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當初渡河時,小船只裝了21人,皇帝,皇后及皇后兄弟伏德,父親伏完,李樂三人及划船士兵五人,董承,楊奉兩人加上親信士卒各兩名,剩下楊彪與皇甫嵩以及一名羽林軍小官,一路追隨皇帝逃到河岸的宋貴人也被西涼軍擄去,要不是皇甫嵩與盧植關係密切,皇帝還指望他跟劉備拉上關係,或許,皇甫嵩也要被拋棄在河對岸。
李樂等人離去,帶走了所有從屬,皇帝身邊沒剩下幾人,隨著青州援軍越來越多,體會到青州兵桀傲的楊彪不敢悍然發難,此情此景下,與青州兵關係微妙的皇甫嵩當然不會多事。
河對岸,一陣軍號響過,河上船隊以軍號回應,卻毫無放緩行駛速度的跡象,看著眼前一艘艘快船飛速駛過,盧植內心焦急,急問那名青州尉官:“河上軍號往來,怎麼說的?”
青州尉官猶豫了一下,回答說:“狼騎通知船隊,大元老在河岸上,要求水軍後隊向北岸*攏,接人上船。船隊回答:他們直接受命於出雲王(劉備),要求他們在蠅池一帶登陸,接受當地最高指揮官的指揮,除非有更高級的指令下達,否則,他們不敢沿途停留。狼騎回答:既然出雲左騎鋒將太史子義大人在此,他們願意接受指揮。”
太史慈在出雲城期間,借住劉備的城主府,而馬韓士兵大都曾在出雲受過訓,太史慈曾任教官,威名深入其心,誰敢不給太史子義的面子。
接獲命令的船隊,互相以鼓號商議了一下,船隊中倒數第二只船微微轉舵,*向了北岸,三具繩梯從船上垂下,十幾名壯漢只穿牛鼻短褲,赤賻從船上跳入冰冷的水中,泅水而過,爬上岸邊,隨後,他們拉著碗口粗的船鎖,將船拉上了淺攤。
蠅池是古代一個著名戰場,黃河在此處悄悄轉了個灣,水勢平緩,河南岸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可以展開三十萬人馬廝殺,這塊大平原恰好在雄耳山與華山之間,涵谷關就在前面不遠雄耳山的盡頭。
對於這片淺攤來說,具備海船那高大龍骨的巡河船隊根本無法*岸,僅僅是這一擱淺動作就冒了極大風險。巡河船隊其餘船只一艘艘從眼前駛過,船尾最後一只大船留在江中,做好了拖拉這只擱淺船的準備,不一會,船上下來了幾個衣著整級的士官與一名尉官,這些軍官身上著箭袖牛皮鎧甲(皮製夾克),頭頂鐵盔,鐵盔上豎立著兩支尖利的金屬牛角。
“哦,是公牛部族的斧頭兵。”盧植一看他們的裝束打扮心中恍然,見到那名尉官四處東張西望,在人群中尋找,隨即在身上摸索起來。
“給”,公孫瓚遞上一個金屬徽章:“我們過河時,蕭飛塞給我這個,說是老師用的上。”
盧植嘆了口氣,接過徽章掛在胸前,那名公牛部族尉官眼前一亮,立即右手槌胸,行了個軍禮,用流利的漢語說:”致敬!第一元老閣下,公牛軍團第三師第十連三等尉官諾拉(意為耙)奉命像您報到”
盧植回了個軍禮,吩咐道:”諾拉少尉,聖駕在此,請先覲見聖上。”
諾拉眼也不眨,舉手回了個軍禮,回答”第一元老閣下,我奉軍令接你登艦,士兵們將背你們渡過淺水,閣下請隨我來。”
盧植頗有點難堪,公孫瓚露齒無聲的一笑,楊彪張嘴欲罵,可是看到幾個赤膊的公牛兵,滿臉橫肉的立在寒風中,一動不動,忍了忍,又把話咽回了肚里。
諾拉此話說的愣頭愣腦,但擺明了在他眼裡除了盧植還有點份量外,其余人等一慨無視,皇甫嵩插身上前,打著圓場:”蠻夷之人不通禮數,倒也憨直可愛,盧公,請他們先送聖上上船吧。”
盧植苦笑著,吩咐諾拉,可不管盧植如何強調,公牛兵仍第一個將他背上了船隻,背負聖上的公牛兵,甚至刻意在船舷等候,以便盧植先登船。”青州第一元老盧植,奮武將軍薊侯公孫瓚及其從人請求登艦。”
見到盧植登艦後,荒的手足無措,只顧招呼聖上登船,諾拉還向前一步,替盧植通報。
盧植一驚,這才記起青州水兵登艦的規矩,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麼,恭候在船舷邊的船長已”啪”的一聲回答:”批准登艦,馬韓國二等男爵,出雲城公民,碣石水師海蛇號艦長三等尉官金樹參見大元老,向您致敬!”
