山越没有阳师,如果你能去到中原,或许能遇到。”
说话间,士卒已将林越人全部绑好。勾鹏见状,下令向海岛进发。
此时的海岛,虽是熟悉的场景,但却没有了半分人气,显得死气沉沉。
刘辰随着勾鹏的军士进村,勾鹏吩咐手下士卒将尸体好生收敛。渐渐的,尸体都被搬到了村口,一具具摆好。
勾鹏淡淡看了一眼,并未说话,示意刘辰上去收取尸体。
看到村民的尸体,刘辰悲从心中起,海岛中人,与世无争,想不到还是遭遇了如此横祸。不过好在还有一分复活的希望。
刘辰将玉寒珠放在最近一个村民的眉心,口中念起咒语。
只见那具尸体化为一缕流光,没入玉寒珠之中。
行之有效,刘辰将每一具尸体都一一收敛。
勾鹏未管刘辰,慢慢踱步,走到村长屈舟面前。
“好强的毅力!”勾鹏看着屈舟的尸体,轻语一声,“如果不是身躯垂老,这抽魂之术,还奈何不了。”
一盏茶的功夫,刘辰便将每具尸体都收敛完毕。
“走!”勾鹏大手一会,众人慢慢退回船上。
“连舟。”勾鹏传令。
桅杆上的旗手挥动号旗,向其他几艘大船示意。然后四艘大船排为纵队,船首接船尾,连成一个整体。
“起阵,全速开回都城!”
令行之处,几个士卒得令,往船舱走去。不多时,只听轰的一声。大船底部升起七色流光,将大船慢慢托起,升入空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往天边飞去。
“此乃灵器飞舟。”勾鹏对刘辰解释道。
勾鹏派几名士卒接管了郦飞的船,慢慢驶回陆地。而自己则行驶飞舟先行。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刘辰站在勾鹏身后问道。
“回我山越国都城!尽快将他们交与山越王发落。”勾鹏淡淡说着,然后返回了船舱。
“刘辰,随我来。”一个年轻的士卒走到刘辰跟前,“将军命我安排你的房间。”
“是!”刘辰拱手答谢,跟在了士卒身后。
“我叫陈坚,是将军手下将领。我稍长你一些,你若愿意,可以叫我陈哥。”
“陈哥。”刘辰跟在陈坚身后,叫了一声。然后问道,“陈哥,将军说这几艘大船是灵器飞舟?灵器是什么?”
“灵器是由铸造师制作的器物,这艘飞舟是我越国铸造师所造。只要放入灵石,便能飞天赶路,一日行程可达万里。”陈坚回答道。
二人一先一后走着,不多时,便到了船尾的一个房间。
“你先在此住下。等到了越国都城,将军会带你面见王上,过会我再与你说一些规矩,免得到时候在王上面前失礼。”
“是。多谢陈哥!”
“好!”陈坚含笑,慢慢往外走去。
“山越都城。”刘辰低吟。刘辰自小在海岛长大,屈舟曾经对刘辰说过山越的繁华。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更为繁华的中原,那是天下的中心,比山越还要繁荣千百倍。
“不知山越可否有人能救村人们的性命。”刘辰有些期待。
飞舟速度惊人,景色在眼前飞快倒退。不多时,便看到了大陆的轮廓。
“王大哥,能回家了!”一个少年对着旁边的中年老兵说道。
“是啊!不知道我家那婆娘怎么样了。出来半年多了,我那孩子应该也长大一些了吧。”老兵说着,看向远方的陆地,心中有些激动。
陆地渐近,一个渡口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勾鹏下令减速,飞舟下的流光渐渐消失,飞舟落在了海面之上,推开两排水花。
战船慢慢开进渡口,负责看守渡口的士卒看到旗号,立马恭敬出迎,官吏分列两排,为首一个中年官吏,背手站在渡口处。
渡口不知比海岛村的渡口大了多少倍,岸上设有驿站,车马一应俱全。
随着战船靠岸,官吏们拱手行礼:“恭迎大将军!”
