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冥皇!
卢芳既死,平凡登时精神一松,身子一晃,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一头栽倒下去,
迷迷糊糊之际,只觉魂魄似已离体而出,飘飘荡荡向前行去,他心中大骇,张口欲呼,却只觉浑身酸麻,软绵绵的沒了半分力气,依稀之间,只觉魂魄漠然前行,寂然无声,不一时便已沒入了一道白色光幕之中,
穿过光幕,眼前景物登时一变,月光下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拦住去路,月光洒将下來,在水面上笼罩了一层白光,放眼望去,只见那河极为宽广,直是一眼望不到边,河水一片暗红,腥臭之气扑面而來,也不知是何來路,那那魂魄浑浑噩噩,也不管前面有无危险,信步而行,不旋踵便踏入大河之中,
甫一入内,一股森森寒意扑面而來,同时一股凛冽寒流穿透肌肤,渗入四肢百骸之中,那魂魄微微一颤,眼中似有惧意,然而短短的的一瞬之后,目光倏而一片迷离,面带傻笑,一步步向河水深处走去,
水,越发深了,
那魂魄越往前行,体内寒意越发旺盛,全身上下都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只是,那魂魄依然丝毫不觉,只是好像一局沒有灵魂的傀儡,不住向前、向前
蓦地——
一声尖啸由远及近,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啸声入耳,那魂魄忽一迟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一般,面上突然现出一抹恐惧之色,啸声既罢,四周仍旧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那声尖啸,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稍顷——
那河流突然毫无征兆的静了下來,原本波浪起伏、暗流涌动的水面,也像是突然结了一层侯冰,静悄悄的寂然不动,清冷的月光投在水面,折射出一种近似血光的异芒,
宁静而诡异,
又过片刻,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间有无数烟雾袅袅升起,在水面上绞出一个有一个的气泡,咕嘟声响之中,一缕缕血红烟雾浮出水面,凝结成一道道人形影像,
血红的、狰狞的人影,
奇怪的是,这些人影出现之后,始终静静的浮在水面,一动不动,无数阴冷的目光,团团聚集在中间那具魂魄之上,目光之中,尽是贪婪狠毒之意,似乎,只需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扑将上來,将那魂魄生生撕成碎片,
天,渐渐阴了下來,
一朵乌云,悄沒声息的涌将上來,遮住了满天月华,
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只余下河面之上,那一声声压抑的喘/息,
良久,良久,
一声唿哨,倏地划过了漆黑的夜空,久久回荡在黑暗之中,
“荷护,荷护。”
这一刻,所有的人影都动了起來,如同一只只饥饿已久的猛兽,拼命向居中的那具魂魄扑去,
血光迸溅、人影乱飞,
此时,偌大的河面,早已成了修罗战场,无数血影此來彼去,哀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更有一条条血色雾气冲出河面,化为人形,新加入了这场异常惨烈的争斗,
每一个人,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的扑向了当中的人影,
厮杀、争夺、哀号,
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象一个百无聊赖的看客,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血,染红了河水,转眼间引來更多的争夺者,重复着同样的戏码,
他终是闭上了眼,不忍瞧这惨烈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都已归于沉寂,月亮的光辉,重新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睁开眼來,脸上一面茫然,
不知何时,那条血染的河流早已消失不见,甚至,就连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哀号惨叫的残躯,此时也都沒了踪影,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
孤零零的,一如荒野之中,不知所措的游魂野鬼,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森寒入心,
“你看到了么。”
虚空之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贪婪,还有杀戮。”他抬起了头,望着月光里的人影,莫名的一阵心安,
那是一个身穿黄缎锦袍、头戴冠冕的男子,
他的相貌,并不算如何英俊,眉眼之间,也沒有久居上位的凛冽森冷,只有一股使人温暖的气质,平和而不失威严,
他望着他,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你知道,你刚才见到的,到底是什么地方。”黄袍男子目光一冷,淡淡的道,
“在下不知。”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里是忘川河。”黄袍男子叹了口气,眼中忽然掠过一丝落寞:“忘川河里,全是生前惨死,不得解脱的孤魂野鬼,他们只有吞噬了生人魂魄,占据了生人肉身,才有机会逃出冥狱,重返人间。”
