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背水
除了死去的铁甲地龙、被陆远山拖成重伤远遁的紫羽鹰主、更早之前在海东青下两死一伤的恐纹鳄主与翡翠螳螂，眼前居然还有五只妖族领主，男人眼睛微微眯起，这还不算那些依旧藏着掖着的家伙……
男人的目光最后死死地停留在了远处“冷眼旁观”地独角银狼身上，犹如被一块儿强磁铁给牢牢地锁死，这个看上去懒散而颓废的男人突然爆发出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机。
“夭——月！”
男人陡然化为一道迅疾的黑光，直直的撞向那只银身紫纹的狼主。
领主们在此后退，生怕不小心被殃及鱼池。
世人皆知领主之下皆蝼蚁，但却很少人知道领主之中又有高阶领主这个不次于领主门槛的门槛。
比如，高阶领主中不会存在伪领主一说。
比如，高阶领主已经可以只凭借身体摆脱地心引力。
再比如，高阶领主作为王境的“敲门砖”，已经初步体会到了什么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百兽林甚至是洛阳周围偌大的荒野，也只诞生了三位高阶领主而已——而这三位巨头不仅是百兽林的妖族魁首，更是整个荒野妖兽的无冕之王。
高阶领主与普通领主之间的差距，就像死在李清河那一踏之下的铁甲地龙那样残酷，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都绝对没胆子去掺和两个高阶领主之间的决斗。
夭月的紫瞳闪过一道妖异的紫芒，然后李清河在夭月的身前突然戛然而止，好像一下子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上。
“你离开！”夭月对身旁跃跃欲试的魁梧男人传音道，“我缠住他！”
“哦。”男人挠了挠头，听话的转身离开。
对他来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以前最大的道理是娘亲，可娘亲没了，那小洛儿就成了他最大的道理。
小洛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庞大的兽潮对那个已是赤身裸体的男人视而不见，于是很快，那道影子就消失在了茫茫兽海里。
城头，赵雨曦目送那个硬挨了海东青一枪的男人离去，始终没有扣动海东青的扳机，尽管她知道，那个以李青山为载体的灵魂所受的伤，其实要远比他身体上所看得到的伤势严重得多。
严重到快要死了。
程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那是我哥哥的身体。”李清河并不追击，只是对着夭月说道。
“那是我哥哥。”夭月没有否认他的话，但它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清河许久没有说话，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一跃而起，五指猛地嵌入合金巨壁，竟一把将大开的城门给生生拉了下来！
男人回头冷笑道，
“我管你们是什么东西！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关门打狗！”
夭月狭长的紫眸中并不如何慌张，甚至是从容不迫地道，“提醒你们一声，不到一天的时间，你们天上的防空系统必破，现在想着跟我们拼命，倒不如想着去多救些普通人一起逃跑更划算。”
“你觉得我会信你？”李清河嗤笑道。
夭月不置可否。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已经断了一臂的金玉堂哈哈大笑，狂放道，“把你们这群领头的杀光，到时候那群乌合之众自然不攻自破！”
话音未落，这个洛阳唯一的猎王级人物率先扑向对面的一只已经断了角的火犀领主。
火犀领主打了个灼热的响鼻，它双目赤红，周身瞬间燃起橘红的烈焰，对于爆火犀牛来说，折角之仇，这比什么都来的耻辱。
战局再次拉开，而且一开启便是死战。
夭月有些恼火，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跟这些人类死磕，对人类来说，那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对它们来说，只需稳坐钓鱼台，胜利便是唾手可得的物事。
你们愿意打就打吧，反正就算全都死光了对它来说又没什么损失，反倒是省事不少，夭月一声冷笑，身后那些紫纹骤然亮起，然后竟如同活物一般舒展开来。
两道紫翼轻轻一动，它的整个身体变化为一道银色流光向天空遁去。
李清河心情低沉，夭月的那番话他不至于信，也不至于不信，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那就真的只能同金玉堂那小子所说的那样——
杀掉所有的领主级妖族！
背后没了领主级存在，低等妖族又不是蠢货，到时候必定会引起相当一部分兽潮的反向逆流——就像五年前一样。
李清河冷哼一声，紧随而上。
既然五年前李青山能杀你，那五年后我李清河一样能杀你！
都是老李家的人，岂会有河不如山的道理？
洛阳城头
似乎被人遗忘的少女终于颓然跌坐在地，嘴角一抹猩红显得越发浓郁。
海东青化为一道点点青光，最终终于完全消融在少女的身体里。
程齐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说我那个爷爷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少女忽然说。
“洛阳这里的情况恐怕已经传遍全国了，”程齐苦笑道，“但因为这场攻守战爆发的太过仓促，就算离得最近的中原基地市，也很难反应过来。”
“这场战争结束的也会很仓促。”少女笃定道。
程齐有些不理解少女的话，在他看来，这种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打上十天半个月再正常不过，又何来仓促一说，他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个费脑筋的问题。
“小姐放心，就算洛阳城守不下来，您也不会出事的。”程齐看到少女眼底的忧色，出声安慰道。
“老家伙给了你什么后手？”少女问。
程齐讪讪的闭了嘴巴，看到少女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措辞含糊道，“反正肯定会保证您的安全就是。”
“也对，我毕竟是海东青的依附者，就这么死掉了人类岂不是要亏死。”少女冷笑讥讽道。
这下程齐是真的不敢再接话了，天下人理所当然都应该敬重那个住在京都里的耄耋老人，但却唯独不包括眼前这个女孩。
天下间也唯有她有资格也有理由去怨。
“去吧，交给你个差事，”少女忽然说，
“去调查一下洛阳城记录在案的所有能力者，我要他们详细的能力资料。”
“那您？”程齐迟疑道。
“我没事。”少女抹掉嘴角的血迹，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