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美人诗曼 下
宋玉回家收拾东西时,想起了隔壁的陶家,他对陶家的职业不感冒,但济人利物之心还是有的。走以前,他破天荒地上陶家,把黄歇透露出来的,楚王有可能把都城迁至陈城的消息,告诉了邻居。
陶家知恩图报,加上早已听闻宋玉的才识和相貌,于是挽留宋玉饮酒吃饭。席间,诗曼的父亲陶蠡,主动把女儿介绍给宋玉,其用心当然很明显。陶蠡虽是一介商人,其非凡的谈吐,渊深的学识,令宋玉刮目相看,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天下大势,相谈甚欢。
陶蠡为了让宋玉抛弃陈见,主动把自己一家是陶朱公后人的秘密,告诉了宋玉。宋玉听到这里,才明白陶蠡的诗书之风,诗曼的美貌和知书达礼,其实都源于陶朱公和西施,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诗曼。
这个年代,兵荒马乱之间,商家很容易受到打劫。黄歇走以前,便留了一封介绍信给陶蠡,让他有困难时,去找黄歇帮忙。
没有想到,这封信帮了陶家,却造成了宋玉与黄歇之间的龃龉。
果不其然,陶家向陈城运送货物的路途中,不断受到骚扰,损失很大。陶蠡无奈,于是拿着宋玉的介绍信,去找黄歇帮忙。黄歇的财物也很多,但一路有兵丁护送,于是让陶家与他们同行。
同行过程中,两家一来二去,黄歇被诗曼的美貌打动,就滋生了纳诗曼为妾的想法,他不知道诗曼和宋玉两情相悦的事,反而想见到宋玉后,请宋玉去做媒。
且说屈原被救后,心如死灰,形如枯槁,沮丧到了极点,没有一点感激之情。一路上,他坚持绝食,只喝了一点水,眼看就要奄奄一息了。
老头子很倔,宋玉等人毫无办法。
到了黄歇园,管家和宋玉怕屈原有什么好歹,不好向黄歇交待,于是轮流上阵,反复劝说屈原用餐,屈原拗不过众人,只好应付性地喝了一点稀粥,使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老头子总算没有生命之虞了。
几天之后,黄歇来到了山庄,他口才不错,看着屈原萎蘼不振的样子,知道只有采用以迂取直的办法了。黄歇看着屈原,故作生气:“我们楚国的百姓,真是看走了眼,他们把屈大夫,竟然看成了救星一般。殊不知,我们的屈大夫,不过是一个懦夫罢了!看来,这些百姓的所作所为,真是一点不值,一点都不值啊!”
黄歇一边说,一边故意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屈原愁眉紧锁,见黄歇话中有话,皱得更加厉害了,开始嗫嚅着问:“黄歇,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百姓到底咋了?”
黄歇见屈原张口说话,才回过头坐下,继续说:“屈大夫,正是由于您忧国忧民,百姓才感激您!而您呢?不顾处于水火之中的百姓,一味逃避现实,想以一死来一了百了!您投水的消息,并没有给楚王带来伤感,他正为世上少了一个啰嗦的糟老头,而暗暗高兴呢!您不知道,楚王已把都城迁到陈城,依然还是任性的楚王,整天依然沉湎于酒色,哪里顾得上您和百姓的死活!”
黄歇见屈原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愤懑之情,便开始慷慨陈词,“最可怜的是楚国百姓,他们可不一样了!听说您投江了,他们如丧考妣,一边派人打捞您的身体,一边拿出青菜、米糠和熟饭团等,撒入汩罗江中,防止江中的鱼虾蛇蟹等,伤害您的身体。其实,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既要承受楚国丧师失地的痛苦,同时还要接受您毅然决然离去的现实。如此这般的话,以您现在的表现,您说老百姓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呢?”
大家听了这个消息,都默默地流着眼泪。屈原用枯瘦的老手,抹了抹浑浊的泪水,哽咽了好一阵,什么也说不出来。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屈原振作起来,开始吃东西了,黄歇和宋玉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黄歇与宋玉、管家经过一番商议,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封锁屈原尚存于世的消息,让他平静地度过最后几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