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谭家妾

  李福秀这话一出来,再加上他这会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边上钟庆春与韩文干这两个人顿时有些傻眼了。那钟庆春最是关切,因此连忙将那黑黝黝的铭牌拿来看过了。只是方一看到那铭牌上的字时,他整个人也是忍不住摇了一摇,差点没吓得摔倒在地,手上铭牌则是被吓的随手扔了出去——若不是被吓的,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这铭牌扔掉。
  韩文干则是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不过巴掌大小的铭牌接住了,不信邪的拿来一看,身子却是同样忍不住摇了摇,喃喃道:“监……监察府六品游……游击谭……谭纵!”
  这块牌子的这些字迹,便像是一个巴掌,直接扇的韩文干满面通红。
  韩文干的连续三次断句,让对面一直观察着这边情况的陈扬等人都是出了口老大的恶气。特别是陆文云,这会儿甚至是用一股极其可恶的语气在那开始了群嘲:“啧啧,瞧瞧那几个人的样子,知dào
  咱们家大人的身份了就站不住了,还真是怂的很呢!”
  边上有个叫王坤云的侍卫却最是喜欢凑分子的,便是这般讥讽人也不忘记凑一脚,连忙接口道:“文云,若换成你,你会怎的?莫非有胆子过来与咱们家大人一决生死?”
  陆文云听过后顿时换了一副豪气干云的表情,身子也是拔的笔直,便好似当真化身成了英雄,要与谭纵这万恶不赦的罪人决一生死一般。
  只听他在那振臂一挥,好似陈胜吴广一般跳上了路边一块还未到膝的石头大呼道:“若换作是我,定然要招呼来千军万马,将咱们家大人团团围住。若换作是我,定然会趁大人有难,回过头来踩上咱们家大人一脚,这才能泄出心里头这一口恶气!”
  陆文云这话说的糊里糊涂,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表情动作更是滑稽可笑。可这会儿那边几十近百号人谁都笑不出来。只要是个长眼睛的,就能看的出这家伙明着是说胡话,可真zhèng
  的还是借机讽刺对面的钟庆春与韩文干——那招呼人的可不就是钟庆春,那个回头踩一脚落井下石以怨报德的可不就是韩文干。
  故此,陆文云这话方一出来,对面的几人脸色就更难看了。
  韩文干还好些,毕竟不是官场中人,这会儿知dào
  了谭纵的真实身份,只想着怎么把这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南京去,想着如何消除这一次的不利影响。而李福秀虽然也是脸色煞白,却也只是如此,想要再怎么难看也不可能了。毕竟他虽然是无锡县的师爷,可也并非大顺朝的官职,这师爷的职位只不过是民间俗成而已,说白了还是个幕僚的身份。
  真zhèng
  难受的,终究还是身带官职的钟庆春。谭纵这六品监察,可不就是管他们的!
  故此,韩文干神思不瞩的回自家车队去了,李福秀也是满腹心事的去找他的县尊林青云,惟独钟庆春却是拿着韩文干递还回来的铭牌在那发愣,过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的才挤开人群向谭纵走去,小心又小心的将铭牌交还回了谭纵。
  “怎的,看过了?”谭纵将铭牌揣进腰带里,脸上却是一脸的讥讽。他自小就知dào
  欺负人,否则又如何能成纨绔,后头变成那般老实模样到处游山玩水,那也是因为被长辈压着了。所以从根子上来说,他终究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这次又是打定了主意要闹大,谭纵又如何会不趁机耍耍自己监察府六品游击的威风。
  钟庆春嘴皮子哆嗦了半天,这眼角也是跳个不停,几乎整张脸都在抽搐了,最后终于还是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小……小人斗胆,大……大人当真是监察府游击大人?”
  “怎么,这还有人冒充?”谭纵却是毫不在意钟庆春话里的那份期盼与质疑,只是带着一脸胜利的笑意反问道:“还是说,你觉着我就应该是个假的?嗯!”