“多谢诸位同僚。”勾鹏回了一礼。
“断开飞舟连接。我带着林越囚犯,乘坐将船先行。船上诸王进献的东西,由你负责运往都城。”勾鹏吩咐手下一个将领。
“你们从旁协助。为飞舟添满灵石。”勾鹏有吩咐官吏们。
“是!”官吏整齐的回到。
众人纷纷各司其职,不多时,陈坚便带人断开了飞舟的连接,将为首的勾鹏将船分离开来。而渡口所在官员,指挥小吏从驿站搬出一箱灵石,抬上了勾鹏的将船。
“起阵!”勾鹏下令。飞舟腾空,往陆地内部飞去。
海上天宽水阔,还难以判断飞舟速度。此时在陆地行舟,飞舟的速度更为直观的展现在刘辰面前。只见一路景色飞快倒退,果然如同陈坚所说,飞舟能一日万里。
半日之后,一座大城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眼前。
勾鹏命令飞舟停泊在城外的一个大湖之中,押解着林越囚犯步行入城。
此时城门排着长队。刘辰向左右看去,城墙仿佛在远处与天地相接,看不清这座城池到底有多大。
众人跟随队伍,慢慢走到城门前。城门出站立的甲士,看到众人,拦住了去路。
“请出示印信。”甲士不卑不亢的说道。
勾鹏听了,也不多话,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甲士。
甲士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丝绸黄布。甲士展开黄布,看了一眼,并未惊讶,显然认识勾鹏。又慢慢把黄布包好,递还给勾鹏。
“军令所在,将军见谅!”甲士低声说了一句,对后面大喊,“放行!”
“陈坚,将人押到府衙关押。我先去面见王上!”说罢带着几个亲卫离去。
陈坚将人押到府衙,将人交给了府衙官吏,收入了大牢,便与众人在府衙之中歇脚。
“大师,这该如何是好?”郦飞看着黑袍人,问道。
这几日郦飞众人都被五花大绑,口中也被塞入了麻布,并不能说话。此时进入大牢之中,狱卒未给众人松绑,但拔掉了众人口中的麻布。
“勾鹏终还是大意了,未封住我的修为。”黑袍老者笑了一声,“也是,他小看了阴师,阴师又岂止这点手段。”
黑袍人说话间,缚在背手的双手使力,尖锐的指甲戳破了食指指尖……用鲜血在手掌中画出一道符文。黑袍人念着咒语,符文便活了过来,化作一只黑色乌鸦,飞出黑袍人的掌心,从牢房的窗口飞出。
“我已将消息传递出去,主人自会安排一切。”黑袍人说着,又画出一道符文,写在手心之中。咒语一出,便化作数十只蚂蚁,向各个牢房爬去。
“林越之人,想活命的,指尖挤出一滴血,喂给我的黑蚁。”黑袍人命令众人。
众人听了,慌忙咬破指尖,喂黑蚁吞下血液。
黑袍人做完一切,自顾自坐下,调养身上的暗伤。
郦飞本来心中焦急,此次失手,被勾鹏所擒。落在山越人手中,不知前路如何,不过见黑袍人如此镇定,心中微安,靠在了监牢的墙角,闭目等待。
陈坚押送完林越人之后,将手下士卒安置在了府衙,而后将刘辰叫到一旁。
“将军已进入王城面见王上,不出意外今天或明天就回宣你入殿。”陈坚小声对刘辰说道,“到时你便将林越人的罪行,一字一句禀报大王,大王自会为你做主。”
“是!”
陈坚又吩咐了一些礼节,让刘辰不至于在面对大王时失礼。
二人说了一会,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个宦官。
“王上有令,山越贼人由府衙暂且收押,勾鹏手下兵士与刘辰暂在府衙歇下。明日一同进殿。”宦官尖细的嗓音响起。
“遵命!”陈坚下跪接令。
“刘辰,你是第一次到都城吧,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陈坚忙完一切后,对刘辰说道。
“好!”刘辰满口答应。在陈坚的陪同下,二人出了府衙。
山越都城建在群山之间,占据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山越都城城高墙阔,城内横纵大道十余条。人群车马,络绎不绝。
“陈哥。我从未出过海岛,见识浅薄。你能和我说说这天下列国的信息吗?”
