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祸世妖王
天色有些阴,云沉沉地像是要来一场雷雨,叶桑路过杂货店时买了三把油纸伞放进袋里,补充储备的时候也发现了诺大一个芥城里只剩不到一半的人。
她找话跟屋檐下等着她的长夜聊天,“妖怪还没来,这城里的人就吓跑了。”
长夜道,“嗯,我们也跑吧。”
“嗯?”又在开玩笑吗?
长夜低头,眉眼轻弯,执起她的手,“说真的,我们跑吧。就像…你给我说过的,私奔?”
叶桑脸如同被点了一把火一样从脖子红到头顶,她左顾右看,视线和另一只手不知道放哪里好,说话都不利索,“私奔…这个词可不能,可不能乱用。”
“那应该在什么情况下用?”
叶桑低着头小声地给他解释,“男女互有情意而父母不同意,两人选择离家出逃的时候。”
她特地将互有情意四个字咬地特别重,希望长夜能理解私奔这个词的特殊意义,忐忑又不安地等待他的回复。
等了一会,长夜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平静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叶桑猛地抬头,惊讶地抬头,四目相对,长夜的眼底坦然澄澈,其中的意味她瞬间了然,胸口像囚禁了一只疯狂乱跳的野兔,又像谁在她身上贴了一张定身符。
她不敢置信地直盯着长夜,直到一只手将她眼睛遮住,“好桑桑,别哭。”
“我没哭。”叶桑终于能从嗓子眼里蹦出字来。
“那你眼睛为什么总像盛着水?”
叶桑拉开他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示范自己眼睛里没水,嘴角上扬,“我这么开心你看不出来吗?”
长夜低下半个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眼角,“开心什么?跟我说说。”
叶桑抓住他的手指不说话,抿着嘴眼睛弯弯,笑地跟蜜一样甜,眼中水光粼粼,盈润明亮。
此时两人身后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被忽视了很久,十分委屈不甘的叶小鱼小朋友开口,“下雨啦!”
然而只有一把伞飞向他,两个高个子大人的世界并不允许他进入,叶小鱼蹲在屋檐下,无聊地看着雨水流进蚂蚁洞里,看两只燕子从雨中飞回来,将嘴里的食物喂给嗷嗷待哺的幼鸟。叶小鱼歪着脑袋想自己是不是一个多余的弟弟。
一时间心情沮丧,想的全是被抛弃之后何去何从,是不是又要过之前颠沛流离的悲惨生活。
“小鱼。”
叶小鱼清脆地回应,“哎!”
叶桑对他伸出一只手,“走啦。”
他喜滋滋地跑上去牵着,刚刚想的事情瞬间抛到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里。
心情愉悦至极的叶桑撑着伞,走路走的都像在起舞,念叨道,“冥王大人如果要跟我私奔,那我可真是全地府的罪人。天界派来南寻的救兵也被我带走了,我还是南寻的罪人。”
长夜跟在她身后,悄悄施法让地上溅起的泥水不沾上姑娘的裙角,听着她轻快的语气,也跟着扬唇,“你愿意背负如此大的罪孽吗?”
叶桑踮着一只脚旋转了半圈,像只蝴蝶一样翩然转身与他面对面,笑的灿烂,“即使是我背上罪人枷锁,沉入最深的地狱,但是我非常,特别,乐意!”
她能活几年呢?最多不过百年。她喜欢长夜,长夜正好与她有同样的心思,光是知道这个,就让叶桑觉得这辈子活下来真是值了。
长夜看着年轻鲜活却日渐光彩照人的姑娘,一时间竟恍若想起什么一般神色滞凝了一下,很快就被叶桑发现,“怎么了?”
长夜叹道,“我发觉自己以前犯了一个错误。”
“你也会犯错的吗?”
长夜笑了笑道,“是啊,刚刚也差点又犯错了。小桑,我们还是去东海湾吧。”
“又不要私奔了吗?”叶桑一头雾水地追上去,都说女人变脸才是最快的,怎么长夜也如此反复。
待长夜将她的伞收走,拉她入自己伞下,温暖干燥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时,她满心欢喜和甜蜜,被男色蒙蔽了理智,长夜是她的天,他要怎样自己就怎样。
“突然想起来,最深的地狱没有我们的位置。”地府最大的主管冥王大人认真地说。
哦。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叶桑想吐槽都不知道该从哪吐槽起。
为了节省时间,长夜用了缩地千里的法术,因此他们很快就到了号称人间地狱的东海湾地区,走到城门口时雨已经停了,抬头一看城墙上竟然还有两个小鼠妖在看守,窝在墙上朝嘴里扔花生,突然出现的叶桑一行吓了他们一跳,大笑了几下尖声向城里叫道,“又送人来啦!又送人来啦!”
城门吱呀一声大开,里面站着两排面对面站着的人,活生生的凡人,没有捆绑也没有人威胁,随着打开的城门平静又麻木地喊,“欢迎来到不灭城。”
叶桑冷静地看着,将城名记在心里,不灭城,好大的口气。
这些人被驱使地心底不存希望了,面露死气目光呆滞,身上没有伤痕,胖瘦都有,也不像折磨过,里面还有穿着蜀山道服和军队服装的人。
“不用怕。”
叶桑好奇道,“长夜,我什么时候让你有我会怕的念头?既然开门了,我们直接走进城吧。”
冥王大人难得被噎了一下,“呃,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要胆大许多。”
他们不徐不疾地走进去,叶桑一直暗中观察着这座不灭城,外表看起来还和普通的居民城差不多,只是行走的居民不是妖就是怨力强大的怨鬼,叶桑的手一直摁在腰间锁魂链上,以备他们突然出手。
可是没有谁出手,里面的妖鬼都用一种讥笑和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们俩,仿佛就算他们想做什么,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把戏。就连里面行尸走肉一般的普通人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已经对被救不抱希望的样子,或老实本分地为妖鬼做事,或无声无息地缩在角落。
叶桑越走越茫然,忍不住高声说话了,“不打一场吗?你们这算什么回事?看不起我?”
一只在酒楼里的桌子上喝酒的持笛怨鬼酒壶一放,走到门口,“打啊,来,那个小的一起上吗?”。
屋顶上晒太阳的一只长尾女妖笑了一声,“妙音你什么眼神,那只小的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