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有些秘密藏不住
程意18岁那年考上大学又去不成，同年的程喻雪和程喻文两姐弟被程老爷安排去国外修学，到现在为止也有5年时间了。
上次程迦勒说，程喻雪快要回来了。
程意站在窗户前，看着被路灯照着的小花园。海棠花在初夏的微风中轻轻摇曳中，那样柔情万种。视线往下移动，就看见早上那个被挖坑的地方已经被填平。
泥土平整，看不出一丝痕迹。
阮志说，镇宅之宝被人动了之后要尽快找高人填土，重新埋下。程意想自己离开程家的功夫，应该足够程迦勒完成这件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把盒子埋在哪里。
小花园很布局并不奢华，这很符合程夫人的性格低调优雅，相比而言程老爷为人严肃充满威严，程迦勒少年老成大概是随了他。
程意又看了小花园一会儿，脑海中还是风平浪静，她的潜意识没有被触动，想象中的梦魇没有被激发。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
程意越过床，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两块骨头。宋天谕做完测验后很体贴地把它们还给了程意，毕竟是长辈的骸骨为了表示尊重他还用白布包好。
打开来，可以看见两块骨头上分别有一小块缺口，那是削去测试用的。
程老爷，她的父亲。程意摸了一下，手指尖忽然顿了顿，半响自嘲一笑。
她在想什么呢，那个人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女儿。
程夫人么，不喜欢她也没苛待过她，实际上程家这些年对程意的各种资助，都是出自程夫人的授意，程老爷在早些年就对程意母女冷淡处理。
说起来也是奇怪，赵云岚身为外室居然从未试图讨好程老爷，以获得恩宠让母女俩日子过得更好一点。
是后悔莫及，还是欲情故纵。程意无从得知。
死者为大，还是找机会把骸骨还回去比较好。程意把白布重新包好，在衣柜下方找到一个缺口把东西埋了进去。
小时候无意间她进入过程喻雪的房间，并且发现了这个缺口。
程意想好了，如果有机会就把骸骨放回盒子重新埋好，还两个老人一个安宁，如果做不到就留在程喻雪房间，有女儿相陪想必比跟着她这个私生女更讨他们的喜欢。
程宅的风水都是有由头的，除了小花园还有一处地方风水也很好。
那就是程大少爷窗前的那棵大榕树。
新的选址会是哪里吗？
书房里，徐管家躬身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腰背有些发疼。
程迦勒手里拿着文件在看，眼睛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他薄薄的嘴唇抿着，好一会儿他抬头，“岚姨那边还好么。”
终于说话了。
徐管家忙回答：“有专门的护士照顾，少爷请放心。”
程迦勒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吃过了么。”
啊？徐管家愣了一下，“哦，是这样的少爷，赵姨娘胃口不好，医生建议不要强逼着多吃而是一日多餐。算起来，等下就该吃饭喂药了。”
不过这些琐事少爷一向是他在安排，少爷今天怎么问起来了？
要喂药了。
程迦勒把这一句话听进了耳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文件，最上面的一页被他写了字——不能让她住下。
程家是受了诅咒的。
有些事情赵云岚没有说谎，程家的确是受了诅咒的，他不能让程意留下太久。
久了，有些秘密藏不住。
“你过来一下。”
徐管家依言上前，附耳过去，听完了后露出眼神难掩复杂：“少爷，这……”
程迦勒眉眼冷硬：“下去安排。”
徐管家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低头弯腰退下。
出了书房，到了程家为了照顾赵云岚专门布置出的医务室里，柜子里有许多药品，徐管家眼睛扫过去在一瓶止痛药前停住。
这种止痛药效果很好，只是不能给精神不稳定的人多吃，吃了会有致幻的后果。
拿着药瓶手里仿佛拿了炭火一般烫手，徐管家一咬牙倒了3颗在手里，放回药瓶匆匆就走。
“赵小姐，来，这是今天的燕窝粥，炖得可嫩了。”护士端着瓷碗喂赵云岚。
赵云岚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护士好言好语劝着也才吃了两三口。
哎，这胃口吃这么多也已经算好的了。程家招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明示过，不需要他们治好病人，只要求他们尽最大的努力给她一个舒适的环境。
赵小姐的病治不好的，程家早就明了，他们这些医护人员更是心知肚明。
“我的玫瑰糖水呢？”赵云岚问，玫瑰糖水是她最喜欢喝的，即使身体每况愈下她也不曾断掉。
护士放下瓷碗，“在厨房备着呢，我这就去拿过来。”
护士走到门口，看见一个清矍的老人端着托盘站在那里，顿时礼貌地招呼：“徐管家。”
徐管家越过她，看向屋里，赵云岚正侧头看着窗外，肩头瘦削上面的披肩不时滑落下来。
“我正要去拿呢，多谢徐管家了。”护士欣喜地把托盘接过来。
“等一下。”徐管家按住她的手。
护士有些愣：“怎么了？”
少爷冷硬的声音响在耳边，是了，这都是为了程家，为了四小姐好……徐管家松开手，等护士接过托盘时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护士笑着点点头，走了进去。
徐管家看着她叫了赵云岚，那个曾经美丽的女人如今形容消瘦，眉眼间都是病容，看见玫瑰糖水霎时间露出一抹喜色，就像是少女一样。
护士喂她喝了第一口，然后是第二口……没多久大半碗都喝了进去。
徐管家别过脸，匆匆走了，脚步越急切，心里却沉重。
傍晚的晚霞余晖映在整个程宅，似云锦似火云。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程意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她渴望再来一次梦魇，于是放任自己身心全部放松，以此进入意识的深层。
外头安安静静，忽然间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穿着蓝底印花的长裙，身形瘦得不可盈握，穿着羊绒便鞋走一步肩上的披肩就往下掉一些。走廊上没有人，她走得很顺利。
步伐开始时轻盈，很快就显得急切，火急火燎，仿佛有什么使命等待着她去完成。
快，快，还要更快！
她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那是个装潢华美的房间，到处都是张扬的布置和色彩，她只朝着沙发上唯一的素色走过去。
赵云岚的手背在后头，一把小巧尖锐的手术刀握在手中。
程意还在熟睡，她终于成功地进入梦魇，进入了相同的场景。小花园，鲜血，怀孕的女人，这一次她在一切发生的时候冲了进去，凶手就在她面前背对着她。
要转身了——
赵云岚举起手术刀，月光下发出银森森的亮光。
“啊——”
夜空中，一声尖叫响彻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