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二百七十章 开始吧
随风身上遍布的伤痕,几乎都是因他而来。
两个人多年相处,惺惺相惜,砥砺前行,最是不易。那一次失踪,随风更是受尽千辛万苦,还因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后来被南穆七算计,随风担心他的安危,这才冲破软筋散的桎梏,以致筋脉受损,却也误打误撞,恢复
了往日的记忆。
说到底,随风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他。
他与随风,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想到这些,燕凌寒有些伤感,他拍了拍随风的肩膀,道:“我若真的回不来,你多保重。不必为我太过伤心,你该知道,我若真的回不来,也必定是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随风没有去接这个话,只是扭脸看向了别处。
燕凌寒亦是沉默。
离别最是伤感,稍有不慎便无法归来的离别,更是如此。
最终,是随风打破了这沉默:“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只管说,我必定办到。”
“没有了,我若回不来,替我照管孩子们就好。”
“好,我记下了。”
燕凌寒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这冬日的第一场雪持续了两日,至今尚未停歇,纷纷扬扬,簌簌而落,似乎是苍穹送给大地的礼物,晶莹洁白,一望无际。
燕凌寒走在这一场冬雪里,神色肃穆,随风紧跟其后,脸色亦是少见的冷峻。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燕凌寒直接去了学堂,接小恭让和小灵毓。
两个小人儿下了学堂,当即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看到燕凌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哥哥呢?”
一时情急,他们竟是连“父皇”都忘了叫。
燕凌寒并不计较,只微微一笑,道:“你哥哥跟你们住在一起,这会儿应该睡觉了。”
“哦,是这样啊。”
说话间,小恭让和小灵毓一左一右,自觉地走在燕凌寒的两边,牵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穿着绣锦云纹的冬袍,外面披着同色的披风,一脸的冷肃。
小灵毓走着走着,偶一抬头,便看到了燕凌寒的表情,她歪着脑袋,疑惑道:“父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燕凌寒低头,看向了小灵毓,不答反问:“灵毓,想你母后吗?”
小灵毓低下头,声音软软糯糯:“想。可他们都说,母后她已经……”
后面的话,小灵毓说不出,只低声啜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燕凌寒停下,拍掉了她肩膀上的落雪,道:“灵毓,你母后她没事。”
小灵毓仍是哭。
这时,小恭让看着燕凌寒,道:“父皇,他们说,你得了癔症。所有人都知道母后已经没了,唯独你,只说她是睡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恭让的声音怯生生的。这番话,他是壮着胆子说的,也知道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触怒他们的父皇。
就连小灵毓听到了这话,都吓得停止了哭泣,紧张地看着燕凌寒。
然而,燕凌寒并未动怒,只是看着小恭让,含义莫名。
见燕凌寒并未动怒,小恭让壮着胆子说道:“父皇,母后走了,我也很难过。可我们失去了她,断然不能再失去您了。”
燕凌寒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拉到跟前,道:“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
“我并没有得什么癔症,相反,我好好的,你们母后也好好的。她只是迷路了,去了一个她自己回不来的世界,所以,我要去带她回来。”
“可是,母后就在你的寝殿里呀,父皇。”小灵毓壮着胆子说道。
“那是睡着的她,我要把醒着的她找回来,等我找到了,她就真的回来了。”
小灵毓和小恭让相视一眼,不知该不该相信燕凌寒的话。见他们如此表情,燕凌寒不再解释什么,只说道:“有些事,我说了你们也不会懂。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你们的母后带回来。只是,这个时间或许长,或许短。如果
我短时间内回不来,你们要听哥哥的话,也要听随风叔叔的话,然后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燕凌寒的话,很好理解。小灵毓懵懂的点了点头,小恭让却看着燕凌寒问道:“父皇,你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吗?”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恭让,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危险的事情,只有值得做和不值得做的事情。对我而言,只要是值得做的事情,即便是拼却万难,踏遍艰难险阻
也是要做的。”
“是,父皇,我明白了。”
燕凌寒摸了摸小恭让的头发,道:“明白就好。照顾好妹妹。”
“是,父皇。”
说罢,燕凌寒起身,依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前走,回到了小灵毓等人所住的宫殿。
他们过去的时候,小温良已经醒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白色的单衣,一头银发随意散落,他站在纷纷扬扬的雪里,几乎和这漫天的雪花融合在一起。
看到他,小灵毓挣脱燕凌寒的手,朝着他跑过去,兴奋地叫着哥哥。
小恭让仍紧握着燕凌寒的手,仰头看他:“父皇,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小恭让慢慢松开燕凌寒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他又停下来,转身看向燕凌寒,道:“父皇,不管你去哪里,都请你一定要记着:我、哥哥、妹妹都在等你回来。”
燕凌寒的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一抹笑意:“好,我记下了。”
小恭让这才点点头,转身朝着小温良跑去。
漫天的飞雪里,三个孩子站在一起,说不出的亲密。
燕凌寒看着这一切,目光萧索,眼角氤氲了湿气,此时此刻若她也在,那该有多好!
第二日,小恭让和小灵毓去上学堂之后,小温良一个人来到了燕凌寒所住的寝殿内。
此时,燕凌寒正坐在玉棺前,看着安静地睡在里面的赫云舒,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温良走近,也静静地看着。这时,燕凌寒转过脸,看向了小温良,道:“温良,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