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口供

  “你……你乱杀无辜,于心何忍!”肖正山惊恐地看着谭纵,他刚才清晰地捕捉到了谭纵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
  “他们是你的陪葬品,是你杀的他们。”谭纵瞅了一眼肖正山,冷冷地望向一旁的肖山和肖海,“如果他们要怪的话,只能怪你为倭匪提供了粮食,是倭匪屠杀我大顺百姓的帮凶。”
  这时,大汉们挖好了那个大坑,谭纵一挥手,肖山和肖海就被人用草席一卷,抬起来放进了坑里,然后七手八脚地晃动着铁锹,往里面填土。
  “我想,你的两个儿子也不愿意与你这种助纣为虐的人葬在一起。”谭纵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被泥土掩埋的肖山和肖海,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因此,我将他们用草席裹面,免得再见到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爹。”
  很快,肖山和肖海已经被泥土盖上,两名大汉走过来拽肖正山,准bèi
  将也他扔进坑里。
  两人的手刚挨到肖正山的肩膀,肖正山忽然身子一矮,噌地跪在了地上,冲着谭纵不停地磕着头,“没有,我没有助纣为虐,真的没有助纣为虐,我不知dào
  那些粮食是给倭匪的呀!大爷,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的两个孩子吧,你想知dào
  什么,我都告sù
  你,都告sù
  你。”
  当谭纵表现出将肖家一网打尽的决绝时,肖正山心中的那一丝侥幸顿时荡然无存,他可以承shòu女儿被人强暴的痛苦,但是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们死在自己面前,更无法坐视孙子和孙女们死于非命。
  如此一来的话,肖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谭纵闻言,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冲着站在坑边上的大汉们挥了挥手,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的话,他并不愿意大开杀戒。
  大汉们随即跳进了坑里,将肖山和肖海刨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放在了肖正山的身旁。
  “听着,如果你有半句谎言,我可以保证,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你找到,届时,你想死的话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谭纵走上前,目光犀利地看着肖正山,冷冷地说道。
  “大爷,你想知dào
  什么,我统统告sù
  你,统统告sù
  你。”肖山和肖海没事儿,依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肖正山看了两人一眼,抬头望向了谭纵,神情黯然,面如死灰。
  “两个多月前,码头上那批假借官盐名义的粮食是谁的货?去了哪里?”谭纵凝视了肖正山一会儿,缓缓问道。
  “大爷,这个我真的不知dào
  ,是小三子通知我的,于是我就安排码头的人送货。”肖正山摇了摇头,说道。
  “小三子是谁?”从对方行事的严密性来看,谭纵料想肖正山也不知dào
  那批货货主和去处,接着沉声问道。
  “小三子是一个货郎,平常走街串巷地卖些小玩意儿,一有事情的话,他就会来我家门口吆喝,将要做的事情告sù
  我。”肖正山没有丝毫的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
  “除了那个小三子,平常你还和谁联系过?”谭纵闻言,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追问。
  “宋家酒馆的宋老板、云来客栈的邱老板和飘香院的梅姨。”肖正山一口气说出了三个名字,最后补充了一句,“梅姨是我们的头儿,小三子的那些指令都是她让发过来的。”
  “还有没有其他人?”谭纵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对方不知不觉间在扬州城布下了这么一张大网,而监察院在扬州城的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怪不得赵云安要启动蛰伏了四十多年的牛阿大,看来江南的监察院已经有人叛变了。
  “虽然梅姨没有说过,但是我感觉她只是扬州城的负责人之一。”肖正山想了想,向谭纵解释,“盐商私下贩粮,如果没有盐税司衙门配合的话,根本就无法成行,至少我们在盐税司里还有人,不过不归梅姨负责。”
  “你是什么时侯加入这个组织的?”谭纵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大约是十八年前,我当时欠了赌场的赌债,眼见就要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时,一个陌生人帮我偿还了赌债。”肖正山抬头看着谭纵,说道,“我就这么上了这条船,认识了宋老板、邱老板和梅姨,他们那个时侯也是刚被那个陌生人拉拢的。”
  “你不觉得,那个家伙出现得也太巧了吧,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赌债是中了别人的局吗?”谭纵看了肖正山一眼,问道。
  “开始没有意识到,后来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肖正山苦笑一声,“除了帮我还了那些赌债外,他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不愿意将功折罪?”谭纵来回踱了几圈步子,冷冰冰地看向了肖正山。
  “愿意,愿意。”肖正山连连点着头,一脸的懊恼,“我真的不知dào
  那批粮食是送给倭匪的,早知dào
  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哼!”谭纵一声冷笑,“既然知dào
  伤天害理,那么一开始还死扛!”
  “大爷,我怎么知dào
  你是不是他们派来试探我的。”肖正山讪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那个陌生人当时一共找了九个人,现在就剩下我和宋老板、邱老板、梅姨,其余的五个人在我们眼前被活生生地处死了,家人随后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烂命一条无所谓,但要为家人考lǜ
  呀。”
  “你说说,他们会试探你们?”谭纵听明白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问。
  “不瞒大爷,加上这次,我一共被绑了三次,前面两次他们冒充监察院的人,让我招出自己知dào
  的东西,受尽了酷刑,差点就没了小命。”肖正山点了点头,显得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我硬生生挺下来的话,恐怕早就死了。”
  谭纵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怪不得肖正山表现得如此强硬,在对方这种严密的控zhì
  下,只要是经过了他们设下的考验,那么通过的人无疑就成为了悍不畏死的死士,或者说为了家人不得不去死。
  “大爷,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前些日子,监察院江南六品游击谭纵谭大人不是揪出了苏州府的赵元长,结果不久后谭大人就被除去了。”肖正山长叹了一声,“连谭大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怎么跟他们斗呀。”
  “听着,你明天照常送你女儿去蜀川成亲,一切照旧,如果敢将今天晚上的事情泄露出去,我敢保证你和你的家人会死的很惨。”谭纵闻言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大爷放心,小人知dào
  该怎么做。”肖正山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大爷是不是监察院的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谭纵双目一瞪,看向了肖正山。
  “小人想提醒大爷,监察院里肯定有他们的人,大爷要小心。”肖正山连忙讪笑着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神色,能对倭匪的事情如此上心的人而又有着如此雄厚实力的人,除了监察院外还有谁?
