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五章 决策
决策
此时方胜眼中的场面实在太过宏大、震撼。以至一时间他竟忘记了一切，只顾着瞪大眼往下望着。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缓，到最后更是停了下来，就隐在那超大的伞盖形云团之下。
胡妖儿显然也看清了下面的场景，不过她恢复过来的却较早，拿手指捅了捅方胜，轻声道：“哥哥，咱们停下了。”
“嗯？”
“咱们停了下了！”胡妖儿不得不加大了声音。
“唔。”接着便见方胜跟刚上岸的鸭子一样猛甩了甩脑袋，这才真正恢复过来，转向胡妖儿道：“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阵仗……好了，咱们走吧。”
“去哪呀？”
方胜苦笑道：“在这里浑水摸鱼有点危险，万一有人一直向外放着神识，咱们一出云层便会被发现。还是先往外飞吧。”
“噢。真想多看一会。”胡妖儿对这天地间的奇景有些意犹未尽。
“又没人捂你的眼睛，你看就是了。”
说完之后方胜便随着那滚滚云层向西北方飞去，他一直保持飞在云层底部，也方便监视下方的情形。
一边缓缓向前飞着，方胜运足目力向西北方望去，只见那赤红云层像无限远处延伸出去，简直要把整个天都遮住了。暗暗啧舌的同时他又有些庆幸，看起来赤炼炎狱上端的这朵云彩至少铺展开了数百里，而且还在向外延伸着。正适合他们逃走。
等向外飞了两个时辰还没飞到那云层的尽头时，方胜便知道自己绝对小看了这云团，或者说小瞧了了赤炼炎狱的爆发力。
此时的赤炼炎狱在他们眼中已经只有拳头大的一团，虽然依然明亮，但是在东边渐亮的天光之下已经没那么有气势了。
实际上云层到了此时已经没有那么浓密了，甚至变成了一朵朵的碎云，向更远处四散飘去。小云妖不停地变幻着自身的颜色，使自己看起来和周围的纯自然的云彩没有什么两样。
接下来方胜便又见识了由赤炼炎狱喷发出的那些烟云的凝聚力，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巨大的伞形云彩的最外围，虽然周围的云朵正变成了一团团向外飞去，却历久不散，事实上是暂时还没有任何一团小云团消散。
方胜不惊反喜，正好借机继续向外飞。说实话他并不知道震灵大陆修士神识的范围是怎样的一个标准，这时当然是越往外飞越好。
在空中飘了一天多之后，方胜神奇地看到了金海沙漠的边缘，再看向周围时，剩下的云团已经只有孤零零的几片，而且莫不离了十几二十里，并且颜色还很淡。
这时方胜已经完全不知道赤炼炎狱那边的情况，不过他却仍然没敢落下去，此时他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小云妖成为坚持到最后的那片云。
在这一天多的功夫里胡妖儿睡醒了便逗火精，这小家伙一开始还不怎么理胡妖儿，后来似乎知道了胡妖儿没有恶意，每当胡妖儿跟它说话之时，也会转转小眼睛以示它在听。
看到这一幕时方胜却是苦笑不已，照火精的这种学习速度。它猴年马月才能理解他的意思？费了这么大周折得到火精，若是仅仅多了个小屁孩让自己看着，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飞出了沙漠后，没多久一道高高的山梁便出现在了前方。那山梁靠近沙漠的这一面几乎寸草不生，然而另一面树木却极茂盛，眼见别的云彩已经淡到几乎消失，方胜知再装下去势必会被人怀疑，便决定干脆飞下去。
便在快到达那山梁顶端时，方胜让小云妖稍稍向下飞，同时变大一些。于是在经过山梁正上方时，小云妖所形成云气的最下面已经够到了山梁上的树木。
方胜匆匆对小云妖道：“我们先下去了，你一会自行消散，然后飞回来找我们，装像一点！”
小云妖似乎对方胜的安排颇为不满，瞪了方胜一眼，便后便转过了脸去。
方胜差点笑出声来，不再理小云妖，一个翻身向下方的树冠跃去。等他和胡妖儿在树冠上停稳，小云妖带着那团云气停也不停继续向前掠去，不过却迅速变淡。
“好样的。”方胜低声笑道，说完之后便两下跳到地面上。
一旦脚踏实地。方胜简直有种重生的感觉，差点要趴地上打两个滚以示庆祝。胡妖儿这时也长出一口气，叹道：“终于出来了。”
“呼，如果这样还有人发现咱们，那只能说咱们实在太倒霉了。”方胜的这一番安排可以说考虑到了一切因素，几乎是他所能做出的最佳决策了。
胡妖儿“嘻嘻”一笑，安慰方胜道：“哥哥你放心吧，人家会给你带来好运噢。”
“明明是我自己运气一直很好，和你有什么关系？”方胜故作诧异道。
“呀，你讨厌！以后再也不帮你祈祷了！”
“呃……快看小云妖，啧啧啧，它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方胜连忙转移话题。
胡妖儿闻言往小云妖望去，只见此时的小云妖所化的那团云气已经淡到接近消失，却是十分自然，没有一点刻意为之的痕迹。
片刻之后，小云妖却又化为小小的一团淡青色云气，包裹着火精飞了回来。因为那淡青色正是天空的颜色，如果不细看，绝不会有人看出来。
等小云妖飞到身前，方胜朝小云妖竖了竖大拇指。小云妖眼睛不由眯成了两个月牙，看样子它自己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受累了，你在外面还是不太安全，先进我丹田里去吧。”见小云妖也不反对，方胜便一把将其托住，然后塞向丹田。