“屈兄弟客气了。”陈坚微笑,“天下诸侯国过百,我山越只不过是南方边陲的一个小国。对于天下之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把我知道的和你说说吧!”
“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势力,要数中原腹地的大周天子王朝。大周传承了千年,实力雄厚,为诸侯共尊。诸侯之中,只有得到大周天子册封的,才能拥有爵位。不瞒屈兄弟说,我山越的王,还未得到天子册封。”
“为何?”刘辰有些疑惑。
陈坚露出一丝苦笑,“我山越还是太贫瘠了,入不了天子的法眼。”
刘辰内心震惊,山越王城如此繁华,未曾想还是入不了天子的眼。
“天下诸侯各自立国,其中最大的,便数晋、吴、齐、宋、郑五国,五国实力,超出其余诸侯国十倍。大周天子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我山越国便在吴国之侧,需每年向吴国大王进贡,才能保得平安。”陈坚内心有些苦涩。
“需年年进贡?”刘辰有些讶异,“可我听族长说,吴国数次进攻,都未打下山越。”
“那只是因为我山越未及时缴纳贡品,吴国人给的警告罢了。如果吴王真的想拿下山越,只需派出吴王手下,那些能移山填海的修士,一人便可踏平山越!”提到修士,陈坚露出一丝神往。
“修士?”刘辰有些疑惑,这都是自己未曾接触到的事物。
“太古起边有人能采纳天地精气,强壮己身。在周武王伐灭暴商之时,修士立下大功。武王便允许修士开宗立派。比如吴国,其国内最大的宗派,便是在吴国都城附近的太吴宗。太吴宗在天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凡人只要入了太吴宗,便能鲤鱼跃龙门,从此摆脱俗世。”
“那在哪里能找到阳师?”刘辰看着陈坚,有些急切的问道。
“唉!”陈坚看着刘辰,知道他想复活村人,犹豫了一会,还是缓缓说道,“阳师、阴师同属于阴阳师一脉。我只知道阴师修恶,阳师修善。不过阳师少之又少,你若想找阳师,只能去中原地区了。我山越并没有阳师。”
“是吗。”刘辰有些失落。
“不必担心,你只要将村人的魂魄与肉身小心收好,总有一天,能复活他们。”陈坚安慰道。
陈坚见气氛有些低落,指着远处的一家酒楼说道:“那是我山越最大的酒楼——青山居。我们去吃顿好的。”说话间拉着刘辰往酒楼走去。
青山居坐落都城最繁华的地段,陈坚对刘辰说这是山越王名下的产业,由王府的大管家打理。所用材料,都出自山越,是山越国的第一酒楼。
陈坚与刘辰找了一楼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青山居一楼是平民区,山越百姓尽可进入。而二楼,便只有王孙公子与官员家眷可以进入。
“小二,上一桌好菜。再添一壶清茶。”陈坚对小二说道。
小二得令,一声吆喝,飞快向后厨而去。
“屈兄弟,将军有禁酒令,我就不与你喝酒了,我们以茶代酒。”陈坚说着,邀刘辰入座。
“陈哥能与我同桌共饮,我就很满足了。”刘辰入座答谢。
二人相对而坐,以茶代酒,却也饮得不亦乐乎。
二人正兴致高涨,却听见一阵吵闹之声。在二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将一个拉二胡的老者推到在地。
“我正喝得高兴,你这拉得哭丧似的,专程来败我兴致!”大汉凶神恶煞的说着,将老者的二胡踩成两半。
“对不住,对不住!”老者一个劲的道歉求饶,同时护住身后的一个小女孩。
见到这一幕,众人眼底都有些许不快,不过并未有人出头。毕竟事不关己,而且也有些人觉得老者拉得确实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