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海东青
双眼赤红的獠牙野猪压根儿不会想到身处于兽群中心的自己会遭到这无妄之灾。
夕雨携带者从天而落的庞然刀势精准的直入獠牙野猪的心脏，那看似坚韧的黝黑皮毛在那抹幽蓝的刀光下脆弱的像是一块豆腐，如探水银针，毫无阻力，一抹黑影在刀落的一瞬间借助那股力量瞬间止住落势，继而犹如耍杂技一般围着那只野猪臃肿的身体绕了个半圆，悄然隐于它的腹下。
夕雨随着黑影滑落，然后在无人看到的暗处，顺着野猪的胸前笔直的滑到小腹。
可怜这头已经被搅碎心脏的野猪连感受一下被开膛破肚的滋味都做不到了。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死的不能再死的野猪终于四肢跪下，瘫倒在地。
兽群经过最初些许的骚动后，继续朝前冲锋，以它们现在被血腥味儿冲昏了的的脑子想来是没工夫去思考同伴是怎么回事就突然暴毙的。
耳边传来的嘶吼声依旧，许久没什么变化。
唐雨终于伸手抹去脸上黏糊糊的内脏与血液，他小心翼翼的把身上粘着的肠子之类的内脏扔到身下，再把碍事的一些骨头用夕雨剔下来，才终于把自己整个人塞入了尸体中，至于那些血污和尸体内腔刺鼻的腥臭气味儿，唐雨是实在没办法了，。
做完了这些，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浑身瘫软的躺在这不算舒适的“毯子”上，听着耳边杂乱的蹄声和凌乱的兽吼，唐雨突然一咧嘴，神经病一样无声笑了起来。
他伤势其实不重，也就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震得腑脏有些疼而已，但他现在心脏倒是跳的厉害，天知道刚才那看似利落之极的一连串动作他是怎么做出来的，稍微一个疏漏，那可就真的是死无全尸了。
若他的正下方不是类似于獠牙野猪这样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唐雨突然握紧夕雨冰凉的刀柄，暗骂自己突然想这些做什么，这漫山遍野的兽族九成九不都是这样的绣花枕头？要是这都能碰上扎手的硬茬子他自付自己死的也不算太冤——
可论赌，他还真就没输过。
唐雨平复了一下有些后怕的心绪，终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
陆远山带着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绕的过那两只灵活之极的螳螂领主的，再拖下去，除非有什么其他的变数，否则别说他们三个小虾米，就连陆远山这个领主唐雨都觉得有些悬，最后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还是那个字——
赌呗
赌自己和贾小亮可以浑水摸鱼活着“混”到城墙边上。
赌没了自己和贾小亮拖累的陆远山可以摆脱那两只翡翠螳螂。
赌脱身了的陆远山可以再把他们俩“捞”上去。
唐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至少比等那什么见鬼的变数强得多。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腥臭的气味闻的多了不也就习惯了？唐雨竖起耳朵大概判断了一下蹄声的方向，稍微向前移动了一下。
一道蛮横的撞击从身后突然传来，唐雨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没有动静。
唐雨苦笑着尝试又往前动了一下。
没动静……
再往前——
“砰——”的一声一具尸体砸在了背上。
由于野猪厚厚的油脂，唐雨只是微微感觉到震动，只不过他不得不又停了下来，因为那个砸下来的东西似乎是没死透，唐雨都能听得到它苟延残喘的沙哑哀鸣。
憋屈之极的唐大少爷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步、两步、三步……
“轰隆隆——”又是不知一群什么东西兴奋地吼叫着从他的背上践踏而过。
该死的，这群家伙怎么这么重，唐雨咬着牙想。
不出意外的话，背上那个苟延残喘的家伙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听着那让人心烦意乱又连绵不绝的兽吼，突然莫名有些兔死狐悲……
这些该死的怪物都他么的不知道死者为大吗？！！
他娘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城脚处，已是真正的血海尸山。
尸体越堆越高，已经超过了半个城墙，一些跳跃能力极强的兽族已经可以对城墙之上的士兵造成威胁，事实上，人类确实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伤亡……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赵雨曦看着远方那一幕默不作声，在那道人影坠下去的一瞬间，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只不过袖中的拳头猛地握起，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知道他会这么选择。
但她只能这样看着，那种距离下的领主级战斗她没办法插手，洛阳城内其他领主别说不在身边，就算在身边，有几个愿意听她的甘愿出城受围，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些该死的妖族就是在玩钓鱼的把戏！
少女看着远处依旧与陆远山纠缠在一起的两只碧绿螳螂，心头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戾气。
钓鱼，那就折了你们的鱼钩！
“程齐。”少女突然说，“把那把枪拿来。”
“什——什么枪？”程齐有些僵硬的道。
“海东青。”少女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年轻的参谋长终于脸色大变，“师长——”
“拿来。”少女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因为语气微微放缓而显得尤为认真。
程齐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他低着头，却依旧纹丝不动。
少女终于正眼看向这个三年来一直在她身边任劳任怨的年轻参谋，嘴角忽然扯出一丝冷笑，
“你果然是那老头子派在我身边的暗子。”
“小姐应该早就知道了。”程齐没有抬起头，反而低得更深，如同最谦卑的仆人，称呼也不自觉地由“师长”变成了“小姐”。
少女也没对他的称呼过多计较，只是眯眼问道，“你能杀了那两只螳螂？”
“不能。”程齐说，他顿了顿，又无奈地解释道，“我毕竟没办法御空。”
“那就把那把枪拿来！”少女说。
“……”程齐一言不发，一动未动，以这种最直白的方式表达着最坚决的抗议。
“原本想把这一枪留给那个幕后黑手的，只不过——”少女仿佛没看到程齐的坚决态度，自顾自的说道，
“它们真的——惹恼我了。”
少女伸出了手，手中有一道青光泛起。
程齐低着的头突然抬起，目光骇然地盯着少女手中那道逐渐清晰起来的青色长条形物体……
“老家伙既然让你把它带在身边，”少女微讽的说，
“他难道就没告诉你海东青与我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