小云妖才一进去火精自然也跟了进去，方胜皱了皱眉头，还是硬忍住了没说话。他早已发现，当火精在他体内之时，除了丹田会火辣辣地发热之外倒没有别的影响。
此时方胜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累的实在不行了，便将胡妖儿放到地上，拉着她的小手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由于一直没敢放出神识，方胜自然不知道他的谨慎救了他一命。
实际上便在他们落地处往右二十余里的地方便有七八个修士在山顶站着，他们要么是看着金海沙漠正中的方向，要么则是望向天空中的那些云团。
这些人实是附近一个小宗门的修士，由于没资格进入赤炼炎狱，便干脆连沙漠也没去。两天前大地震动，金海沙漠中忽然飘起赤红云气，让他们知道赤炼炎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们便一直在这边看着，甚至有几个已经飞进了沙漠中。
对那些从沙漠中飘来的赤红云气他们颇感兴趣，是以目光总会在每一朵云彩上扫上几眼，自然也包括小云妖幻化的那一团。
如果方胜是直接收了小云妖跳到山上，那么这批修绝对会看出异常！只需再一放出神识，方胜和胡妖儿自然会落入他们眼中。就算方胜能依仗着魁龙披风成功逃走，可是此事一旦传开，绝对会有人推测出方胜就是那个先别人一步潜入赤炼炎狱的人，方胜今后在震灵大陆将再不敢露头，除非他选择加入永夜族。
无论何时方胜都喜欢自由一些，如果前路只剩下一个选择，那自然不是方胜想要的。
方胜领着胡妖儿向山下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灵力便有所恢复，于是再次祭出了金玑剑，抱起胡妖儿一跃而上。加速向下方冲去。
没多久方胜便望见一个世俗界的小镇，于是降了下去，随着人群缓缓步入镇中。
实际上方胜和胡妖儿两人此时颇为狼狈，在赤炼炎狱中闯了那么久，又逃了一天多，根本没洗漱过。不过方胜和胡妖儿却都极有精神，尤其是胡妖儿那灵动的眼睛，看起来极是招人待见，是以他们兄妹俩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
“哥哥，咱们先去吃饭吧……”胡妖儿有点可怜巴巴地道。
胡妖儿这一句话一出口，登时让不少路人对方胜侧目而视。那些人全都以为方胜没钱给胡妖儿买东西吃。有那么几个好心的路人甚至准备慷慨解囊送这对兄妹些钱财，或者直接带着他们去吃一顿。
方胜不由大感尴尬，本来还是领着胡妖儿的，这下不得不把胡妖儿抱了起来，苦笑道：“饿了？”实际上方胜和胡妖儿就算十天半月不吃饭也一点事没有，方胜根本不知道胡妖儿为何会突然说饿。
“不是。”胡妖儿小声道，不过接着却伸出小手指向了刚刚经过的一个小摊，“可是那里好香啊。”
方胜看了过去，只见当街一面满是油渍的小小布帘，帘上写着“单县羊肉泡馍”六个大字，后面则是几张小桌，还有一辆放着锅碗器具的手推车，那香气正是从手推车上传来。
“呃……”
方胜正准备过去品尝一下这单县羊肉泡馍，不料旁边却匆匆走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粗布衣裙，并不像是个有钱人，这妇人上来便心疼地看向胡妖儿，轻声道：“闺女，饿了吧，来，婶婶这里有些铜钱，让你哥哥带你去吃碗羊肉泡馍吧。”然后不由分说将一把铜钱塞进胡妖儿的小手中。
方胜正待辩解，那妇人却瞪了方胜一眼，似是怪他没能力给自己的妹妹吃顿饱饭，登时将方胜的一肚子话给瞪了回去。
就这么一耽误，那妇人已经怜惜地摸了摸胡妖儿的小脸，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谢谢婶婶！”胡妖儿脆声声地喊道。
那妇人转回头来，冲胡妖儿道：“快去吃吧。”说完朝胡妖儿笑了笑，转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一时间方胜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苦笑道：“胡小妖，咱们有钱你还要别人的？”
“哪有？”胡妖儿很认真地问道。
“呃……”
方胜忽然想起来，震灵大陆修真界的灵石和驭龙洲互通，但是世俗界的货币却未必。想到这便朝胡妖儿手中望去，果然，胡妖儿手中的铜钱他还是第一次见。
“嘻嘻，快走呀哥哥，要是钱多。人家就也给你买一碗。”
方胜一下就听明白了胡妖儿的意思，她那意思是，钱是人家给她的，所以怎么花全得看她的，假若只能买一碗，那么就她自个吃而方胜干看着。
“行行行，我算是认识你了。”方胜气道。
那妇人肯定是算好的，正好给了胡妖儿两碗羊肉泡馍的钱。两人一人要了一碗，方胜还没开吃胡妖儿已经先开动了，先猛吹一口气将汤吹凉了点，这才大快朵颐，看样子的确是馋得够呛。方胜心中一动，举筷的速度不由慢了一下。
片刻之后，胡妖儿已然一碗羊肉泡漠下肚，直接用手擦了擦嘴，然后看向方胜。
方胜将自己的大半碗推到胡妖儿跟前，道：“哪，吃吧。”
“呀，哥哥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人家吃饱了。”胡妖儿犹犹豫豫道。