“忘川河,冥河。”那魂魄脸色一变,问道:“你是说,这里是冥界,如此说來,我岂不是已经死了。”
“不,你沒死。”黄袍男子目光一凛,答道:“只是我想让你知道,身陷冥狱的苦楚。”
“是么。”他抬起头來,仰望着那神祇般的男子,幽幽的道:“如此,我还真是见识到了呢。”
“不,你沒有。”黄袍男子凝视着他,沉声道:“想要了解冥狱的苦楚,必须自己往冥狱走上一遭,你才会真正明白。”
“我是不明白。”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更加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你到底是谁。”
“冥皇。”黄袍男子低下头來,问道:“你可记得我了么。”
“冥皇”他咀嚼着黄袍男子的言语,忽然间心中一动,点头道:“是了,我记起來了,你的的确确是冥皇。”
“你记起來了么。”冥皇呵呵一笑,问道:“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事情。”
“记得,记得。”那魂魄跳将起來,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一旦将來得到地十八件造化法宝,练就元神,便得助你助你作一件事情。”说到此处,忽然间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是我虽然得到您的指引,那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却迟迟无法到手,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冥皇眉头一皱,问道,
“更何况我如今修为到了瓶颈,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进一步,若是连着一关也过不了,只怕有生之年,连破碎金丹,凝结元婴也是不成,又怎能练就元神,至于相助您老,自然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了。”那魂魄望了冥皇一眼,老老实实的答道,
“原來如此。”冥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修为到了瓶颈,何不外出历练,体悟天道人心,我瞧你神完气足,法力充盈,分明是修为到了瓶颈,无法突破之象,难道选选老道竟也看不出來么。”
“不是的。”
那魂魄摆了摆手,急忙分辩道:“实不相瞒,不久之前我曾禀明掌教真人,奉命外出历练來着,可是掌教真人语焉不详,只说叫我叫一件大好事儿,一件大恶事儿,以及一件随心所欲之事,可是要做好事容易,要做恶事,尤其是大大的恶事,我却不知从何下手才好,总不成为了我一人修道,乱杀无辜罢,因此我心中苦闷,好生烦恼。”
“哈哈哈哈”
冥皇闻言,仰天一声长笑,说道:“说到杀人,又有什么难的,难道你一生之中,从无愤恨恼怒之人么,你出手把他杀了,再灭他满门,不就是一件大恶事儿么。”
“这”
那魂魄听了,不由得微微一怔,沉吟道:“说到愤恨之人,我倒还当真有那么一个,此人杀我父亲,灭我东灵村满门,若是找到了他,我自然要把他碎尸万段,以报此仇。”
“若是你找不到他呢。”冥皇收起笑容,正色道:“若是你一辈子找不到他,你就一辈子不会作恶。”
“我我不知道。”那魂魄神色茫然,摇头道:“若是罪大恶极之徒,作歼犯科之辈,我杀起來自然毫不手软,若是无辜好人,我我实在下不去手。”
“无辜好人。”冥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世上哪有这多无辜好人。”顿了一顿,又道:“小子,除了你那灭门大仇人之外,你当真沒有仇恨嫉妒之人么。”
“仇恨、嫉妒。”
那魂魄一听,忽然间脸上肌肉一阵扭曲,脸上神色也变得十分狰狞起來,过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声,说道:“不成的,当年我被逐出山门之时,便曾亲口说过,就算他们用八抬大轿请我,我也绝不回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岂能说话不算。”
“不错,你是这么说过,可是你当年说的是,就算他们用八抬大轿请你,你也绝不回去,可是事到如今,却是你自己主动回去,怎能算是说话不算,你若想打破桎梏,突破瓶颈,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真的么。”那魂魄抬起头來,目光中忽然现出一丝期盼之色,问道:“我真的哟回去么。”
“是,你必须回去,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若是你沒有勇气面对,了断总有一天回成为你的心魔,阻碍你的修行。”冥皇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道,
“好,我去。”那魂魄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斩钉截铁的道,
“很好,很好。”
冥皇闻言一笑,微微颔首,袍袖一拂,那魂魄只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呼”的一声,重新钻入平凡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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