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稳的雪夜

  大雪纷飞。
  洁白，硕大的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地面上，要塞内一片平静，除了在城墙之上站岗的士兵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又或者前往酒馆之后，就着温暖的篝火喝着小酒，享受到片刻的惬意。但是就是在这样悠闲的气氛之下，却有着掩盖不住的紧张———他们都很清楚，不死大军已经再一次来到了这座要塞之外，它们的数以万计，那些邪恶，冰冷的不死生物很有可能在任何时候对他们发起攻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反而更加珍惜现在这和平的时光，因为这说不定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酒馆里和同伴聊天打屁，对着搔首弄姿的舞女吹口哨，在家里陪伴亲人又或者与自己的爱人在隐秘的地方诉说彼此爱意的最后机会了。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战斗已经开始了。
  “三天内连续派遣了五支斥候，那群骨头架子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罗德顺手把手里的报告扔在桌子上，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同时耸耸肩膀。这几天以来，敌方派遣斥候的动作越来越快，而且范围也在逐渐扩大。但可惜的是它们在踏入罗德领地的一瞬间就已经输了———在没有开战争迷雾的地图上与GM战斗，这就是活生生作死的节奏。对于这些斥候，罗德当然不可能每个都自己亲自动手去收拾，第一次他主动出马主要是为了让拜尔爵士他们直观的认识一下不死生物的厉害，至于接下来的他就没有必要操心了———小小泡泡糖和金丝雀已经足够消灭那些家伙。
  不过，让罗德不爽的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灵魂获取用的太快的缘故，导致在那之后那些该死的亡灵就不再派遣巫妖和吸血种一级的不死生物再踏入自己的领域，取而代之的则是骷髅骑兵和幽灵一类的低级兵种。它们显然是打算在情报侦察方面利用自己的数量优势，并且避免对方再一次获取自己的情报。这下子罗德也没有办法了，灵魂获取是珍贵的技能不提，那些低等死灵生物本来也没有多少智慧，就算抓过来也没有多少价值。而且它们属性太低，还不如萨拉这个傀儡尸巫的等级高———在罗德询问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尸奴看起来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是她的法师等级却不低，作为死灵法师，萨拉现在最少有四十五级，甚至比玛琳和瑟琳娜都还要高一些，虽然她是作为巫妖的心腹被培养的，拥有这样的实力并不奇怪。但是仔细看一看，自己这边如果不算小小泡泡糖与金丝雀这两个作弊的，也只有玛琳与瑟琳娜才拥有四十级的中环法师实力。即便是那些贵族与军团带来的法师，也大多不过三十五六级，而萨拉仅仅只是一个尸奴，就拥有四十五级的法师实力，这样的尸奴在每个巫妖身边最少也不下十个，双方的实力对比一下，高下立判。要不是自己这边有两个顶级玩家，罗德保证自己就是施法这一关恐怕就要完败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萨拉虽然施法等级比较高。但是手段单一，她基本只会死灵法术。也会一些炼金术，元素法术偶有小成，但是也不过就是闪电链和火球术这种最低级的水准。不过让罗德感到惊讶的是，萨拉的炼金术等级并不低，如果用玩家的话来说，这个尸奴的炼金术水准已经到达了高阶炼金术。也就是精英炼金术师的水准。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尸奴的工作就是服侍巫妖。但是巫妖作为死人，又不需要吃饭喝水睡觉和交配，尸奴对于巫妖的服侍和帮助自然是在法术的处理和炼金术的炼制上，既然萨拉能够被巫妖看重制成尸奴。而且又可以成为傀儡尸巫的实验品，这就说明萨拉的工作一定很出色，不然巫妖也不会选择她来进行这样重大的试验。
  而另外一个意外之喜也由此而来，作为柯伦德的心腹巫妖，萨拉对于自己前主人的各种研究计划和药剂配方以及技巧自然是了如指掌。不死生物在死灵法术上很有心得这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而在另一个方面，不死生物在药剂——特别是毒药上的技巧和精髓才是罗德所看重的部分。不死生物可没有道德可言，就好像它们能够将萨拉这样活生生的人类拿来炼制成尸奴一样，这些不死生物通过对人类进行残忍的实验获取数据，来完善自己的药剂配方和进行改进。这些在光之大陆上是很难获得的。虽然在光之大陆上，也有一些堕落的黑巫师和死灵法师干着类似的工作，不过他们毕竟是少数派，而且这种事情罪大恶极，一旦被发现他们就完蛋了。但是在夜之国不同，对于生灵的研究可是经过官方许可的，巫妖们大可以大摇大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露天广场上对着自己手里的奴隶解剖来解剖去，就算是它们把这些可怜的生灵切碎了再缝上，也没有人会有半点儿抗议之声。