方胜不由笑了，伸手点了下胡妖儿的鼻头，笑道：“行了，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就吃吧，哥哥真不饿。”
胡妖儿朝方胜吐了吐小舌头，道：“那人家可真吃了。”
“嗯。”
片刻后胡妖儿把方胜那大半碗也吃完了，这时候小肚子已经圆滚滚的，正要说话，却先打了个嗝出来。
“呃，吃饱了吧？”
胡妖儿还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小舌头道：“嗯。”
“那好，走吧。看样子今天是没法在这休息了。”这时候他身上一个子没有，住客栈的计划自然泡汤了。
领着胡妖儿出了小镇，寻个没人处驭剑直冲天际，一边向前飞一边运足目力想找个坊市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方胜总算看到个小坊市，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他以散修联盟正式成员的身份在坊市里的一个客栈中住了下来，可惜的是坊市却不是散修联盟开的，那正式成员的优惠便没有享受到。
方胜实在累坏了，洗过澡后也不顾还没到晚上，躺床上倒头就睡。
胡妖儿精力旺盛，穿着件方胜为她胡乱套上的宽大睡袍在房间里自个儿玩了一会，没多久也打起了哈欠，爬上床后就躺在了方胜里面，很快便枕着方胜的胳膊睡着了。
胡妖儿睡的极是香甜，方胜睡的也很沉，无论是谁乍一看到两人熟睡的样子只怕都不忍心打扰他们。
然而即便无人打扰，在睡到半夜之时方胜还是猛地睁开了眼。尽管之前身体很累，可是睡这么久已足以让他休息过来。
当他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时他的意识便渐渐复苏，总觉得不安慰，或者说心里不踏实。在猛然睁开眼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了问题出在哪。
当两天来他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的一瞬，他的心几乎不会跳了。
去哪里找玉漱？
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知道答案，他几乎失去了信心。
如果可以，他绝对会用火精来换玉漱，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对玉漱的亵渎，因为全世界也抵不上一个玉漱！
可是，他毕竟只得到了火精而没找到玉漱，而且这事丝毫怪不得火精。要怪也只能怪魔尊的那个该死的传送阵，方胜甚至开始怀疑玉漱有没有可能在传送之初就遭遇了不测！
他是如此想念玉漱，以至心口都开始疼痛起来。可是，他完全不知道玉漱在哪，甚至不知道玉漱的死活！
“玉漱，你在哪啊……”方胜呢喃出这几个字时，声音早已颤抖起来。
“为什么啊……”
“你还活着吗……”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
直到胡妖儿翻身时方胜才突然清醒过来，轻轻吸了鼻子，在黑暗中仔细端详着胡妖儿那精致的小脸。渐渐地方胜就完全冷静下来，又咬了咬牙将那些伤感的情绪从心头驱赶出去，开始细想这件事。
现在玉漱的状态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是像他一样也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前者方胜不接受，只要不亲眼见到，他绝不会相信此事。那么现在他只能当玉漱是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兴许是震灵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但哪怕将震灵大陆翻个底朝天，他也要去找。
那么现在事情就简单了，那就是四处打听玉漱的下落，就像当年玉漱找他一样。可是当年他还有迹可寻，玉漱呢……
便在此时，方胜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觉得重点便在有迹可寻四字。方胜死死抓住那一丝灵光，努力地想下去，终于在片刻后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传送术是魔尊等三大高手临时创出来的，魔尊成功逃到驭龙洲后又将传送术改进了一些，弄成了一个半吊子传送阵，然而传送术也好，传送阵也罢，其形成一定是建立在一定的理论、事实基础上的。魔尊等人至少要先在永夜族看过相关的知识，才能创出那传送术来。
永夜族的传送术的特点自然要去永夜族去问，哪怕只是一些基础理论呢，说不定可以推断出一些蛛丝马迹！
去永夜族，在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恨不得马上就爬起来飞向永夜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