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行将就木
沐青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水无心凝视水中圆月倒映，脸上的忧色更甚，缓缓道：“我想，当初田前辈在得知那个封界阵之事后，就已经做了决定……但当时又不能确定这个封界阵是否真的存在，所以，她将洪荒圣塔封印之后，便一边着手布置通天阵，一边为突破瓶颈做最后的准备……
“又过了十几年，她再度将我们五人聚在一起，当时她已经是灵神后期大圆满之境，眼看就可突破瓶颈，还是刻意压制着，她说，此去上界不知能否顺利抵达，若是成功了，便会去找那三个宗门探明真相，争取破开封界阵，若是不成，又或无法破开封界阵……就让我等后人日后沿着她的路，继续走下去……”
停顿片刻，水无心继续道：“田前辈放开修为，已经突破了灵神后期，那飞升雷劫随即降临，田前辈的修为令人高山仰止，雷劫降身，却是被她一一化解，可是……”
说到“可是”，水无心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惊恐之色，呼吸似乎也粗了些许，定了定神，这才接着道：“当天路打开之时，一股难以言表的无形之力从天而降，竟然似是将田前辈的修为抽离……幸好她早就做了准备，以五灵做阵眼，激发了通天阵，硬生生的在封界阵上破开一个孔洞，这才飞升而走了……”
“那五灵呢？为何将他们分别封印？还一封就封了三千年？”沐青问道。
水无心道：“田前辈对人心看的透彻，她应该是估计到，若是就那样把五灵留在我们手上，面对飞升上界这样的大机缘，我们五个很可能会开始抢夺，最后落得个自行残杀的下场，所以，她走之前让我们五人发下心魔大誓，要我们五人分开，用她传下的三星斗转伏魔阵各自封印一灵，始终守护，即便我们身死，也要让后代继续守护，直至三千年期限一到，封印就会自行解除，而五灵就会灵力散尽，记忆全消，只留神魂本源……
“三千年这个期限，田前辈设的恰到好处，第一，封印五灵时间短了不成，他们修为太高；第二，三千年大概就是我界修士寿元的极限，修为不到灵神后期，根本活不到三千年，并且，修为不到灵神后期，就算用通天阵飞升，也无法抵御天外罡风……田前辈是在告诫我们，若想抓住这个大机缘，不能贪，不能急，关键是努力修炼！”
顿了顿，水无心继续道：“田前辈虽然不是佛宗修士，却有众生普渡之胸怀，在我等心中，她是个传奇！”
沐青大体明白了，田晴儿令他们五人以心魔起誓，设了这个三千年的期限，其一是要鞭策几人努力修炼，其二，就是保证这三千年内，他们不会自相残杀。等三千年一到，若是他们中有人修到了灵神后期，到时候再斗来也来得及。想到此处，沐青又道：“若是三千年到了，你们五人……我是说有这种可能……都坐化了，那怎么办？”
水无心道：“这点，田前辈走前也想到了，就在飞升而走的那一瞬间，她曾留下一句话——五灵就交给你们了，它日重见天日，有缘者得之！”
这句“有缘者得之”沐青熟的不能再熟，当年爷爷就说过同样的话，这话是沐家老祖沐秋风传下来的。
水无心继续道：“何为有缘者？或许是我们五人，也或许是任何人……我想，田前辈留下这句话，是给我们灵缘界留下了一个希望！就算我们五个都坐化掉了，这句话也会从我们口中传下来，留给一代代的后起之秀，就像你，像仙儿……”
沐青听的有些出神，当初在小须弥境遇到田晴儿的神识分念，虽然对方高深莫测，但却并未感觉她有如此博大的胸襟和洞彻时光眼界，看来，神识分念毕竟是神识分念，和本体绝对是不一样的。
突然又想起一个关键的环节，沐青开口问道：“田前辈这个安排有个前提，就是那个通天阵能带上去的人数有限？”
水无心赞许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据田前辈所言，那通天阵的威能，只能带一人突破界面之力和封界阵的压制。”
沐青微微点头，又道：“水前辈，晚辈斗胆一问，时至今日，当年你们那五人……”说到一半，沐青感觉这个问题有些唐突，没有继续说下去。
水无心笑道：“不用忌讳。你是想问，我们几个都谁还活着？你看到了，我活着呢！至于别人嘛……我说不准，但是你要清楚一点，我们五个都在努力和寿元赛跑，都在努力活下去，即便修为没到灵神后期，也有可能还活着……”
“什么？可是前辈刚才说……”
