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野果盛宴 上

  十八世纪,夏末,天山巩乃斯河的上游。
  巩乃斯河谷两岸,迤逦几十公里,是以野苹果、野核桃、野杏为主的野果林,林中夹杂着忍冬、花楸、野山楂、野蔷薇、黑果小檗、天山樱桃等灌木丛。
  这个时候,野苹果已经成熟了,红色和黄色的果实,压弯了树枝,习习谷风一吹,就“扑扑扑扑”地,掉到地上的苹果酱上。
  原来,野苹果的数量实在太大了,不管是野果林的常住居民——野猪、鸟儿,还是闻风而来的动物,都无法吃完。于是,年复一年的苹果落在地上,通过不断地堆积、发酵,形成了厚厚的苹果酱。
  一年四季,野果林都飘散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果香和酒香的味道。
  黄昏时分,成群的野猪、棕熊、马鹿、盘羊、北山羊,开始在野果林穿梭,捡拾苹果吃。会飞的鼯鼠,一边吃苹果,一边在果树之间滑翔。
  栖息在落叶丛的草铃、小黄铃、金钟儿、金琵琶等鸣虫,也过来凑热闹,它们喜欢甜甜的苹果味道,虽然吃动物留下的残渣,一样地津津有味。
  在进食过程中,鸣虫还会停下来歌唱。金钟儿银铃般的歌声,有颤音和回音的味道;金琵琶如琵琶般的歌声,四声一个循环,非常美妙动听。
  偏僻的野果林中,还有成群的长尾鼠,也参加了这场盛宴。
  黎明时分,野猪、棕熊等晚上进食的动物该休息了,鸟儿蜂涌而至,野果林开始热闹起来。
  成群的麻雀、燕雀、寒鸦、林鸽和红嘴山鸦,吵闹的喜鹊、大山雀,肥胖的太平鸟,著名的歌手乌鸫,歌声带长笛音的金黄鹂,纷纷赶赴这场免费的盛宴。
  鸣禽吃饱后,就在枝头竞相展示歌喉,用歌声来表达,鸟逢喜事精神爽的心情。
  鸟类的建筑大师攀雀,这时候是最忙碌的,一边吃苹果,一边还得用眼睛,紧紧盯住苹果树上的杰作——精致的吊巢,提防被其它鸟儿抢占。
  鸟儿和动物中,最贪吃的当属棕熊和太平鸟。
  高大壮硕的棕熊,饭量大不说,往往还吃得肚子浑圆,甚至撑到呕吐,但呕吐过后,又照吃不误。
  大腹便便的太平鸟,也毫不逊色,有时停在树枝上,撑得不能飞行。
  鸟儿在野果林采食时,金雕、猎隼、游隼等猛禽,总是在天空盘旋,俯瞰着这些鸟儿,随时都可能俯冲下来。
  一只金雕,刚摆出俯冲动作,红嘴山鸦的哨兵,立即发出了粗砺的叫声,勇敢的红嘴山鸦,全体升空,将金雕拦在空中,有的啄尾巴,有的啄羽毛,还有的伺机啄眼睛。
  入侵者纵然凶猛,却寡不敌众,不得不放弃捕猎机会,开始大力地扇动翅膀,通过不断攀升高度,才摆脱了红嘴山鸦的围攻。
  空中的其它猛禽,见野果林的鸟儿,有红嘴山鸦提供保护,只得飞走了,准备再去其它地方碰碰运气。
  凡是鸟儿和动物聚集的地方,掠食者当然不少,除了金雕、猎隼、游隼等猛禽,雕鸮和长耳鸮也是野果林的常住居民,它们主要捕捉鼯鼠、林鸽和长尾鼠为食。
  野果林所在的区域,是新疆虎虎王迪巴的领地,它是名符其实的“猪倌”,将野猪放养在林子中,要开饭时,随时都可以抓上一只。
  新疆虎的毛色和体型,接近孟加拉虎,体重一般只有一百多公斤,相当于东北虎一半大小。
  老虎居于食物链的最高端,除了强健有力的身体,还得益于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它们的爪子,主要用来扑倒、按住猎物,有点像折叠刀,平时通过脚上韧带的收缩,将爪子藏起来,需要捕猎时,才伸出来。
  它们的三十颗牙齿,具有很强的咬合力。牙齿分为犬齿、门齿和臼齿三种,结实尖利的犬齿,主要用来杀戮,能轻易地咬断猎物的喉咙或脊椎。门齿则用来剔除猎物的毛皮,而臼齿则负责把肉从骨头上切割下来。
  作为食肉动物,老虎的舌头上,还长着钩子一样的乳突,能把猎物骨头上的肉,拉刮得一点都不剩。
  迪巴是公虎,体重有两百多公斤,算得上新疆虎中的大块头了,它不允许其它公虎进入这里,却对母虎网开一面,只有每年的野苹果成熟时,成群的动物来到野果林,迪巴的猎物太多,才愿意与母虎分享。
  迪巴当然是有用意的,这些母虎来捕猎是次要的,来参加虎王的“选妃”活动,这才是主要的。母虎都听过虎王迪巴,更清楚这个钻石王老五的家底,它们又来了,是冲着虎王幅员辽阔的领地和成群的野猪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