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如此难捱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瞬间就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躺在那里,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有薄汗渗出,看起来和往日里大不一样。
  可哪怕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冲着燕凌寒笑了一下,道:“夫君,今天就要和我们的孩子见面了,你开心吗?”
  但是,燕凌寒现在哪里有心情想这个问题呢?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赫云舒的安危。
  “随风,叫百里姝来!要快!”燕凌寒朝着外面吼了一嗓子,然后就抱住了赫云舒,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想让她更舒服一些。
  赫云舒的脸上是轻松的笑意,她伸手摸了摸燕凌寒的脸,道:“放心吧,我没事。这么一点儿小疼,我还受得住。”
  关于生孩子这件事,燕凌寒事先做了许多功课,他知道这个时候赫云舒是不能多说话的,要保存力气。
  他想要说些什么,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喉咙发紧,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太紧张了。
  这从未有过的紧张让他无所适从。
  从前,哪怕是再险恶的战局,哪怕是再凶险的刺杀,他都从未紧张过。
  可这一切,他是真真切切地紧张了。
  这紧张,让他几乎丧失全部的判断力。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夫君,你不用这样,虽然我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我们那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看别人怎样生孩子,有道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相信我,我没问题的。”
  “嗯嗯,我相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那散乱的发丝归到脑后。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几乎要掐出水来。
  这时候,百里姝从外面推开门,匆匆而进。
  入眼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二人倾情相望。
  她疾步走到赫云舒身边,一只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脉搏上。
  她一边号脉,一边冲着燕凌寒说道;‘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有许多不方便。“
  “不,我不走。”燕凌寒握着赫云舒的手,如此说道。
  “恕我直言,你在这里,没什么用。”
  燕凌寒沉默,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百里姝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了解过那么多和生孩子有关的事情,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女子生孩子的地方,对于男人意味着什么。”
  燕凌寒依旧没有说话,这么个习俗,他自然是知道的。
  说是女子生孩子的房间会见血,因此有血光之灾,对于男子来说,是极为凶险的。
  当世的人最看重吉凶,若是命里有大凶之兆,很可能以后诸事不顺,潦倒一生。
  但是燕凌寒是不信这个的。
  或许是对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伴赫云舒。
  见燕凌寒依旧不为所动,百里姝不客气道:“你也知道,我行医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身边。你在这里,会左右我的判断。若是我的判断出了什么差错,你这娘子……”
  百里姝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赫云舒的手。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却不能不在意赫云舒的安危。
  如此,燕凌寒怀着千钧重的心事,步履沉沉地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百里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无论是什么事情,只有和赫云舒扯上关系,燕凌寒才会真的上心。
  几乎是在燕凌寒出去的瞬间,赫云舒脸色也有了微微的变化,不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而是微微皱眉。
  百里姝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可真是的,都已经到了这般时候,还假装什么?”
  赫云舒勉强一笑,道:“我若是在他面前表露出难受的神情,他会担心。”
  为赫云舒号脉之后,百里姝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肚子上。
  尔后,百里姝皱了皱眉,道:“你这一胎三子,两个头朝下,一个屁股朝下,可怎么办才好?”
  “可有法子调整?”
  百里姝为难地摇了摇头,道:“只怕是没有。且看看临到生产的时候,这孩子能不能自己转过来。”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现在已经开始疼了,但是距离孩子生出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外面,燕凌寒已经急得不行了。
  他站在门口,手抓着门框,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指陷进了门框里,指尖上泛出血迹,染红了他抓握的地方。
  这时候,随风走上前,道:“主子,有百里姝在这里,万无一失。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况且,若是王妃娘娘出来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燕凌寒不为所动,只顺手抓住随风,吩咐道:“快,找人进去看看。”
  随风忙应了一声,招手让白琼进去查看。
  很快,白琼从里面走了出来,道:“主子,百里大夫说,一切安好,请主子不要担心。”
  “对啊,主子,生孩子没那么快的。您且安心。”一旁,随风附和道。
  然而,燕凌寒紧皱的眉并未舒缓。
  他当然知道生孩子没有那么快,但是他却满心祈愿,希望赫云舒生孩子会这么快。这样的话,她就会少受一些苦。
  燕凌寒的一颗心狠狠揪着,悬在那里,没有着落。
  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
  燕凌寒依旧站在那里,水米未进,纹丝未动。
  而屋内,赫云舒牙关紧咬,整个人早已痛得脱了形。
  痛意一阵阵袭来,一次比一次绵密,一次比一次厉害。
  赫云舒自谓是一个不怕疼的人,以往受过那么多次伤,哪怕是肩膀被刺穿,她都不觉得有这么疼。
  可这一次,像是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和她作对,一起欺负她。这种疼,让她有一种骨头散架的感觉。
  时间慢慢过去,如此难捱的,一直到了下午。
  夕阳的金光通过窗户洒进来,百里姝再一次为赫云舒摸了摸肚子。随之,她紧皱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