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缘来如此
那女孩惊慌失措的向后躲去，惊呼道：“爹，爹，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也有些慌神，却比那女孩镇定的多，他向前探身，伸手一把搂住沐青的脖颈，将沐青扶了起来，另一只手使劲摩擦沐青的前胸，口中喊着：“小哥，小哥！放松，放松！喘气、喘气！”
好半天，沐青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全身不再紧绷，呼吸也稳定下来，目光却依旧呆滞。
那老者看上去有六七十岁年纪，却是精神矍铄，满面风霜。见沐青缓了过来，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道：“小哥，别担心，你没事了，没事了！”
那和绿莹有几分神似的女孩也凑上近前，眨着两只大眼睛道：“这位哥哥，是我和我爹救了你！”说着，她露出一个甜笑，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救命恩人”的自豪之感。
老者堆了两个枕头在沐青身后，扶着他倚好，又道：“小哥，你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有需要老头子我帮忙的，自管说来。”
那女孩道：“爹，你看他这个样子，喘气都费劲，像是能说出话来的吗？”
又看向沐青，道：“这位哥哥，你的生命力可真够顽强的，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死！我们救下你时，可说是体无完肤，这样都被你活过来了！”
忽而，她看向沐青胸口露出的布满伤痕又晶莹如玉般的肌肤，压低声音，有些神秘的道：“你的血……怎么是蓝色的？是中了毒吗？”
听着这二人问话，沐青呆滞的目光缓缓向自己身上移去。
只见自己上身披了一件粗布衣衫，衣襟敞开，下身是一条粗布宽松长裤，透过前胸的衣襟，可见自己胸前的伤痕细密如织，一道连着一道，甚是骇人。不过，此刻这些伤口已经大部分痊愈，不再淌血。
那女孩看向老者，凑到老者耳边低声道：“爹，他是不是傻了？”
老者瞪了女孩一眼，沉声道：“小哥定是身逢危难，情绪太过紧张。你去，帮小哥弄点吃的来，再弄点清水，对了，还有汤药。”
女孩嗯了一声，转身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而去。
见女孩去了，那老者双目微眯，盯着沐青的脸颊看了半天。沐青的视线却并未与老者相交，兀自的发呆出神。
忽而，老者探了探身，低声道：“小哥，你脸上多了这些伤痕，样貌变了，可是……我仿佛还是依稀记得……”
听闻此言，沐青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侧目向老者看来。
二人对视片刻，沐青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位老者。
老者却是咯咯一笑，道：“小哥，大约五十多年前……准确的说，是五十五年前，你是不是到过一个叫做‘风桥’的小镇，在那里，你救了一对打把势卖艺的父子，还帮那人的妻子治病，走之前，还留下了一颗绿色的药丸？”
听老者此言，沐青的表情微微变化，脑海中，搜寻这老者所言之事……
五十五年前……
那时，是自己从圣塔中出来……
到了补天大陆，为了探明方位，自己降在一座凡人小镇，那小镇具体叫什么名字，自己并不知道……
是了，是了。
在那小镇，自己救下了一对正在被地痞欺辱的卖艺父子，又帮他们治好了那妇人的寒疾，留下了一颗低级的粹体丹……
……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又动了起来……
窗外吱吱扭扭的车轮之声响在耳边，就如搅在心头……
沐青忽尔有一种被命运之轮死死锁住之感。
这种感觉之前也出现过，此刻，却无比的清晰……
前尘、今事……
一环一环……
命运的车轮，似乎是分毫不差的将自己嵌在齿牙之上……
一遍一遍的碾过……
不知是要将自己碾的粉碎，还是要打磨的更加坚硬……
……
看到沐青的表情，老者脸上顿时显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紧接着身躯向后挪了挪，转坐位跪，向沐青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口中道：“小老儿名叫徐生成，就是当时那对父子中的男孩，爹爹当时叫我‘阿成’，仙家应该还记得吧！小老儿再谢仙家救命之恩！”
……
见这老者跪伏在地，沐青无悲无喜，那种被命运死死拴住的诡异感觉让他有些失神……
老者徐生成见沐青半天不说话，猜是他伤重，说不出话，便抬起头来，眼中已满是泪花。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徐生成看着沐青的双眼，有些激动的道：“仙家前辈应是记起小老儿了！五十五年了！能再见仙家，小老儿心里的感觉，实在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如何说了……”
又是苦笑一声，转言道：“五十五年……小老儿从个孩子变成个老头子喽，可仙家却是青春依旧……也怪不得仙家一时认不出老儿。有了仙家留下的那颗药丸，我们一家三口按照仙家所说，每日用清水泡上一泡，给娘服下，只过了数日，娘的病就全都好了，那药丸还剩下大半，我一家三口便每日只在水中轻轻一涮，饮那水十几日，后来就再也没生过病，我爹、我娘均是高寿，度九十余栽而去……仙家真是小老儿一家三口的大恩人啊！”
沐青喉咙上下起伏一下，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徐生成又道：“仙家这次伤重，想必是糟了对头的毒手。仙家放心，小老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懂得江湖道义，仙家就留在我这里，慢慢养伤，仙家的身份，小老儿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又瞥了车帘一眼，道：“刚才，那是小女，名叫一枝，是小老儿老来得女。她之前看到了仙家身上的蓝色血液，不过小老儿已经跟她说了，那是因仙家您中了毒，日后毒清了，就……”
正说着，车帘一挑，那女孩——准确的说，是一位少女——徐一枝手托一只食盘钻了进来，食盘上有两只大碗和一壶清水。
她从这正在赶路的马车上钻进车厢，动作稳健，毫不滞涩。沐青看的出来，这少女是练过功夫的。
徐一枝进来，微微一愣，道：“爹，你这是……”
徐生成连忙改跪为坐，飞快收起了刚才的情绪，道：“坐久了，腰疼，就跪一会儿，跪久了，腿疼，就再坐一会儿……”
徐一枝嘻嘻一笑，也没多心，将食盘放下，看着沐青道：“小哥哥，你能动吗？要不要我喂你？”
又看向老者徐生成，道：“爹，那汤药在后面的车上小火煨着呢，要等等才好服用。”
徐生成点点头，对沐青道：“小哥，你身子不方便，就让这丫头伺候你的饮食起居，有什么需要，自跟她说就是。”
徐一枝道：“对对，爹常教诲，救人救到家，送佛送到西！我们救了你，可不能再把你给饿死了！快吃吧，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说着，向沐青面前挪去，将手中的水壶送到沐青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