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人间地狱
其实刘辰能够诛杀鲁仲，但刘辰思索再三，还是将重伤的鲁仲扔在了长阳关下，有长阳关的医者，鲁仲一定不会死。
刘辰和鲁仲，已经结下了血仇，本没有留手的理由。
当刘辰找到鲁仲的破绽，使用分身引开鲁仲的注意力，转到鲁仲身后的时候。刘辰本可以一掌将鲁仲的心脏震碎。那样的话，鲁仲十死无生，他没法像刘辰一样，用圣莲心法凝聚肉躯。不过刘辰最终还是用真气打在鲁仲的右胸，只把鲁仲打成重伤，凭借鲁仲的身躯，一定能挺过来。
杀鲁仲简单，但带来的后果不可预料。
长阳关不能没有守将。
鲁仲是死是活，对于刘辰已经无关紧要。因为鲁仲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鲁仲的死活，已经影响不了刘辰。
但如果长阳关破了，燕国军队越过了这一道屏障，那燕军眼前，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可以一路打到临济。
刘辰虽然不是圣人，也不愿见得齐国生灵涂炭。
翻越山阳岭，刺眼的眼光就照射在刘辰的脸上。山的那边，已经被阳光所普照。
刘辰一直飞掠，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处位于山坳中的村落。刘辰进了城，却见村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人气。
“有人在吗？”
刘辰朗声大吼，却不见有人应答。刘辰迈步走进了村子里，推开了村口第一家的大门。
“有人……”
刘辰的话刚刚出口，却又生生止住。屋中一片破落，家具杂乱地倒在各处，房中的梁下，吊着一具尸体，已经成了干尸。
刘辰被吓得退了几步，才稳住心神。
长吸了一口气，刘辰迈进屋里，四处一看，却又吓了一跳。
一具尸体倒在门后，看腐烂的样子，和上吊的应该差不多一个时间死去。尸体脸上的表情凝固，双眼圆睁，显然死前极度痛苦。刘辰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了尸体肚皮破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白土。
一男一女，死在了自己家中。
刘辰从房中退了出来，隐约猜到了死因。
门后的男人，吃观音土，被撑破了肚皮。上吊的女的，看不到的希望，也选择了死路。
以前刘辰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虽然早就听过燕国成了绝地，但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这是怎样的绝望。
摇了摇头，刘辰没有往村子里走。遇到这种场景，能逃难的人，都已经逃出去了，剩余逃不了的，估计也凶多吉少。
离开村子，刘辰施展轻功，继续向北方飞掠。
许久之后，刘辰又在前方见到了一个小镇。
刘辰落在小镇中，想找人买些吃食，但镇子里的道路上，却不见一个人。刘辰敲了几家的门，也不见有人应答。整个镇子一片死寂，好似鬼城。
刘辰只好继续赶路，沿着大道，两边都是荒废的农田，长满了枯黄的杂草。一路上不时能看到尸体倒在路边，只剩下皮包骨头，都是饿死、病死的，也无人收敛尸骨。这种世道，自顾不暇，活人尚且管不了，哪还有心思管得了死人。
直到了中午时分，刘辰路过一处林子，才在林子中看见了一道白烟。
刘辰马上向树林飞掠，并不是为了吃食，刘辰虽然也疲乏，可也不愿和灾民抢吃食。而是刘辰飞掠许久，一路见的都是死人，刘辰的心中发瘆。这种场景，让刘辰心中极度不适，迫切的想要见见活人。
寻着白烟升起的方向，刘辰落入了林中。只见三个汉子围着一堆篝火，几人都衣裳破烂，正在煮着一锅汤。
刘辰目力极好，看见了锅中的汤水翻滚，好似煮的是一锅肉。
几人没有察觉到刘辰的到来，眼睛都盯着锅中的汤水。刘辰走近了一些，却见几人身旁的杂草中倒着一人，已经没有了知觉，好像才死去不久。刘辰凝目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尸体的大腿上被刮去了肉，只剩下了白骨。
刘辰又看了一眼正在沸腾的肉汤，胃中翻涌，感觉到了一阵不适。
几人听见了动静，回头看了刘辰一眼，嗤笑一声，转身回去锅中捞肉吃。
“你们把他杀了？”
刘辰沉声问道。
三人快速地吃着，并没有回头，一人口中满是汤水，含糊不清的说道：“滚滚滚，没你的份。”
说完转身，将地上的尸体拉到了身后。
刘辰长出了一口气，眼前的一幕，冲击着刘辰的神经。刘辰抬手，掌中凝起了真气，却因为心绪失衡，真气不断地在手中翻涌，难以凝聚成型。
“呜！”
刘辰正平复心绪，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狼嚎。只见一匹瘦小的狼从旁边的灌木中窜出，像一道灰色的闪电，冲向了一个汉子。汉子背对着狼，一时没有反应，被狼直接咬住了咽喉。
鲜血四溅。
又几声狼嚎响起，五匹狼出现，将剩下的两名汉子围住。
地上有血迹，狼闻到了血腥味。
刘辰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施展轻功跃上了身边大树。
被狼咬住咽喉的汉子，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鲜血更加刺激了狼的兽性，那一匹瘦小的狼再次一跃，咬住了一名汉子的小腿，汉子挣扎着，用手中的木棍敲打狼的头颅。
剩下的狼一拥而上，两名汉子已经饿了许久，手上早就没了一丝气力，又怎是群狼的对手，片刻功夫，两人都丧生在狼口中。
狼群开始进食，刘辰看了一眼，施展轻功离去。
饥饿，把三个人变成了野兽。而现在，他们又死在了真正的野兽口中。
乱世，把人变得不是人。
这片大地，已经失去了秩序，所有的道德礼法，都已近乎于灰飞烟灭。
一道长阳关，一边是地狱，一边是人间。
刘辰有些庆幸没有取走鲁仲的性命，没有让这种灾祸向齐国蔓延。
冬日里，正午的阳光并不毒辣，刘辰继续赶路，准备到燕国的大城池看看。
大城池里，燕国官府一定还维持着一定的秩序，不似村野一般，已经成为人间地狱。
“不知太平教治下，是否也是如此。”
刘辰低声自语。太平教占据的三明和鹿州，也在遭遇饥荒，不知会不会比燕国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