  而通过这样血腥残忍的手段，不死生物们也发明了很多独特的技巧，就好像萨拉给罗德提供的“血肉之膏”，只是利用少量的草药进行炼制就可以制造出来的一种炼金药剂。而只要伤员把这种药剂涂抹在患处，只要不是危急生命的伤势，都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愈合，简单方便，而且便宜好用，甚至比那些治疗药水还要便宜将近一半左右。罗德自然知道这种药剂对于军队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帮助————而讽刺的是，这个药剂仅仅只是柯伦德在试验一种侵蚀血肉法术时顺便研究出来的副产物而已。
  萨拉所提供的这些炼金配方，几乎可以说每一个都是用数以千百记的人命填出来的，不过罗德理所当然的对此没有心理压力，反正把那些人关进毒气室又或者排队枪毙进行活体解剖的又不是自己，而且用文艺点儿的说法，这些怎么说也是人类同胞，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制造了这一切来造福其他的人类。也不算是白白牺牲了。于是罗德让萨拉将这些炼金药剂的配方抄写一份，随后转手交给了拉碧丝，让她去负责进行试验，如果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暂时封存。至于那些毒药以及一些会让拉碧丝看了面红心跳的配方，罗德就自己偷偷扣留下了。
  其实罗德倒是很想以萨拉为中心再组建一个炼金团队的。拉碧丝的实力固然不容置疑，可是她毕竟单纯善良，这算是件好事，也算是件坏事。炼金药剂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多，而且罗德也很清楚贝尔赫姆斯一族之中有不少阴暗邪恶的东西，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贝尔赫姆斯一族的看家本领血肉炼金术，这是贝尔赫姆斯一族的本源，也是炼金精灵与其他精灵分道扬镳的原因。贝尔赫姆斯一族最为擅长的就是人体改造，罗德不相信拉碧丝会对此一无所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继承了贝尔赫姆斯一族所有知识的最后之王，要是连炼金精灵的核心秘密都不知道那才真是奇怪。但是拉碧丝对此一直闭口不提，也从来不用，罗德当然不相信她一无所知，唯一的答案就是拉碧丝自己对于这些东西很是抗拒，既然如此，罗德也不好意思强逼对方使用。
  但是萨拉就不同了，托巫妖的福。这个尸奴可没有丝毫光之大陆上的道德观念，这在玛琳等人看来很残忍。但是罗德却就需要这样的部下。他手中现在就缺少这样的人，不过也难怪，在光之大陆上长大，多多少少总会接受到人类的教诲，除非是那种真心愿意和人类为敌的，否则哪怕是山贼匪盗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指望他们全心全意为自己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罗德又很清楚。这种事情是必然少不了的。就好像仲夏祭上克里斯蒂遭袭之事，如果罗德不动手绑架了对方首脑的儿子，恐怕事情也没有这么容易解决。每个势力都有其鲜亮与黑暗的一面，就连莉蒂亚的手下也有一只让人闻风丧胆的暗部谍报部队，当然。这只部队并不是她的直属部下，但是莉蒂亚也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而至于一些事情，她不会去做，却不代表她不会让别人去做———就好像在内战之中，罗德把整个平原弄的一片火海，屠戮的子民成百上千，莉蒂亚肯定对此是心知肚明的。这种事她不便去做，自然会有人去做。
  罗德对此心知肚明，就连在自己的团队之中，这种矛盾冲突一样存在，对于自己的有些所作所为，玛琳和安妮不会表示支持，但是也不会反对。而莉洁和拉碧丝显然对此就感到非常不安，兰多和玛法身为臣子不方便批评主君，而索尔和乔伊则因为出身贫寒，见多了人间冷暖自然也不会太往心里去，但是像约翰这样科班出身的正规军官有时候就很难接受自己的想法。
  但是罗德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是眼前的不死大军，他几乎可以确信，甚至为此准备的也不仅仅是对夜之国的战争。与光之国之间的战争或早或晚会展开，而到那个时候罗德少不了会用一些杀人盈野的手段。这些手段在游戏里他就经常用，而且效果非常好。不过罗德也清楚，游戏里玩家这么干更多是因为这是游戏，而且NPC终究是NPC，在玩家眼里死再多NPC也和良心无关，更多的是声望与奖励或者任务之间的关系。像罗德在游戏里反攻光之国的时候就是率领玩家军团从后方一路扫荡，把光之国连同玩家势力和NPC所在的聚集地全部化为一片火海。而罗德等人在光之国的声望自然也一落千丈，从原本的友好直接降到敌对。
