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河
“张队，你干嘛去？”叫做刘杰的年轻侦查员闻言惊讶道，他看了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队长，又朝远处那道“战场”看去，眼底泛起一道忧色，
“张自诩，你别犯傻，那种战斗你胡乱闯进去会出事儿的！”
“妈的，我去看看能不能趁机把局长救出来，放心我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的，”张自诩听着远处时不时爆发的恐怖轰鸣，和不断坍塌的建筑，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今年到底造了什么孽了！”
“你等——”刘杰话还没说完，就见张自诩直接朝那交战的中心冲了过去，好像压根儿没听见他的话，他啐了口唾沫，发泄式地骂了句，
“这家伙早晚得死在自己手里！”
……
“砰——”陆远山从影态跌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他一向打理的整整齐齐的白发此刻凌乱的像鸟窝一样，那身仙气缥缈的白袍上面也黑乎乎的不知道粘着什么腌臜东西，有的地方干脆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
“李青山！”陆远山咬牙看着不远处那道裹在黑袍里的影子恨声道，“你疯了？！！这是洛阳城！！！”
每个人的“源”都是独一无二的，陆远山身为洛阳基地市资历最老的几人之一，怎么会不认识五年前传闻身陨于百兽林的军区总司令！
当年那个为了人类血战至死的军人之魂还活着，这本是件人类的大喜事，可——
陆远山不明白，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李青山为什么袭击自己，又为什么逼着自己在人类的城池里面生死相搏，他难道不清楚在这人口密集的基地市一场领主层面的战斗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些坍塌的建筑下面有多少人因这个曾经的战斗英雄不明不白的死去！！
当年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远山恨欲发狂，如果他有能力，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击杀眼前这个疯子，是的，疯子，眼前的李青山不再是所谓的人类保护神，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背叛了人类的杀人魔！
黑袍人一声不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惊人的的煞气，他抬起手臂，流转的乌光覆盖其上，然后如同出镗的炮弹一样朝陆远山冲了过来，那惊人的煞气似乎要凝成实质。
陆远山瞳孔一缩，身体陡然化为一道黑色的影子，如灵蛇一般顺着黑袍人的胳膊绕上去，锋锐的源力之刃直刺他的脖子。
“轰——”
一座十多米高的四层楼房被击空的拳头砸的支离破碎，轰然倒塌。
陆远山的影刃和黑袍人泛着乌光的另一只手相碰在一起，陆远山一击不成刚想撤退，却突然发现那只遍布乌光的大手竟然有如一道诡异的吸力，他的源力似乎被禁锢一般一时间竟无法挣脱。
陆远山暗道糟糕，果然，黑袍人手里抓住那道黑色的影子好像是抓着一个实质的物体，然后重重地甩出。
“砰——”
在半空被逼现身的陆远山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混凝土，他一口血喷在白色的袍子上，胸腔塌陷一下子不知断了多少肋骨。
难不成今天要交代这里了？陆远山苦笑着想，活到这岁数值倒是值了，不过——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叫一声师父多少让他有些不爽……
黑袍人紧随其后，一脚向陆远山的头颅踢去。
陆远山忍不住闭上眼睛，他可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脑袋被人一脚踢爆，那感觉一定很糟糕……
“砰——”
那是两条腿相撞的声音，两条同样携着万钧之力的腿，两个身体同样强横无匹的人。
无力动弹的陆远山惊讶的睁开眼睛，他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影，一道穿着墨绿色军装挺拔至极的人影。
“李——清河？”陆远山的声音里三分喜，三分惊，还有四分说不上来的伤感意味儿，喜自然是因为不用死了，惊的是眼前李疯狗千年不见的这副“正经”打扮。
至于伤感——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意味着什么……
“你终于来了。”黑袍人终于开口说道，他的声音苍然而有力，又仿佛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他缓缓褪下黑色的兜帽，露出了一张李清河熟悉无比的脸，那张脸看着甚至比他还要苍老一些，但两人的眉眼间依稀有些很相似的影子。
李清河身体微微一颤，他是对他的“源”最熟悉的人，尽管之前他不断地告诉自己那莫名的熟悉感不过是巧合——
但现在，那张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那个缩头缩尾的小子，把这个碍事的老家伙给我拖下去！”李清河终于转过头，朝藏在废墟里的某个人说，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张自诩尴尬地慢慢爬出来，他确实是一直想找个机会把局长给拖下去，但看样子要不是李司令突然到来，别说救局长出去，他自己怕是也要玩完儿……
李清河等张自诩背着陆远山渐渐离开，才终于看向了对面那个熟悉到了极点的陌生人。
黑袍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着急的意思，就那么与他对峙着。
他们像是立于海里的两根通天之柱，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着彼此，周围的空气却如同大海中被搅动的狂涛骇浪，任何一个领主以下的生命在那种滔天的威压下恐怕动一下小指都难以做到。
“知道吗？我现在是总司令，不再是副司令，因为上个总司令已经死了。”李清河很认真的道，他的皮肤开始慢慢泛起艳红的光，像血一样浓烈而肃杀，
“我记得有个人对我说过，站在司令这个位子，你就得为整个城市甚至整个人类考虑，如果有人想要破坏你要守护的东西，你就一定得杀了他，如果杀不掉他，至少就让他杀了你，这样你的心才不会觉得太疼。”
李清河话音未落，身体骤然化为一道红色的残影，像一个伺机埋伏了许久的豹子。
黑袍人丝毫不意外，就在李清河动身的一瞬间，他伸开双臂，浓烈的乌光遍布全身，然后右脚蹬地，整个人犹如一只展翅的大鹏瞬间朝前冲去。
“砰、砰、砰……”
这是纯粹肉体力量的碰撞，沉闷的声音自从他们接触后就犹如密集的鼓点响起，一刻也未停下，拳拳到肉，雷声如绵，那声音低沉至极，又生生深入人的骨髓，直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直拳、勾拳、鞭腿、横踢、膝顶、砸肘……他们好像两个不知疲倦的战斗兵器，人类所有可以用来发起攻击的部位都被他们利用的淋漓尽致。
控制不住肆虐溢出的源力激荡着，残破的建筑物经受不住这不经意散开的气息，开始大范围的坍塌，没过多久，这品曾经繁华的闹市中心就沦为了彻彻底底的废墟，如果不是之前大规模撤离了人群，难以想象眼前会是一副怎样的人间炼狱景象。
废墟之上，血色与黑色的两道影子在高速的游走着，速度甚至远远超出了人类视网膜捕捉的极限，空气被撕裂的凄厉尖啸中夹杂着沉闷的密集鼓点声，可以毫无困难的撕裂人脆弱的耳膜，没有人再追，也没有人会逃，血色与乌光以至极的速度撕裂着空气甚至空间，但却始终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紧密的宛如一红一黑两只正在交尾的蛇……
……
张自诩背着陆远山死命的往外跑，后面传来的声音几乎跟催命符般让他一刻也不敢停下，他毫不怀疑现在的他若是处于那场风暴的中心，恐怕顷刻便会被那恐怖的力量给碾成肉糜。
“停下吧。”他背上的陆远山有气无力的道。
“可——”
“这里安全了。”陆远山说道。
张自诩闻言只好轻轻把他放下来，陆远山倚在一处墙壁上，也不在乎什么洁癖不洁癖的，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眼睛望向那处只有两个人的战场，林立的建筑隔住了他的视线，但挡不住远处那一道道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沉闷雷声。
“局长，那个人——”张自诩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惧意。
陆远山眼神复杂，他沉默良久，突然抬头叹道，
“山河山河，青山清河……”
“那是一对兄弟之间的战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