  谭纵重重的鼻音却好似一柄大锤,重重的敲在了钟庆春心上,让他最后的侥幸彻底化为了乌有。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钟庆春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连忙回了一句。
  “不敢就好。”谭纵这会儿却是有一种猫戏耗子的感觉,那种将人逼的无路可走的畅快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开口道:“去,将那些公人都撤了,这会儿见着这些家伙我就烦的很。”
  谭纵这吩咐很是无理,毕竟他虽然是监察府游击,但终归只有个“监察身份”,要说起来是不能干涉地方行政的。似这般直接指挥当地的公人,更是有些大不违。但这会儿谁还记得这些,只要谭纵手里握着这些人的“生死”大权,这些人就不敢不听。
  那些公人早已经从李福秀三人的异样中感觉到了事情的变化,更是有耳朵尖的听到了“监察”等字样。这会儿又在那边听见了谭纵的话,干脆不用钟庆春转话了,直接就互相推搡着挤到了路边,给谭纵让开了一条路。
  看着眼前这一切,谭纵不可抑止的笑了,而且笑的是极为畅快。在南京府因为赵云安的存zài
  憋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一回。而且,这一回是越放肆越好,便是将这监察府的官职丢了也是无妨。
  有了福叔送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谭纵这会儿的底气可是从未有过的足厚。
  由于离的远,一直坐在马车里的韩心洁却是不清楚事态的转变,只是听着车厢外头有家丁喊“三管事”,这才知dào
  韩文干已然回来了。
  实则适才这韩文干要过去参一腿时,韩心洁便有些不同意。
  但她终究是个女流之辈,平日里头又习惯了听人的安排,根本没有多少主见,便是有意见也是习惯性的压回心底。何况这次从南京出发前往苏州,这位三小姐更是得了二哥韩世坤的吩咐,要一路听从韩文干这三管事的安排,便是到了苏州也不能随意行走,要在叔爷的府邸中静居,便如在南京郊外的别府一般。
  对于这个要求,韩心洁倒是没什么反驳的,她早已经习惯了如此。
  只是韩文干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她却是觉得有些不妥当,毕竟那位谭亚元可是刚刚出手帮他韩家解决了一个麻烦,这回再过去便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传出去未免说他韩家失了风度。、
  只是韩心洁只不过稍稍提了一句,却被韩文干坚决的反驳了,故此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她也只能无奈接受。
  这时候听得韩文干回来了,韩心洁便冷淡道:“韩管事,事情解决了吧!那咱们就早点启程,晚了怕是不好进城。”
  这话看起来没什么,可熟悉韩心洁的人——例如她的贴身丫鬟明心,却是知dào
  这已经是韩心洁这位习惯了听人安排的韩家三小姐最大程度的情绪宣泄了。
  韩文干在车外头听了,却是越发觉得脸上火烧火烧的。
  适才韩心洁不愿他去时,是他觉得那谭纵虽然与他以及三小姐有恩,但那谭纵终究还是他韩家的敌人,故此舍弃小我成全大我,即便是日后得些骂名,但只要能让那谭纵倒个大霉,甚至因此而入狱,那也是万分值得的——至少王动那位大少爷会因此高看韩家一眼,甚至说不得能让自家三小姐先入王府为妻。
  谁想到了最后,落井下石且不去说了,干脆便是被人直接一巴掌扇了回来。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的失误让他不仅再度交恶了这位谭游击,甚至极有可能因为他的这一次极为失败的举措,导致那谭纵对韩家的恶感更甚。
  以自家二爷稽税司(副)押司的身份,又如何能斗的过这位新晋的监察府游击。若是哪日没了王知府的支持,只怕韩家反而要去拍这位谭大人的马屁才是。
  想到这些,韩文干忽然又想到了最初始的时候从那些护卫那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他现在却是觉得这些侍卫随口而出的话,必然有其深意在其中。至少,那一句“谭大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大”人!
  “谭大人既然已成事实,那王爷又是什么?难不成当真是京城里的哪位王爷下来了,而且还将三小姐指给了这位谭大人做妾?”想着这些,韩文干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车厢,视线似乎已经穿透了那蒙了铁皮的车厢,看见了里面那位娇小可人的三小姐。
  为王家妻,亦或者为谭家妾。原来完全不需yào
  考lǜ
  的问题,这时候却是真的成为了一个摆在韩文干的难题。好在这事情也不需yào
  他韩文干这管事耗神去考lǜ
  ,他需yào
  做的,无非是将这边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去就是。介时,家主自有决断。
  只是韩文干却不知,他这一副凝眉出神的模样,却是让附近的那些下人看在了眼里。这些下人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着即使是面对这无锡县的县令也未有丝毫卑微之色的管事竟然在回来后露出了这等模样,顿时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不由的各自琢磨起来。
  “难不成,那谭纵背后当真有一尊惹不起的大神?”这个问题立即就在这些人的脑子里盘旋起来,而且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