  不过罗德刷声望的方式也很独特———他直接率领玩家团灭了光之国，将这个势力从大陆上彻底消灭，于是乎罗德的声望栏里自然就再也没有光之国的“敌对”声望标志了。
  当然，从玩家的角度来看星光公会那叫杀的一个爽快，而在NPC的眼中那简直就是地狱了，罗德和他的团队所到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其规模之惨烈以至于罗德后来甚至在NPC之间都有一个外号。
  “毁灭者”。
  能够通过任务和声望以外的行动来获得称号的，在整个游戏之中也仅有罗德这一例了。
  以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和忠诚，罗德不怀疑玛琳她们可以在这里也为自己做同样的事情。不过她们毕竟是这片大陆的原住民，而且不管怎么说都是或多或少的受过道德教育的，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偶尔为之还可，多了就会透支他们的感情与信任。罗德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一些家伙因为固执己见导致众叛亲离的———其实说白了还是他的部下无法接受自己尊敬的上司与主人的价值观罢了。
  这样一来，像萨拉这种没有“主流道德价值观”的部下就很珍贵了。她很符合罗德的要求，而且作为尸奴，她的一举一动都完全受到罗德的制约，因此也不会像某些杀人狂一样杀着杀着就不分敌我精神崩溃了。所以罗德也有心把她留着来给自己干一些不那么正大光明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现在也只能够想想而已，外面的天使大军还在头顶上飞呢，罗德可没有兴趣现在在自己要塞内开辟第二战区。
  想到这里，罗德收回了思绪，他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的雪景。
  “敌人大军临近，我看不死军团进发也不会太久，你们有什么想法？”
  “目前也只有稳固防御了。”
  玛琳皱起眉头，思考片刻，接着柔声回答道。而旁边的莉洁则点了点头，此刻在偌大的会议室中坐满了人，除了罗德之外，玛琳。莉洁，安妮这些一直跟随着他的老人。还有乔伊，兰多，玛法等后来者，再加上以七恋，小小泡泡糖和金丝雀为主的BUG三人组之外，就是拜尔爵士与他身边的佛德里克。瑟琳娜等人，当然，那些贵族和军团代表自然也会参加，此外就是战天使军团的代表贝妮了。
  原本安静的会议大厅之中此刻因为坐满了人也是显得有些喧闹，听到罗德的说话之后。众人都不由的压低声音开始彼此讨论起来，罗德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才感觉到自己这个领主这个时候才终于做的有点儿名至实归了。好歹现在他开一次会能够召集这么多人对自己的每句话进行讨论和研究，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地球上那些大领导总是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有时候看起来还真是爽。
  “但是领主大人，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残缺不全，仅仅只是依靠那个……………那位小姐的报告，还是无法准确的判断敌人的数量和实力。”
  佛德里克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在说道萨拉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骑士口舌打了个转，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总算是继续进行了说明。
  “这是一个问题。”
  罗德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所担心的，说实话，萨拉被抓的也实在太早了一点儿，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可是不死大军依然没有动作，这更是让罗德觉得担心。一般来说没有动作就是最好的事情，可是罗德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不死大军虽然以机动为特点，但是罗德也知道其中有些高阶单位是属于那种行动特别缓慢，但是攻高防高的变态怪物，比如血肉憎恶什么的，那简直就是一座会移动的小山，而且皮糙肉厚，要是不死大军一直驻扎是在等这些真正可怕的攻城怪物出现，那就算是他也难免会有些不安。而且，评估敌人数量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代表他们能够支持多久这么简单。
  不过罗德却一直都没有向对方派遣斥候，他知道那些不死生物阴险狡猾，自己这边随便派个人过去，一旦被抓，那么自己要塞里的情况对方马上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样一来罗德花这么长时间清理敌人斥候的工作也算是完全白瞎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