盧植愁眉苦臉的回了個軍禮。艦長批准登艦的號令一下,船舷邊等候的士兵紛紛開始登艦,盧植心中叫苦連連,馬韓,公牛兩族士兵種種作為已將他架在火炭上烘烤,此時此刻,盧植亦不願過度計較,免致事端擴大,遂轉移話題,吩咐士兵給聖上安排艙位,讓勞累的皇帝趕快休息。
擱淺的船隻被拖拉到河中心,掉頭像函谷關駛去,這艘運兵船本來已滿載士兵,騰出艙位,安排聖駕之後,無處可去的士兵蹲坐在艙面上,喝酒禦寒,低聲談笑,盧植知道在這些人眼里,毫無皇帝的概念,所以把安排給自己的艙位騰給了皇帝,自己走到了駕駛艙與金樹,諾拉交流著軍情,片刻,楊彪,皇甫嵩,董承,楊奉也找上門來。”高順將軍已到達函谷關,太史慈將軍率領狼騎第一師前去接應洛陽城衛軍,公牛軍團第三師全師將呼應狼騎,并州騎兵兩個旅已進入河內郡,他們最終將運動到野王一帶待命,此外,冀州狂風軍團將進入洛陽,接過洛陽的城防。
我軍經過濮陽的時候,袞州牧曹操已經開始動員部隊,準備迎駕,出雲王大人(劉備)正在調集船隻運送近衛軍,聽大人的意思,他準備親來洛陽。”
金樹,諾拉交替陳述著自己所知道的軍情。
盧植頓時長吁一口氣:”玄德要來,好,好,不枉我教導一場。”
皇甫嵩也附合的連連點頭道:”這群蠻夷不之禮數,劉備來了,就可以管束他們,若是劉備不聽話,自有盧植去對付他。”
楊彪陰沉著臉,盤算半天,決定還是在這場權勢的角逐中,利用一下白波軍這個砝碼:“李樂等軍帥一路領擭送聖駕至此。他們己去安邑召集兵馬,盧公,請知會青州軍一聲,若他們到了便引他們到洛陽,接受封賞。”
金樹失聲叫了一下:“安邑?這個地名好熟,主公好像提到過這個地名。”
諾拉回答:“徐軍師,主公讓他們在安邑登陸,沿黃河北岸走回洛陽,安邑,不會有第二支軍隊了。”
盧植長嘆一聲,明白了諾拉的意思,西河軍從開春殺戮到秋末,那是一群殺紅眼的人,過度迷信的他們,一旦在安邑登陸,決不會允許眼皮底下有第二支武裝存在,白波軍只不過是一群農民武裝,遇到了這群殺戮機器,要嘛是接受整編,要嘛是遭遇屠殺。
楊彪脊椎骨一陣陣發涼,心裡直想,常聽說劉備謀定而後動,沒想到其手段如此毒辣,凶殘比董卓有過之而無不及,黃河北岸,并州、冀州兵團一前一後形成鉗形攻勢,南岸依托著函谷關源源不斷的青州兵接踵而來,河面上水軍來回巡防,彷彿一隻巨大的梳子橫掃司隸大地,這是一張天羅地網。
天蒙蒙亮,兩艘戰船抵達函谷關,恰逢函谷關守將周倉帶領守卒出操,晨曦下地函谷關牆顯的花花綠綠,在莊嚴巍峨之中,讓人感到說不出的滑稽。
“這關牆怎麼變成這般模樣?”盧植按奈不住好奇心,竟顧不得問為何關中出迎的人裡未見到高順等大將,反而追問起這件小事。
周倉粗聲粗氣的回答:“主公說過:身為軍人最令人激動的時刻是在戰場上揮舞著刀槍殺敵,最令人痛苦的是坐在營房裡看著日出,看著日落,所以一個好軍官的責任是沒事也會找事,讓士兵不覺得日子難熬。
我等駐防函谷關多年,城牆上的箭樓、巨弩、投石車修建無數,關牆內該幹的事全幹了,我捉摸著這關牆烏沉沉的難看,這麼大片關牆要是粉刷一遍,士兵們一個月有事可幹,所以就讓兒郎們把這關牆狠狠刷了幾遍。
盧植忍住笑,問:“你刷了幾遍?”
