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打一棍子

  随着张鹤龄说出“臣遵旨”这三个字出来,东暖阁中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但同时又有些古怪。
  上午的阳光照进来,洒落在富丽堂皇的房间中。东暖阁中的太监、宫女们还是保持着静止状态。因为,张皇后还在慢悠悠的喝茶。
  张皇后睥睨后宫,没有任何对手。但这不代表她斗争水平差。她自然看得出来皇帝在维护张昭。但这种维护她很难说什么。只是委屈了她弟弟!
  她心里对张昭有些意见。
  弘治皇帝处理完“纠纷”,温和的笑笑,说道:“皇后,上次你不是说要些盐引吗?朕许了。”
  这是补偿的意思。他不会让张昭从国泰商行里陪五千两银子给张鹤龄。这会寒张昭的心。所以,他将价值两三万两的盐引给张皇后处理。张皇后自然会补偿她弟弟。
  这就是弘治皇帝!他确实是一个仁君。但同样他也确实很宠爱张皇后。
  弘治皇帝都帮忙缓颊,张皇后心里对张昭那根刺淡了许多。张昭终究是为天子做事。素手抚过额前的青丝,斜嗔弘治皇帝一眼,宜喜宜嗔,风情无端,道:“陛下,臣妾岂是那不明事理的人?永嘉一直叫着要请张昭给她的朋友画像。改天等他将新军练成,臣妾召他进宫来。”
  弘治皇帝给张皇后娇嗔一眼,再听的皇后承诺,显然是懂他的意思,心情顿时如同三伏天饮冰水,舒畅至极,微胖的白脸上浮起笑容,道:“好。”
  帝后间眉目传情,其他人自然都当没看见。
  弘治皇帝再看向张昭,叮嘱道:“张昭,此事就此罢了。你和寿龄侯不要再生龌蹉。”
  张皇后不知道,弘治皇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久前,张昭在万岁山的露台上因白酒的事退了一步。他今天帮张昭“做主”,除开公事外,也是有一点弥补的情绪。
  现在,他既保护张昭、国泰商行的利益,又免于让皇后不高兴。心情正好。不希望张昭再生事端。
  寿龄侯张鹤龄本来像被霜打焉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等听到弘治皇帝要给盐引时,又活过来。他的亏损皇帝姐夫全部补给他了。
  这会再听弘治皇帝和稀泥,要求张昭不要再生事端,顿时如同打鸣的大公鸡一般,得意的看张昭一眼。哈哈,你搞这么打阵仗,能奈何本侯?
  …
  …
  张昭一直低着头。他听弘治皇帝发盐引,心里就摇头。明朝的金融体制最大的破坏者就是皇室。
  发行纸币:大明宝钞,结果是货币贬值不知道多少倍。盐引法的败坏,也是从皇室滥赏盐引开始。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大的窟窿在!
  当然,张昭现在肯定不会在弘治皇帝面前提这个。这和工匠的户籍制度一样。弘治皇帝对他的信任没到那份上。
  张昭想要改变国政,还需要拿得出手的功绩!这样才能让弘治皇帝信任他。
  这时,张昭顺着弘治皇帝的话说道:“臣遵旨。陛下,其实臣与寿龄侯素来并无恩怨。而寿龄侯屡屡盯着臣,背后是因为内官监太监徐智在运作。”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张鹤龄瞬间傻眼。张昭怎么知道的他和徐智来往的?
  要问张昭有没有这两人勾结的证据,他有个鬼的证据!但是,在这个时候,要什么证据?徐智一直在找他的麻烦,他把黑锅给徐智扣上再说。
  张皇后疑惑的看呆立着的弟弟一眼。当日张昭闯入后宫中,差点冲撞到永嘉,她就不觉得这是弟弟的水平能操控的。若是宫里的太监则说的过去。
  弘治皇帝看着突然间脸色有点僵硬的张鹤龄,心里顿时明白,再看看妻子的脸色,道:“朕知道了。你们都去吧!”
  一旁站着的萧敬明白:徐智完蛋了。皇帝有时候不会把话说的很明白。
  他倒没想到张昭如此会把握时机,给徐智安了一个“挑唆”国戚和他斗的罪名!此时天子和皇后都不想张昭和张鹤龄再斗下去。
  那么,居中搞事的徐智自然会招到帝后的厌恶。关键是,张鹤龄现在敢承认他就是看张昭不爽吗?不敢承认就得把过错顺水推舟的推到徐智身上去。
  张鹤龄这哑巴亏吃的!
  萧敬看着张昭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出东暖阁的背影,心中感慨,再轻轻的一笑。他当初帮张昭是为皇爷的事,而这个决定现在有意外的收获啊!
  …
  …
  张鹤龄进宫给张昭连打两闷棍。第一个是玻璃产业没他的份。第二个是张昭把徐智给弄死。
  张鹤龄未见得有多么喜欢徐公公,关键是他吃了哑巴亏,还得保持和张昭的“和睦”啊!这他娘的。
  临近中午,宫中殿宇的琉璃瓦上发射着白芒。
  张昭对寿龄侯可没讲什么规矩,一马当先,从乾清宫门外往东离去。
  张延龄看着张昭挺拔的身影消失,摇摇头,说道:“大哥,张昭的生意,咱们往后别掺和了。太难受!”
  一年二十五万两白银的生意,就这样给搞没了啊。多来几次,他估计要得心脏病。
  张鹤龄这时也有点反应过来,他因弘治皇帝补给他盐引而高兴有点傻,他错过了更多的银子。郁郁寡欢的道:“走吧。”
  …
  …
  当张昭带着护卫骑马抵达新军千户所时,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首先,传到的地方是内阁。中午时分,李东阳和谢迁两人到廊房里吃午饭,正好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延龄的看法:张昭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
  若非天子看重张昭,寿龄侯去告刁状怎么会告不赢呢?
  而消息传到崇文门外的商业区中,正在张记总店对面的酒楼里闲坐等消息的卢奉、陈夕凤两人来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果然如此啊!”陈夕凤感慨一句,美丽的丹凤眼中眼波流转,走到雅间的窗户处,正好看到对面“张记”总店中一片混乱。“退款”、“退款”的声音不断。
  卢奉感慨。他到底是老了啊,反应没有年轻人快。陈夕凤不到二十岁吧?从张泰平以及国泰商行的操作手法中就推出来,宫中有“惊喜”!他家里的子孙为何没有如此出色的后辈?
  卢员外将心里的情绪收敛,微笑着拱手道:“陈姑娘,恭喜你啊!”张记垮掉。国泰商行打掉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那剩下的市场是予取予求啊!而成为国泰商行北直隶总代理的陈夕凤要赚多少银子?
  他这老江湖想着都有些羡慕。
  陈夕凤回身笑道:“卢员外,你这段时间奔走劳累。国泰商行想必不会亏待你的。我们现在赶紧去见见张相公才是正理。”
  卢奉笑着点头,目光越过酒楼窗户。
  张昭张相公,现在只怕是炙手可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