  “这个…………物资补给方面………”
  拉碧丝怯生生的举起手来，看见众人望向自己，这个生性内向的炼金精灵不由缩了下身体，接着犹豫的开口说道。
  “这个…………罗德大人………原本我们计算的是够用的，但是现在要塞又来了这么多人，这个…………可能会有些不够……………”
  “有战天使军团在，可以分担我们的一部分负担。”
  罗德对拉碧丝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接下来我们不需要制作更多的魔法箭矢，时间上也来不及，拉碧丝，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试着多做些火油之类容易燃烧的东西，这些东西制作简单，方便，而且也不浪费时间和精力。”
  “好的，大人，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拉碧丝长出了口气，放松了许多，接着她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而接着，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碧兰之心依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伸出手按住面前厚重的黑色书本，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
  “至于守备部队方面…………呼啊………融合的还算顺利，有两位军团的指挥官帮助训练，速度也快了许多…………呼啊………放心，罗德，这方面还好，没什么问题。”
  “大人，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去调查一下不死军团的现状。”
  一直沉默不语的兰多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
  “现在很多士兵最担心的，就是我们不知道不死大军的具体人数和它们的组成，萨拉小姐给我们的情报有一定的用处，但是这些还不够，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率领一些精锐，索尔也可以……………”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兰多。”
  罗德摆了摆手，打断了兰多的说话。
  “侦查不死军团和侦查活人的军队完全是两个概念，不死大军所在之处到处都是瘴气，普通人类进去根本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你们一旦被他们抓住，哪怕只是尸体，那些不死生物都可以从你们的脑浆和血液里榨取情报，一旦它们得手，那么我们之前做的就完全是无用功了。”
  “………………………”
  听到罗德的说话，眼下的气氛顿时一凝，不少人面色微变，他们知道不死生物很可怕，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可怕到这个地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派遣斥候过去侦查完全就是着了对方的道儿，但是不侦查……………面对两眼一抹黑的敌人，这要怎么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就算自己这边再城坚炮利，终究也是有限不是吗？
  “贝妮军团长。”
  罗德手指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来，望着在这次会议之中一直保持沉默的战天使军团长。
  “晨曦天使那边的情况如何？对方的‘阵旗’有什么变化吗？”
  如果说罗德这边有什么侦查手段的话，唯一的也只有依靠晨曦天使那强大的视力从远处张望了，不过这种观察终究有限，所以罗德也没有指望光靠天使来获得足够的情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天使去做斥候，不过罗德要把这些王牌留到最后一刻，为此他甚至要求贝妮不要让战天使们在空中飞舞盘旋，而魔导舰队也让罗德悄悄藏在了山脊之后。只有在两军交锋开始时出其不意的变化才会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但是如果对方一旦有所准备那么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变化。”
  贝妮微一摇头，开口回答道。
  阵旗未动，就说明对方依然是在部署之中，就算想要立刻开展也还有最少三天的准备期———罗德很熟悉不死军团的做派，自然知道它们的军事部署和动作。
  “斥候的问题我来解决。”
  最终，罗德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