“是的，三千年是我们这界寿元的极限，那是以一般情况来论。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不少提升寿元的天才地宝，还有延年长寿的功法！”水无心把脸转向沐青，又道：“你猜我现在多少岁了？”
沐青想了想，道：“前辈说自己三千年前就是灵元初期修为，就算前辈修炼的快，也要有三千……三四百岁了吧！”
水无心哈哈一笑，道：“你猜的不够大胆，若是我没有记错，我今年应该是三千七百一十二岁了！”
“什么？您……快四千岁了？”沐青惊呼出口，心道：都说灵神后期的寿元可达三千年，就算这是个概数，再如何也不应该差太多吧，也就是三千年出点头，如何会到将近四千岁？
水无心对沐青的惊愕并不意外，继续笑着道：“我师妹月天霜，现在的修为只有灵神中期大圆满，按理说她的寿元不会超过两千五百岁，但她只比我小三百多岁。”
沐青心中的愕然之情更甚，心道：这些灵神期的老怪物，得吃了多少增加寿元的灵草灵果啊！又修了什么样的增加寿元的功法啊！
说完这一句，水无心突然发出一声长叹，道：“不过……也到头了，到头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然是行将就木了！”
沐青听出水无心这句话中的颓然之意，却是继续问道：“前辈是说，另外四人很可能也都活着？即便没有修到灵神后期。”
水无心道：“金奇圣和诸葛豪二位道友不清楚，不过，你们沐家老祖和火家那位，我大体推测的出来，这还是当年你在云城遇到我一具化身，他从你和火家那个小丫头记忆中探查出来的。”
沐青顿时回忆起当初在云城和慕容雪在酒馆里喝酒，遇到那个柳半仙的往事。
水无心继续道：“我几百年前见过火狂龙一面，他当时只有灵神中期，本来，他也早该坐化了，估计和我用的法子差不多，始终把修为压制在很低的水平，避免寿元过快流逝。后来，他不仅没坐化，还突然跑到你们灵木谷去，和沐道友打了起来，我便知道，他很可能是眼看寿元将至，铤而走险，想借火灵之力突破境界，如此便违背了当初的心魔大誓，结果被火灵反噬，夺了他的肉身，这才跑到距离他最近的灵木谷，想要先救出木灵！”
沐青感觉自己的脑子一时没能跟上，急切的道：“前辈是说，灭我沐家的不是那位火家老祖，而是火灵？”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有一句话并未说出来——“这心魔之誓，还真的有作用！？”
因为沐青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也曾发过一个心魔大誓，是对那个钻地龙老祖宗发的，说日后会还他那些族人自由。虽然这个誓言并没有设定期限，但此刻沐青感觉，自己对那些钻地龙，还真不能太过分了，日后自己修为再长，真就要找个好地方放他们走，否则心中一旦产生愧疚之意，这誓言就算是违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水无心自然不知沐青心中所想，听其发问，点点头道：“当年他们五个被分开后，最属火灵脾气火爆。跑到灵木谷去大开杀戒，这样的举动，绝不是火狂龙的做派，只能是火灵！”
“火灵的记忆没有被消除吗？他怎么还会记得木灵？”沐青追问道。
水无心道：“或许是火灵被压制的晚了点，或许是他本源之力太过狂暴，他夺取火狂龙的肉身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灵木谷，足可证明他的记忆仍在。”
沐青沉默了。
从水无心一番话里，已经可以确定，火家那位所谓的老祖火龙子，就是当年的火狂龙无疑。但是，自己的灭族仇人却变了，竟然成了五灵之一的火灵！
水无心的话语声继续传来，道：“我推测，你们老祖沐秋风应该也没有死，若是当时他在那一战中落败，死了，木灵就会被火灵带走，既然木灵没有被带走，而火灵又逃了回去，就说明沐秋风成功守住了木灵！但是，我估计沐道友必然受了重伤！若是前面的推断没有错，那可以继续推断，沐道友的修为也应该在灵神中期左右。”
沐青不得不对水无心由衷佩服，这种洞察之力，不但来自他的修为和经验，更在于其缜密的思考。
水无心话音未停，略带戏谑的道：“沐道友当年只比我小一百多岁，现在也应该有三千六百多岁了吧，灵神中期就能坚持这么久，也真难为他了！”
说罢，又看向沐青，双目灼灼的道：“现在，你知道我何为来找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