周倉掰著指頭算了半天,答:“六遍”
盧植再問:“這就是你刷的成績?”
周倉憨厚的笑著:“是啊。第一遍,我們用白石灰刷的牆,聽說這在出雲城非常流行,那個被人稱為白色之城,刷好之後,關牆倒是極其好看。
可是,聽一批新換防的士兵說,石灰中加入蓼藍能刷出藍色的效果,據說,主公在四方城的莊園都刷裝藍色,那個地方被人稱作藍堡,我們就試著刷了一遍,嗯,果然好看,再後來我們試驗過紅色、黃色、綠色,關牆刷的頻色層多了,一下雨竟然斑斑駁駁,看來還得重刷。“
周倉邊走邊說,說完這話時,眾人己進關門,盧植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半天,方忍住肚子疼,問起正事:“聽說高順己至函谷關,為何不見他來出迎?”
周倉憨憨的答:“昨天下半夜,太史子義將軍來報:城衛軍傷亡眾多,尚有部份奪回的公卿大臣行走不便,太史子義將軍吃了點小虧,高順將軍連夜前去接應了。”
盧植吃了一驚,在城門洞裡立住腳,急問:“現在,函谷關有多少守軍?萬一前線支撐不住,你是否有防禦能力?此時此刻,你不關心怎樣加強守衛,卻一心盤算著刷牆,你這個守衛是怎麼當的?”
周倉疑惑的搖搖頭:“高順將軍上去了,前線怎可能支撐不住?危急關頭,只要高將軍放手一搏,哪有西涼軍逞威的份?”
盧植循循教誨道:“西涼兵勢大,連太史將軍都吃了小虧,你不做好接應准備,萬一有事怎麼辦?”
周倉無辜的瞪大眼睛,說:“主公今晚帥近衛軍團抵達,我不把牆刷好,這花花綠綠的怎麼見人?”
盧植又氣又急,張嘴欲說,隨即又無力的擺擺手:“好吧,你去刷牆,我們己經接回了皇帝,趕快安排聖駕的住所。”
周倉好奇的奔到皇帝的身邊,轉圈打量著皇帝,許久,鄭重的點點頭,招手喚過幾名士卒為盧植引路,自己立在城門洞,嘀咕著:“原來,是個小孩子。”
盧植知周倉是個粗人,充耳不聞的引領著皇帝走進函谷關。
一入關,明顯可以感覺到這周倉是個勤快的人,關內,水泥路面上的積雪,扛掃的乾乾淨淨,連個小草根都看不到,沿路的房屋窗透明乾淨,甚至連大路兩邊的青銅燈柱都擦得?光瓦亮,站在關門口看了半天,盧植不得不承認,周倉唯一可做的,可能就剩刷城牆了。
眼前的情景落在皇帝及楊彪眾人的眼中,感受截然不同,在這座,武裝要塞中,房屋整齊劃一倒還擺了,其乾淨程度超乎想像,按照媒體報導,即使到了民國時期,在北京城內尚有人直接蹲在大街上拉屎拉尿,在國人習慣中自己家院牆外就是傾倒生活垃圾的所在,而新中國的成立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北京的生活垃圾。
現在這座要塞,似乎是一碗煬灑在大街上,可以直接用湯勺舀著喝下,其潔淨程度竟讓楊彪等人不忍落腳。
盧植等人略略習慣了這一切,淡然的解釋說:“南方的瘟疫發作後,經過大教宗研究,瘟疫的流傳在於飲水的不潔淨,此後,青州開始改造城內給水設備,修建暗渠將污水排入地下,每日垃圾派人專門收取掩埋,另外,?灰棄於衝上者將受重處,各位,洛陽帝都就是照這標準修復的,等回到帝都,大家就可以住進那新城,遺憾的是,洛陽城現在尚未完全建好,不過,聖上既己回來,洛陽的建造速度必將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