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阴山冥使
叶莓僵硬地转过脖子，颤抖着低声说，“爹，叶桑回来找我报仇了。”
“你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爹，你要救我，你一定要帮我挡住她，别让她来杀我。”叶莓哀求着，“我不敢呆在这里。”
尹连舟在旁道，“师父，我们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道个歉解释清楚吗？”叶远皱眉道，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看着这边的叶桑，觉得她面容平静，不像有怀着深仇大怨要来报复这两孩子的样子。
他道，“你们俩先好好待客，我去问问她能不能原谅你们。”
叶远走到叶桑那一桌，先跟周围的人打招呼问候了一阵，把胡小原赶去别桌待着和师兄弟们一起吃饭。坐到叶桑旁边拍拍叶桑的肩膀，慈祥道，“小桑啊，你师妹不懂事，说得罪了你，怕你罚她呢？是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教训她。”
叶桑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偷瞄她的叶莓，微微一笑道，“师父，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是您的寿辰，我不会做什么的。”
“那以后呢？要不你还是说出来吧。同门之间，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的呢？”
叶桑听了，心里像是被千斤的重石堵着一样，当年她的事情，为什么就没有说清楚呢？她都说了自己不会做什么，师父却还担心她以后找叶莓的麻烦，就算她说了，师父也会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原谅叶莓的吧。
她原谅不了，叶桑深吸一口气，却没办法再笑出来，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说起，只静静垂眸看着自己的碗，摸着乾坤袋发呆。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她被师父说了一顿却没办法解释，低头自个儿在委屈。
叶远还欲追问一番，身边却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这不是同门之间的事，叶桑并不是你们阴山派的徒弟。”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看向了那个非常引人注目的神秘男子，九陌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浑身低沉的气质与这热闹喜庆的酒宴格格不入。
“五年前的时候你把人赶出去的时候亲口说的她再也不是阴山派的弟子，你年纪大了，说过的话都记不住。”
九陌的声音不小，带着指责的意思，像是要把所有被掩埋的事情都当众翻出来，如果叶桑不去阻拦的话，他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让阴山派难堪到下不来台。
可是叶桑出奇平静，理智告诉她不能让阴山派毁在自己手里，但是心里埋根多年的名叫怨恨的东西隐隐发芽，生长，缠住了自己的理智。
叶远说完笑容也撑不住了，目光却看着低头沉默的叶桑，“小桑，你带的这位客人是来捣乱的？是你在报复师父？”
原本还在交谈的人群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全场都盯着这是非中心的三人。
“你也怕受报复啊。”九陌不屑地笑了一声，“还有这么大的脸摆出师父的样子，想来叶桑欠你的恩情到今天就算还完了，从今以后，冥使就是冥使，顾名思义就是我地府的使者，没有什么阴山冥使。”
这番话一说出来，当下一片哗然，讨论阴山冥使为何早就不是阴山派的人，地府又是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地府。
“师父，我先告辞了，这是给您的寿礼。”叶桑终于出声，她觉得话说到这地步已经足够，不想闹的太大。她从乾坤袋里把屏风和搜罗的一堆珍奇东西都拿出来，连带一包袱的金银珠宝都摆在空地上，拉着九陌的手臂就要离开。
“慢着！”
“等会。”
前一声是叶远的声音，后一句是九陌喊的。
叶远目光逼人，严厉道，“小桑，你这么做，是不想再回阴山派了。”
叶桑一听他凶就下意识一缩头，九陌转身瞪了一眼叶远说，“老头你凶什么凶，谁要回你这破地方，叫你两声师父还给你脸了吗？”
“我不跟这个无礼的人争辩，叶桑，师父让你说话。”叶远绕过九陌，死死盯着自己的徒弟，她向来很尊敬自己，今天却脱离了控制。
叶桑心中发芽的东西茁壮地缠死了理智，她抬头与叶远对视，“他说的都是对的，叶掌门，您还想让我说什么？”
她走到九陌前面，声音清澈，面容沉静，“五年前我就被您驱逐出了阴山派，当时您说我与贵派再无干系。很抱歉我厚着脸皮多年借用阴山派名号在外行走，我向您保证以今往后就没有阴山冥使了，请您不要再拦住我。”
“我养育你十几年，教你这一身本领，现在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师门了吗？”叶远震怒，双手在身侧捏成拳，“冥使大人好生威风。”
“我这身本事并不是您教的。”叶桑指着九陌，“实在地说，这位才是我的师父。”
她这话并不是作假，长夜事务繁忙，当年她在忘川河边打怨鬼的时候，就是托九陌指点的她。一边嘲讽她太弱一边教她身法口诀。
“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你们这些人间修道门派连半个叶桑都教不出来。”九陌把叶桑腰间的乾坤袋拿下来，“我这次前来，除了说清楚这件事，还要报一报你们阴山派差点害死我唯一一个宝贝亲传弟子这个仇。”
他伸手之间就从小小的袋子里拉出一个有房顶那么高的大家伙，黏湿的拼接到乱七八糟的骨架，一被拉出来就开始尖锐地尖叫，“阳光！有阳光！”
叶桑一看他动手整个人汗毛都立了起来，九陌不让她把骨女头领扔进忘川河，反而在阴山派上放了出来，他要干什么？这里一群人也打不过这个大怨鬼。
等看清这个大家伙的全貌，尹连舟第一个喊出来，“枯骨女！这是金州神奉山上那个枯骨女，小桑你在做什么！”
又这样让她背锅，这又不是她拉出来的，眼看大厅里的人被吓的一片慌乱，叶桑后退一步，大喊，“害怕的都快往外跑啊，我师父招了怨鬼出来，只要站在太阳下面怨鬼就不会伤害你们。”
“冥使大人快拦住你师父！劝劝他把怨鬼收回去吧。”沈易风那边也想跑，但是为了不丢自己门派的脸，咬咬牙站住了脚步。
叶桑说，“我要是能拦住他我就做他师父了。”
其实拦还是拦的住的，只不过眼下九陌正在兴头上，叶桑又刚刚和阴山派撕破脸，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刺激感，并不十分想拦他。
她看见了叶远脸上从未见过的慌乱，看见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叶莓和尹连舟的惧怕，突然觉得他们也不过如此，就算再次被阴山派拒之门外，再也不回来这里也不过如此。
没有遗憾，也没有不舍，心中的不甘被填平，郁气被驱散，她拉着九陌的袖子晃了晃，低声问他，“吓也吓了，我们走吧。”
“你以为我只是吓吓他们？”九陌瞥她一眼，似乎在嫌她太天真，一道火焰从指尖飞出去打在骨女身上，“别乱叫，你把这几个穿白衣服的吞了我就把你收回去。”
穿白衣服的阴山弟子缩成一团，穿白衣服的其他人在手忙脚乱地脱衣服。
骨女巴不得快点回乾坤袋里，看似庞大笨重的身体猛虎一般扑向了最近的叶远。叶远好歹是一个门派的掌门，反应迅速地抓住旁边一张酒桌砸向骨女，挡住它来势汹汹的攻击的一瞬间往后跳到安全区域。
“阴山派众弟子摆阵，拿出武器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