  “这个不劳你操心。”谭纵挥了挥手,起身走了,“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出你的破绽。”
  谭纵上了一辆停在一旁的马车走了,望了一眼身旁的肖山和肖海后,肖正山这才发xiàn
  ,自己的后背的衣衫竟然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真的很想知dào
  ,眼前这个给予自己如此大威压的男人究竟是监察院里的什么人。
  回家的路上,谭纵摘下了面罩,坐在车厢里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越查下去让他感到越心惊,从苏州府和扬州城的事情来看,对手不仅有着严密的组织结构,而且拥有着强dà
  的实力。
  迄今为止,他都不知dào
  自己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而能有如此实力的人,想必是在北方吧。
  想着想着,谭纵掀开窗帘往京城的方向望去,漆黑的夜幕下,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周身笼罩着迷雾的人影出现在夜空中,他只有拨开那团迷雾,才能找出隐身在里面的人。
  宋家酒馆、云来客栈、飘香院,这三个地方看来要派人暗中进行监视了,尤其是飘香院的梅姨,她知dào
  的事情应该更多。
  谭纵暗暗拿定了主意,接下来就要从梅姨这里下手了。
  两天后的晚上,飘香院。
  飘香院是扬州城里一家有名的妓院,虽然比不上倚红楼,但在扬州城众多的妓院里,怎么得也排名三甲。
  二楼的一个雅间内,谭纵和王胖子等人喝着酒,谈笑风生。
  酒桌边围坐的都是粮商商会的商人,谭纵今天做东,让王胖子将他们约出来联络感情,再怎么说他也是会首的候选人之一,与大家打好关系非常重yào。
  为了吸引客人,飘香院里每三个月举行一次“出阁大会”,推出几名未经人事的雏儿给客人们“开*苞”,而今天正是飘香院“出阁大会”的日子。
  谭纵一给王胖子说要请那些粮商,王胖子立马就想到了飘香院,于是极力推荐谭纵去飘香院,这正中谭纵的下怀,于是顺水推舟来了这里。
  众人正喝着酒时,一名侍女推门走了进来,“各位爷,出阁大会就要开始了,请各位爷移步观看。”
  “黄老弟,走,看看热闹去吧。”王胖子闻言,笑着起身,冲着谭纵说道。
  谭纵笑了笑,和王胖子并排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的栏杆前向下望去,只见一楼大厅正对门的一个台子上张灯结彩,在大厅里喝酒的客人们纷纷转向了台子,搂着怀里的侍女,相互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得十分热闹。
  二楼房间的房门相继打开,一些衣着光鲜的客人相继走出来,站在栏杆前往下张望着,王胖子好像与不少人认识,笑着冲他们点头打着招呼。
  飘香院的出阁大会,最吸引人并不是几名完璧之身的姑娘,而是等下的竞价,有能力参与竞价的人几乎都在二楼的雅间,因此等一下的对决其实就是二楼雅间客人的对决,大厅里的那些人只不过图个热闹而已。
  巧合的是,谭纵等人对面的房间内竟然是一群盐商,盐商们簇拥着一名公子哥,站在栏杆前谈笑风生。
  “看,那帮盐贩子也来了。”王胖子瞅了对面一眼,笑着向谭纵说道,“黄老弟,等下可要拔得头筹,扫扫那帮盐贩子的面子。”
  王胖子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粮商们便纷纷符合,粮商和盐商之间的较量无处不在,这飘香院每三个月一次的“出阁大会”就是双方较量的一个舞台。
  “那位公子是谁?”谭纵望了一眼被盐商们众星捧月围着的公子哥,问向了王胖子。
  “扬州盐税司毕大人的长子毕东城。”王胖子笑着说道,“那帮盐贩子对毕大公子比对他们的亲爹还要好。”
  “原来是毕公子。”谭纵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随后落在了大厅里,一名莫约三十多岁的蓝裙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三名穿着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被侍女们扶着,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就是梅姨。”王胖子见状,笑着向谭纵介shào
  ,随后凑到他的耳旁暧昧地低声说了一句,“据传她是毕大人的姘头,毕二公子毕西就是她生的。”
  “噢?”谭纵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王胖子,“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毕大人年轻的时侯也是一位风流才俊,而梅姨当年也是风华绝代,如果不是被红姐压着,恐怕早已经名扬江南。”王胖子左右看了一眼,将谭纵拉到房间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凑到了他的耳旁小声说道。
  按照王胖子的说法,毕时节和梅姨两人当时就勾搭上了,梅姨当时谁的生意也不做,整日里与毕大人待在一起,如胶似漆。
  后来,毕时节进京赶考,金榜题名,高中了进士,步入了官场。
  或许是为了避嫌,自此以后,毕时节就逐渐与梅姨疏远,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写过,梅姨也好像忘记了毕时节,依旧当着他飘香院的花魁,笑脸迎客。
  十年前,毕时节调来扬州盐税司任职,他从没有去飘香院看过梅姨,而梅姨也没有去找过他,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王哥,我怎么没听别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谭纵惊讶地看着王胖子,这件事情也真是太八卦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